他对白芷如无意,只愿大哥不要许诺了人家什么,叫一个好姑娘白白被耽误了。
况且,他的亲事,齐珩不可能同意,必会在其中百般阻拦。
届时可千万不要迁怒了白都统才好。
兰溪竹屏气凝神,皱着眉,一把掀开了帐子。
只见兰溪韵端庄地坐在正上方主位,而白都统和他的千金坐在下方的毛毡上。
耳边传来兰溪韵的呵斥声:“小四,越发没有规矩了!”
他方才风风火火地掀开帐子,动作称得上是有些粗鲁。
“溪竹失礼,不知白都统和白小姐在此。”
纵然兰溪竹官过白都统,但是因着对方是自己的长辈,是和他父亲一起上过战场的前辈,这个礼也施得。
帐中除了他大哥兰溪韵是文官以外,剩下的都是武将,不拘小节,这点动作在白家人眼里并无半分不妥。
白都统顿时赞赏地看了兰溪竹一眼,温文有礼,进退有度。
“兰将军客气。”
只见白芷如淡然一笑,未施粉黛的小脸渡上一层薄粉,在摇曳的烛光下更显风情。
她站起身来,行了一个女子礼。
肩若削成,腰如约素。
兰溪竹抿唇不语,得体地回了一礼便入座了。
这时兰溪旌讪讪从外面走进来,一副发窘的模样,一言未发地走到了兰溪竹身边坐下。
他捅了捅自己四弟的胳膊,“做什么那么心急?人又跑不了。”
这可是确确实实地误会兰溪竹了,只见他一阵懊恼,双颊泛红:“三哥你别老是拿我打趣。”
几人端端正正地坐在殿内,俨然一副亲家见面的场景。
白都统豪爽地笑笑,毫不掩饰话语中的赞赏之意:“兰家将门世家,家风当真极好。镇南侯和兰将军个个出类拔萃,太保大人教导有方。若是老将军还在世,必定倍感欣慰。”
兰溪韵身体微微前倾,脖颈微昂,谦逊一笑:“白大人谬赞。”
气氛越是融洽,兰溪竹越感到不安。
两人又谈论了半晌些朝中大势,百姓民生的问题,直到突然聊到子女身上。
“说来也头疼,芷如这孩子也已及笄了,整天还跟个野小子似的混在军营里,我怎么说也不好使。”
看似责怪,实则宠溺。
兰溪韵微微一笑,温声道:“白小姐女中豪杰,令天下许多男子自愧弗如。”
白都统的意思倒是明了,只不过他有心试探,却探不到兰家的态度。
大家都是体面人,言语来往之间皆是赞叹之词,这不足为怪。
“小女顽劣,今日见笑了。若不是兰将军好身手,只怕要皮破血流了。”顿了顿,犹豫着开口,“下官得知……兰家两位将军都未婚配?”
一听这话的兰溪旌呛了呛,没想到这里还有他的事。
他正色抱拳:“西南艰苦,国敌未除,怎可为家。”
前面的这四个字的确想让人打消把女儿嫁给他的念头,西南着实偏远艰苦。
这两年塞北安稳,小四常年镇守衡都,他那倒是个好归宿。而希兰猖獗,兰溪旌不得不悬着脑袋守在边陲,如果哪一天死在战场也未可知,千万不要耽误好人家的姑娘才是。
白都统听完蹙眉,这倒是说得有理。
而身后的白芷如早就羞红了脸,低着头嗔怪:“爹!”
她再无白日里英姿飒爽的模样,自己的亲爹亲自谈及自己的婚事,小女儿的娇态毕露。
见白都统想要结亲的意思这么明显,兰溪韵也不再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儿女婚事,须看他们的意思。”
在这方面,他绝对是一个开明的好大哥,强迫自己弟弟娶达官贵人女儿的事他做不出来。
“那……不知兰将军意下如何。”
白都统将目光投向了坐在自己对侧的兰溪竹。
兰溪竹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正想开口回绝,却被帐外的一声通报打断:“报——陛下有召,请兰将军速速前往。”
几人都正了正颜色,大哥兰溪韵给他递了个眼神,叫他快去快回。
兰溪竹起身行礼告退。
他心底一凉,猜想这喜怒无常的皇帝要秋后算账了。
晚风吹来凉意,几缕发丝在兰溪竹洁白无暇的脸上飞舞着,显得人更加烦躁。
此刻齐珩的帐前还是江德清侯在那里,他甩着浮尘训斥下人:“反复跟你提点着,陛下只喝五分热的茶水,你还出错!陛下龙颜大怒也是你能赔罪得起的,本事看你机灵才叫你伺候御前,谁知道办事如此毛毛躁躁的,这次没罚你是你点幸,下次仔细自己的脑袋!”
被训斥的是个小太监,趴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兰溪竹迤迤而行,从容不迫地迈着坚实的步履,走到了帐前。
“公公怎得发那么大火?”
江德清骤然听见声音,擦了擦脸上的汗,顿时笑脸相迎:“将军来了,奴才年纪小不懂事冲撞着将军了,这就让人退下,不碍您的眼。陛下已经在里面久等了……”然后,贴近了兰溪竹,用一种只有二人能听得见的声音提醒道:“陛下不知今日怎么的,面上看着有些不悦,将军还需谨慎。”
然后踹了踹地上趴着的小太监:“还不滚下去。”
兰溪竹微微颔首,“多谢公公提点。”
江德清是打心眼里怜惜兰溪竹,想着尽可能地帮他一些。
像他们这样的习武之人,最是看不惯阉人,可是兰溪竹却并未对他出言冒犯过,甚至十分有礼。兰溪竹虽然有功,却从不倨傲,这般谦逊有勇的人杰却被迫匍匐在当今九五至尊的身下,怎么能让人不叹惋!
他悄悄冲身边的下人比了个手势,示意让他们退下。
兰溪竹知道,江德清在保存他最后的一点颜面,因为他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临什么。
他的心中一凉,不免悲戚。
“兰家的帐子离朕几步之遥,兰卿身手那么好,怎么就花了这么些功夫才赶来见朕,莫不是朕不如那白家的女儿笑靥明眸,勾不走兰卿的心。”
还未近身,便听见齐珩的冷嘲热讽。
夸他“身手好”绝对是一语双关,讽刺他白日救下白芷如一事。
兰溪竹充耳不闻他话中的挖苦,而是慢慢解下了披风,轻轻搁置在门口。
“臣有罪,陛下久等。”
下一刻他便感受到齐珩带着些许怒气地朝自己走来,宽大的身影经过,将案上的纸都吹动得掀起了一角。
兰溪竹认命地闭上眼睛,准备承受他的怒火。
下一刻,齐珩两瓣冰冷的唇印了上来,带着凉意。他的气息快要把兰溪竹整个人包裹住,叫人挣扎不开。兰溪竹被人拽住了胳膊,抵在了墙壁上。
身前人以一副绝对占有的气势把他死死压住,他只觉得眼前落了一片黑影,光都被遮挡住了。
沉重的喘气声和涎液交织的声音进入耳中,令人心旌摇曳。
兰溪竹睁开眼睛,眼中一片雾气。
过往的十年,齐珩亲他的次数屈指可数,哪一次不是情动之下无意识的不能自控?
多数情况下齐珩只以屈辱折磨他为乐,少有这般亲昵的举动。
他快窒息了。
“放开,陛下……臣受不住……”
兰溪竹的声音颤得不成样子,手指蜷曲着,泛着白。
齐珩并不打算这样就放过开,而是更深入地攫取,直到他自己心满意足了才渐渐地停下。
他也闭上眼睛,抵着兰溪竹的额头,语气染上了些许旖旎:“你今天做错事了,知道吗?”
听他的语气,心情似是见好。
兰溪竹在心中轻轻叹了一口气,声音细若蚊蚋:“微臣愚钝。”
“愚钝?”齐珩说不上温柔地放开了他的手,“天底下最聪明的就是你了。”
他大挥衣袖,转身回到了上座。
“伺候研磨。”
“是。”
齐珩经常翻脸比翻书还快,兰溪竹已经见怪不怪了。
虽然他一个将军被人叫去研磨有失体面,但是这已经是目前最能接受的和齐珩相处的方式了。
只见齐珩不紧不慢地翻开了几本奏折,大抵是还有国事没有处理好。
兰溪竹从侧面能看见齐珩的侧颜,不得不说,齐珩生得很好。
犹如刀削的面庞一贯冷峻,浓密的剑眉给人威压之感,高挺的鼻梁和泛着淡红的薄唇张扬着优雅,飞入鬓角的几丝黑发更添贵气。
可是当他强迫人的时候,再好看的容颜也变得让人厌恶。
“朕好看吗?”突然,这声音冷不丁地传进了兰溪竹的耳朵里,吓得人滑了研杵。
齐珩抓住了兰溪竹骨节分明的手,凤眸幽深:“不要盯着朕看。”
对方敛容道:“微臣冒犯。”
心中却思忖着这人的规矩越来越多了。
似乎是听到了兰溪竹的心声,齐珩十分不满地想要把人拖进自己的怀里。
兰溪竹未加防备,重心不稳,一下子倒了下去。
“兰卿无心做事就不要做了,坐下来陪朕一起看折子吧。”
兰溪竹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却被人死死按住。身材不算瘦小的他被禁锢在齐珩的怀里,竟然没有违和感。
他面上微愠:“陛下,这不成体统。”
齐珩冷哼了一声,没有看他,继续挥动着笔写下批文:“朕和你在一起干过的不成体统的事情还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