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月看着缓步走来的战虓,眼中闪过了一抹兴味,视线落到了他怀中稳稳抱着的小美人身上。
“你已经决定了,要带他回部落?虓。”
战虓垂眸看了一眼怀里黛眉微蹙的阮意,见他没有被吵醒,这才理会琅月的问话,点头回应。
琅月识趣地不再说话,等战虓把人轻轻放在一块铺开的兽皮上后二人走远了些才继续问道,“他是从哪里来的?身上穿的东西很奇怪,但肯定来历不俗,我都没有见过这样柔软的……布?而且还有颜色!”
“他看起来真好看,皮肤就像冬日的雪,并且竟是黑发黑眸,真是纯粹又圣洁的颜色!”
“不过他成年了吗?看起来好小只,一般成年的人族男性少有这样瘦小的吧,但看他又不像是从小吃不好饿成这样的……”
琅月开启了聒噪模式,似乎想一口气把自己的疑惑发泄完。
“他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一个人出现在这么危险的地方,是被部落赶出去的,还是走丢了?他叫什么呀?”
“他好像不会说话是个哑巴,而且这样弱小,你带回去还要分心保护好他……”
“不过他这样好看,你也不算亏,是吧。”
战虓的回应则显得很言简意赅,“他叫阮意,失忆了。”
琅月显得更为惊讶了,“居然和你一样呢,但他真的失忆了吗?你怎么知道的?”
战虓原先并不是横山部落的人,他是重伤失忆又被首领石岩救下后才留在横山部落的。
琅月有些狐疑,因为这个小美人分明很怕陌生人的样子,防备心很高,又怎么会告诉战虓这么多事?
“他不是哑巴。”战虓沉默地看着琅月说了一句。
“啊,这样吗,可之前……”他见到他时他明明一句话都没讲。
琅月感受到了无形的打击。
啊啊,这不公平,凭什么战虓就能得到小美人的另眼相待!琅月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开始怀疑自己的魅力……
他长得真的那么吓人吗?不会吧!明明部落里还是有很多雌性倾心于他的啊……
阮意再醒来是因为他身下的床太不平整,好像有硬硬的东西硌着他了,让娇生惯养的他睡起来并不舒服。
直到睁眼后看见纯生态的树林,满目的绿色,阮意这才反应过来,哪里有什么床?他分明连露天宿营都算不上,只是躺在一块兽皮上而已。
周围皆不是熟悉的景色,阮意有些许的慌乱。
他怎么会在这里?大白虎呢?它怎么把自己弄过来的,还是说,是别人?
他被人抓了吗?为什么?是这里的土著居民吗?他怎么之前睡的这么沉……
阮意环顾四周,仔细观察着周围情况,又摸了摸身下坐着的皮毛,不断猜测又否认。
这四周有人为处理过的痕迹,像是个部落居住地……不对,应该只是个简陋的临时驻地。
周围只砍了些类似荆棘的植物圈地作为防护,防御性不算强,甚至显得有些潦草,并不像要长期居住的样子。
身下的皮毛也明显是处理过的,虽然可能手段有些粗糙,但手感显出不同,更柔软了些,毕竟阮意摸过大白虎的毛,有所对比。
这更加证明了有其他人存在,阮意绝不是自己梦游到这儿的!
“你醒了。”
蓦然一道男声从身后传来,阮意快速回头看去,顿时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了。
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傀俄若玉山之将崩。
阮意脑海蓦然浮现这么一句形容典辞来,却是再适合不过。
来人身高远超一米九,高大魁伟,之所以用“玉山”形容此人不出错的另一个原因便是他肤色极浅,犹如透玉,连头发都是耀目的银白色,只是间或有几缕墨发夹杂其间,犹如挑染而成,却更具浑然天成的美感。
他的银发长至及肩披散,偶有分出的几缕被柔软的草质茎捆扎成辫,隐于发间,使得他的散发不至过于凌乱。
阮意对上了来人的眼睛,瞳孔微缩,他竟也是左金右蓝的异瞳,和大白虎一模一样!
战虓朝阮意走近,阮意回神,蓦然低下了头,浑身都在颤抖。
这样仰视,他给他的压迫感很强。
察觉到他惶惑不安的情绪,战虓止步他身前三步,果然,阮意的恐惧不再加深,却还是没有抬头。
就好像被侵入了领地却不能反抗的可怜小兽,只能消极地做着最后的抵抗。
战虓不想逼迫他。也明白他是失忆了才会这般对未知如此恐惧敏感。
“你别怕。”战虓不知道怎么说,才能安抚下阮意的情绪,他本身本不擅长这方面,第一次这样做甚至显得有些僵硬,沉默了半天只说出来一句,“你不认识我了吗?我就是之前那只老虎……”
嗯,还是打直球来的容易。
阮意手指被自己捏得泛白,在对方居高临下的视线压力之下聚不起多少理智去思考男人的话。
认识?老虎?什么老虎……
阮意蓦然瞳孔一缩,心中闪过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抬头就不经意地对上了那双妖异的瞳眸,熟悉感陡升。
阮意声音颤抖,“阿,阿白。”
战虓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却还是点了点头,沉默着认下了这个称呼。
阮意得到承认回应只觉得又是一晕,差点没昏过去,他很想告诉自己这是假的,老虎怎么可能变成人呢?
不可能的,这一定是什么荒唐的玩笑捉弄……
阮意闭上了眼睛摇着头想逃避这一切他一时间不能接受的事实,这简直是在动摇他的三观。
但是战虓见他似还在迟疑于是干脆当场变成了兽形本体,阮意全程瞪大了眼,双耳轰鸣,似乎都能听到自己心脏剧烈颤动的声音。
这下不用怀疑了,他都亲眼看到了。
阮意脆弱的精神防线因为连番的惊吓与疲惫,终于绷不住,又失去了意识。
战虓连忙变回人形上前将人扶住,看见怀中人苍白的小脸,忍不住微微叹了一口气。
还真是脆弱。
看来失忆的影响对于这个人族来说,果真难以承受。
但他怎么会被兽人变身吓到?明明连他的兽形都不怕的,也不怕他那双代表“不详”的异瞳。
真是个奇怪的人类。
“虓,他怎么了?先前不是醒了吗?这是又晕了过去?”琅月等了半天没动静,过来一看,奇怪问道。
“他没事。”
“那就好。我们什么时候回部落?”
“再等等。”
阮意没晕多久就再次因为不平整的“床”醒来,睁开眼仍是自己一个人……
这个感觉有点熟悉。
随后不知道想到什么,阮意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他好像见到了……妖怪。
即便失忆了,阮意却还是记得一些事情的,但他已成型的三观告诉他,虎变人,人变虎,绝对是很离谱的事。
他好像出现在了一个陌生的光怪陆离的地方,这才是最让阮意恐惧害怕的。
他不是怕战虓,而是怕这个未知的、不再熟悉的世界……这崩溃了他一切把握与自信的根基,让他无法接受。
他推测他可能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已经不在人类文明空前繁荣的现代社会,似乎来到了一个落后野蛮的地方,让他无所适从。
野兽环伺之下,他就如同误入狼群的一只羊,到底又能活多久呢?
他的未来被浓雾笼罩,犹如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阴翳,透不出一丝光明。
他只是想活下去,为什么这般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