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不闻也先是一愣,理解了吕飞铭的话后,转身冷冷地看向萧不闻:“秦王可知,伤及陛下是诛九族的罪。”
“哈哈,不要说得这么严肃嘛。”完颜鸿笑着伸出手,看样子还想哥俩好地搂一搂小皇帝的肩膀,却在萧公公看死人般的目光下放弃了,改为拍了拍苏洵的肩膀,“若是大将军不来,我自然就会帮陛下的。”
苏洵:朕的肩膀要散架了
完颜鸿语气如此坦荡,苏洵也没办法真为没有发生的事去治一个有实权的异姓王的罪。
而站在一旁的吕飞铭显然不太适应这样的交流氛围,大将军将弓放下,起身便要告退。
苏洵不想就这么咽下这口气:“大将军请留步。”
吕飞铭停住,看向坐在上首气鼓鼓的小皇帝:“大将军救驾有功。况且朕也不希望宝弓蒙尘,在朕这里被浪费了,这柄长弓就赐给大将军吧。”
吕飞铭略一低头,那金色长弓已经被人放回盒中又盖好了盖子。
看着这一切的完颜鸿终于露出了笑容之外的表情,他没想到这只漂亮的凰儿胆敢用他送的礼物讨好别的男人?
那确实是柄难得一见的好弓,况且手握重兵的他也不惧秦王。吕飞铭在完颜鸿阴沉的目光中走到小皇帝面前谢恩,毫不客气地拿起了那柄长弓。
需要两人才能勉强抬起的盒子和长弓在吕飞铭这里就好像是玩具一样,被他单手轻松拿起。
苏洵还故意道:“将军于国有功,自然这宝弓要配这有功之人。”阴阳怪气的模样都快赶上萧公公了。
完颜鸿郁闷地看着转身离开的吕飞铭,若是别人,就算是那位权倾朝野的慕容澈,他也有的是办法让他把东西吐出来,并好好教训一番。
但率领着十万黑甲军的吕飞铭却不同,他的地位都是他刀口舔血一刀一刀杀出来的。可以说,那十万黑家军可能会不听他身旁高坐的小皇帝的命令,但绝对会誓死追随他们的大将军。这样一只虎狼之师,就算他完颜鸿,也要暂避其锋芒。
向来喜爱逗弄漂亮鸟儿的完颜鸿今日算是第一次明白被鸟儿啄了是什么感受,但小皇帝似乎还觉得没出气一样,故意又说道:“如今快宵禁了不方便,不过秦王请放心,您的人,明日会给您完整送过去的。”
苏洵特意在完整二字上加了重音。
但出乎他预料的事,原本处在暴怒边缘的完颜鸿在听到他的话后,那怒火就好像是被针戳了一下的气球一样迅速消散。
他有些奇怪地看向完颜鸿,只见他绿色的眼眸内满是他所看不懂的深沉旋涡。
完颜鸿满目审视地看着小皇帝,然后突然笑了起来。
他看向萧不闻:“你果然没有说错。”
萧不闻此时正忙着给小皇帝撤下凉了的饭菜,换上小皇帝喜欢的口味,闻言也抬起头,露出一个笑容:“有趣不少吧。”
“是啊是啊,无聊的日子终于有了变化,本王很期待未来的日子。”
完颜鸿说罢站起身,整理衣物,第一次在苏洵面前露出了堪称严肃的神情,那双绿色的眼睛狼一样紧盯着面前有着高贵血脉的猎物:“陛下,请继续保持现在的状态吧。”
“臣,先行告退了。”
“哈哈哈哈!”
他不顾下方的百官,大笑着转身离开。
苏洵看向萧不闻:“秦王他,气疯了?”不至于吧。
萧不闻夹起一小口蔬菜,送到小皇帝嘴边。
苏洵下意识偏偏头吃下,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次的食物完全没有必要让人喂,他一边咀嚼着,一边用疑惑的神情看着萧公公。
萧不闻看着小皇帝放心地一口一口吃下自己递过的食物,微微低头,掩饰自己眼中的恶趣味,再抬头时,也是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模样。
“这个……奴才也不清楚呢。”
*
暖池旁,清河身穿青色长衣,跪坐在垫子上,为坐在药浴里的小皇帝施针。
苏洵正闭着眼放松身体,自他正式临朝后,他便开始处理政务。当然由于身体原因,他每日也只能在御书房呆上半天。慕容澈这个丞相老师让他先从几年前批阅的奏章开始看起,一点点熟悉禹朝现有的官员体系。
当然,从实权上来说,小皇帝就相当于从连玉玺都摸不到,变成了一个活体印章机,真是可喜可贺。
若大的一个国家事物及其繁杂,在批了两天折子后苏洵就意识到自己曾经的想法又多么可笑了。
他想要皇权集中于一身,但就算是古时身体健康的皇帝,也不得不将全力分配下去,毕竟皇帝只有一人,累死也不可能把事情全部处理完。
慕容澈是个好丞相,能把事情管理的井井有条。当然,若是他的手不伸那么长,弄得朝堂上几乎全都是慕容氏的党羽就好了。
嗯,暖池有点硬,朕坐得屁、股有点痛。苏洵不舒服地动了动身体,便听到清河说道:“陛下要臣拿个坐垫吗?”
“哦,不用了,朕觉得坐垫泡了水以后触感有点像坐着一滩米田共。”
“米田共?”
“咳。”苏洵尴尬地轻咳一声,才想到自己身后之人不是能和自己随便聊天的损友,“没什么,国师不用在意。”
清河点点头,也没有追问,他修长的手指按早银针端部,轻轻撵了几下,似是漫不经心地问道:“臣听说,陛下和秦王有些不愉快。”
不愉快?苏洵回忆了一下,朕怎么觉得当时秦王出门时很是愉快呢?难道真是气疯了?
看到苏洵面上的疑惑,清河又捻起一根银针:“陛下肝火郁结,最近发怒了吧。”
神医啊!不如你去给秦王看看,治治他的疯病?
他转身看了一眼清冷如仙的国师,点了点自己的脸:“秦王夸朕比西域第一美人还要好看。”
清河听到小皇帝的话笑了笑:“陛下的确风姿动人。”
他又话音一转:“臣听说,这位亲王陛下在领地内收尽美人,性别、年龄都不在乎。听说被送到秦王府中的人,最小的尚在襁褓,最大的已然都已有了孙儿。”
苏洵:……
这人也太……奇葩了吧,简直就是禹朝第一海王啊。苏洵又想到秦王夸赞自己时的样子,合着那人当时不是在嘲笑他是个花瓶,是真心觉得他好看?
“但就算如此,边疆苦寒之地,也没办法拥有如陛下一般的人物吧,秦王一时被陛下风姿所折服,也并非是什么不可能的事。秦王久居边疆,操兵练武,性格可能有些爽朗,陛下不用放在心上。”
苏洵被清河的话噎了一下,心道国师修道之人就是单纯,这秦王明显是对朕图谋不轨啊,还直白,朕看他是挺直白的,差点就直白地当堂谋害朕了!
“不过陛下,秦王是由先帝所赐名。”话锋一转,清河继续用他那清冷的声线说道,“按理来说,陛下应该叫秦王一声小舅舅。”
苏洵:???
他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此时世家中姻亲关系复杂,他算了半天,还真算出来了两人的亲属关系。
苏洵整个人都不好了,他一想到那人作夜是如何在大庭广众之下调戏自己的,脸立马就绿了起来。
他又想到,这事秦王知道不知道。不过以秦王的节操,就算知道了,估计还会觉得这样更刺激了。
看着这样的小皇帝,清河无奈地低声叹了一口气。他将手探入水中,拉出小皇帝的胳膊,将自己的手覆盖在上面。
两只手交握在一起,等清河松手,苏洵掌心赫然是一根已经折断的银针。清河用另一只手将银针取走,又抓着小皇帝的手放入池中,细细的水流从两人掌心的缝隙中穿过,清河微微一用力,那些液体便被挤了出去,但等他再度抬起手后,掌心间的缝隙再次被水充盈。
苏洵一脸迷茫,国师大人,朕没文化,请您直说好么。
看着茫然的小皇帝,清河淡淡道:“过刚易折,弱水难摧。陛下还记得臣当时说过的吧,此时不宜焦躁,当徐徐图之。”
苏洵看着面前之人那如星海般蕴含万物的双眸:“国师,知道朕要做什么?”
清河露出一个,仿佛在看一个说着拙略谎言的孩子一样的表情:“陛下,三月前,陛下置于祖庙内的长明灯无缝风自息了。”
!
苏洵顿时感觉自己的心脏在狂跳,他强撑着嘴硬:“那,那也不能说明任何事,朕,如今不活的好好的?”
清河突然凑了上来,两人的距离近到可以感知到彼此呼出的气体,那一瞬间,苏洵仿若坠入了一片无尽深海,整个灵魂都被面前这广博无垠的画卷所震慑。
“呵。”不知什么时候,清河已经坐了回去,“陛下说是,那便是。”
苏洵:“……”
他一脸纠结地看着一副“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的国师大人,内心像有只猫儿在抓痒似的,难受的要命。
清河到底是知道了呢,还是不知道呢?
想了想,他还是尝试地问道:“国师觉得,朕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清河依旧是那副世外高人的笑眯眯的样子,也不回答他,只是继续为他施针。
“国师?”“国师你在听吗?”“国师大人?”“……清河?”……
苏洵开始还有些谨慎,见清河不理自己,便忍不住开始不停地骚扰对方。
清河再次无奈地长叹一口气,苏洵连忙闭上嘴巴,抬起头眨着眼看着仙风道骨的国师大人,一副我很乖巧的模样。
“陛下,天命一词,纵使是臣也无从得知。”
苏洵眨眨眼,表示自己在听。
但国师大人却不再说,反而说道:“臣三日后要去皇庄药铺中采一些药,陛下到时和臣一起出宫吧。”
“嗯?”
清河看着小皇帝,笑道:“不见识一下此时的风景,陛下不觉得可惜吗?”
苏洵:!
“臣说的是早春之景,陛下在想什么?”
苏洵当然不能说他想的是古时的风景:“朕也想的是早春之景。”
“那陛下和臣真是心有灵犀。”
苏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