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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贺久倪接到管家的消息,风驰电掣的回到家时,就看见席锦园半压着温远斜靠在沙发上,温远衬衣的衣领被扯开了大半,他一只手扯着衬衣不让它滑落,另一只手紧紧抓着沙发背,宣软的沙发被按下去一块,指骨突出。席锦园还笑嘻嘻的在人身上磨蹭,像一只小狗,时间总是格外优待他,28岁的人了,还和之前一样。

    

    贺久倪鞋都没换,上前推开没用的管家,一把把席锦园抓起来,轻轻摔到一边。

    

    “唉唉唉,谁啊谁啊,你咋回来了……我还想找你呢,小远哥回来了你都不说一声?呸,狗男人。”席锦园气势一虚,尴尬摸摸鼻梁,看着贺久倪还有些生气,不过毕竟是从小一起长起来的伙伴,再加上这人对自己一向是包容惯了的,席锦园话锋一转,立马又挺直了腰杆。

    

    但是贺久倪没看他,握住温远抓在沙发背上的手,托着他的腰把人扶起来,这才转过沙发,给温远摆好拖鞋,一屁股坐在两人中间隔开。

    

    “你怎么来了。”贺久倪憋着气。

    

    温远把衬衣系好坐直,太阳穴突突地跳,要不是余光发现贺久倪的视线一直放在自己身上,他早就跳起来跑回自己房间了。

    

    “你太久没有回家了,伯母让我来看看你有没有事,你以为我想来啊。”

    

    席锦园有张精致的脸,圆圆的杏眼,小巧圆润的鼻头,艳如花瓣的嘴唇,只要不开口说话,谁都会以为这是一个omega,比温远这个omega更omega,但只要一开口,十有八九会把人气死。

    

    温远之前经常会艳羡地偷看席锦园,羡慕他可亲的父母,羡慕他严厉但护短的大哥,羡慕他有一位真心交付两情相悦的爱人,羡慕他还有贺久倪在暗处不着痕迹的保护,甚至羡慕他beta的身份,起码不用跟自己似的,一辈子只有被选择的命运。

    

    不过羡慕归羡慕,在后来那些拼尽全力才能生存的时间里,他再也没有时间顾及这些。

    

    “等等等等,你可别想着转移话题,小远哥……”

    

    “他比你小,叫什么哥。”贺久倪止住席锦园的话,“没什么事你就回去吧。”

    

    “??不是……你这样我可跟伯母说了啊,让伯母收拾你。”

    

    “……”

    

    温远听着他们的声音渐渐模糊,之前也是这样,总也跟不上话。

    

    他在没死之前,确实比席锦园大一岁,现在,席锦园应该是28了吧,温远拧着眉想。

    

    趁着两人一来一往的说话的空,温远又被带入了他不到18岁刚来的那些时候,那时候席锦园时常还会在贺久倪这里住,二楼的侧卧是专属于他的,无非是跟父母闹别扭了,跟男朋友吵架了,或者单纯想找好兄弟玩儿等等原因,他们两家本来就是世交,对彼此也是知根知底,一个alpha一个beta自然不会有什么忌讳,要不是那件事发生,谁也不知道贺久倪对自己的发小会有其他的心思。

    

    因为这种偷偷摸摸的喜欢,贺久倪愿意把所有的一切都给席锦园,只要他喜欢,所以前院后院里全是花,因为席锦园喜欢这样飘动的花海和随风四处荡漾的香气,房间也是按照他们的喜好布置的,在温远还没有来之前。他们有共同的生活环境,成长轨迹大抵相同,审美也相仿,两人一拍即合。

    

    他们本来就云泥之别,温远在深夜睡不着的时候,也检讨过自己,从小可能讨好型人格习惯了,连这些也看不出来,白白闹了那么多笑话。

    

    可平心而论,贺久倪,是温远从小到大,在他那些满是阴晦算计的人生里,对他最好的人了。像是对待一只可怜的流浪猫一样。

    

    席锦园对温远好奇极了,但好歹没当场问他脖子上的隔离圈是怎么回事,看贺久倪这紧张的反应,他忍不住笑着捶了贺久倪一拳,“早怎么不知道你这么重色轻友呀。”明媚的脸上全是调侃的笑意。

    

    “你这样我可不能让你做我家宝贝的干爹了。”席锦园皱着鼻子夸张吸了两口气,“长大之后我家宝贝可不能让男朋友吃得死死地。”

    

    贺久倪第一反应就是看温远。

    

    温远半佝着腰,头低垂,过长的碎发遮住眼睛,看不清楚表情,只有尖细的下巴,唇色很淡,一言不发。

    

    “给关锐打电话,让他来接人。”贺久倪吩咐管家。

    

    “你好不仗义!”

    

    没等管家走,席锦园早就跳了出去,“噔噔噔”就往楼上跑。

    

    温远被这场闹剧吵得心烦,无论如何,只想赶快结束,或者结束自己。

    

    “温远,他这人就是这样……”

    

    “嗯。”

    

    贺久倪看着正襟危坐的温远,“可以做朋友,要试试吗?”

    

    温远愣神,心里愈发烦躁,只感觉这些人都有病,直接扭头,忽略掉贺久倪的话,全当没听见。

    

    “他之前受伤,当时还怀着孕,医生给他做过催眠,记忆有一部分的遗漏,所以有些搞混了,他比你大,但是人幼稚,你想怎么称呼他都可以。”

    

    温远听在心里,渐渐有了完整的想法,不出意外的话,那次在海蓝大厦,应该是一伤一亡,死的是自己,席锦园受了伤之后被催眠忘记了温远当着他的面死亡的事实。

    

    然后生活依旧,他还是那么开朗活泼。

    

    温远迟了好久才点头,并没有多问。

    

    贺久倪面沉如水,他细细观察着温远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他觉得温远不太一样了,先不提跟最初那个叽叽喳喳喜欢耍赖皮的温远,单是和之后那个沉默寡言的温远就不同,那个温远还会难过,开心,眼前的这个更多时候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似乎对外界一切事情都失去了兴趣,也包括对自己。被忽略的感觉不太好受,贺久倪有心弥补温远,但仿佛是碰上了一团棉花无处下手。

    

    解阳家作为医学世家,掌握着华国最顶尖的医术水平,绝对不会出错,可到底是为什么,催眠之后的席锦园嘻嘻哈哈一如往常,只是忘掉了痛苦的部分,而温远,却改头换面一般。

    

    贺久倪想过很多种可能。

    

    温远想离开和贺久倪一起坐着的沙发,还没想好借口,就被人突兀的搂进怀里,他身体一抖,被席锦园饿狼扑食一样的熊抱搞怕了。

    

    “别动,我看看。”贺久倪单手揽住温远的腰把人拉进自己身边,一只手剥开衬衣领口,隔离圈周围一圈红色的印痕。

    

    “这是?锦园刚刚弄得?”红痕在苍白的皮肤映衬下格外显眼。

    

    温远半天没反应过来,被迫靠近贺久倪时脑子里嗡嗡作响,身体马上给他做出了直接反应,也不管他说什么,温远使劲推拒着他的胸膛,“别,别这样,我想吐。”

    

    声音还是软的,可身体在贺久倪松劲的瞬间就离开了。

    

    贺久倪看着疾步走向洗手间的温远,被关门的声音振醒。

    

    温远在洗手间里吐得昏天黑地,连什么时候席锦园走了都不知道,他倚靠着墙边坐在地上,仰头看着天花板上四个圆圆的灯泡,捕捉轻微的气流,他并不关心他们如何如何,只希望能安静些。

    

    能让他平安待到回家的时候就好了。

    

    温远双手撑着洗漱台,领口解开了两颗,他歪头看着隔离环周围散落的痕迹,拿毛巾擦了擦才扣好扣子出去。

    

    贺久倪就等在门口,斜靠着墙面。

    

    “温远,是不舒服吗?”他隔了一小段距离问,不会让温远感到冒犯的距离。

    

    “没事,麻烦您了。”

    

    “待会医生来看看好吗?”

    

    “不用麻烦的,我没事。”温远抬头快速地看了一眼贺久倪,“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管家不在,温远敏锐的感觉到,他不习惯跟贺久倪单独呆在封闭的空间,又有些反胃。

    

    贺久倪趁温远在洗漱间的时候让管家把席锦园送回家,后者扭来扭去不愿意走,非要跟温远一起玩,聊聊天之类的,根本看不出已经是孩子的父亲的样儿。最后还是贺久倪跟关锐打了电话,让关锐亲自跟席锦园通的话才算完。

    

    别看席锦园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儿,生平最怕的就是他丈夫关锐,说来也是奇事,两人在一块的相处着实好笑,却没有一个人会怀疑他们对彼此的真心。

    

    解阳还是来了。

    

    趁着温远昏睡,解医生给他做了全身检查,当然是贺久倪在场的情况下。

    

    “没什么大事,就是身体弱,底子差,情汛的时候提前找我,打完针会痛一些,不过,也没其他办法。”

    

    贺久倪眼神在温远的脸上流连了几圈,“恶心反胃,会吐是怎么回事?”

    

    看温远身体没有什么大事,解阳心下也稍微放松下来,别人不知道,他可清楚得很,这人为温远的苏醒都付出了些什么。

    

    “身体记忆,他忘了,但是身体记得,远离你才安全。”

    

    “……嗯。”

    

    或许是回味过来自己说的话有些重了,解阳又拍拍他的肩膀,“他主观上厌烦你没有关系,信息素会让他重新爱上你的,别担心。”

    

    贺久倪紧紧盯住解阳,立马问:“腺体,有进展了?”

    

    “还没有。”

    

    “但是你也别灰心嘛,你的命都分他了,就算没腺体他也不会有事的。”

    

    确实不会有事,可无论到哪里,温远都得报备自己是一个“缺失性的omega”,到哪里都得接受别人的指点和眼光。

    

    没有腺体的omega,没有任何用处,他们会无线趋近于古地球人,普通的寿命,孱弱的身体,平庸的智商,怀孕生子简直是天方夜谭。

    

    贺久倪一直都知道,温远很努力的生活,他不愿意让一个努力平凡生活的人失望,不仅仅是弥补,也是因为他是温远。

    

    “替代性信息素也没有吗?”

    

    “你想什么呢,当然没有,不过我真的很好奇,温远的腺体到底是被谁拿去了,还能隐瞒贺家这么久还没有被发现。”

    

    解阳摸着下巴笑,眼里满是探究的兴趣,“说不定,温远身上还真有什么好玩儿的东西呢。”

    

    贺久倪沉着脸没有说话,看解阳得笑愈发变态才推了他一把,马上下了逐客令。

    

    贺久倪干脆就在家里办公,在一楼大厅里放了一张大书桌,也没有再去二楼的书房。温远一出来他就能看到。

    

    对于席锦园突然过来的事情贺久倪隐约觉得不好,现在绝对不是把温远公之于众的好时机,温远现在还没有信任他,更别说面对周围这一切陌生的人的反应。温远还没有准备好再次认识这些人。

    

    可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一大早,关锐席锦园两人一起登门,在通话中只是说有重要的事。

    

    席锦园藏在关锐背后,有些怯意。

    

    关锐开门见山,张开手,“这是温远的链子,存了这么久,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贺久倪看向关锐的手掌心,里面赫然躺着的是温远腺体丢失后自己抽取信息素压缩成的吊坠,很小的六芒星,里面是松柏青草的凝核,是用来安抚温远的。

    

    他一直以为温远丢了,怎么会在关锐手里。

    

    “这是,为什么会在你这里?”贺久倪压抑着信息素的释放,已经让关锐感受到了敌意,但是今天是来道歉的,没法,关锐释放出了一点处于弱势的信息素。

    

    “对不起,大倪,当时我就是看着好玩儿,挺有趣,就跟小远哥要了,我,我不是故意的。”

    

    贺久倪不可置信地看着席锦园,“好玩儿?”

    

    就是这个链子,让两人的关系彻底崩塌,不可避免的走向极端。

    

    好多年前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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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失忆”的第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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