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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一生真的很老实,宋安辰叫她不要在他世界里转悠,她真的做到了,同在一个肿瘤科,医生与护士之间本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可偏偏上班一个多星期,宋安辰再没见过一生的影子。他不知为何,见不到了,反而更加的空虚。

一生正咬着笔头,坐在值班室里,拄着脑袋看《医疗手册》。抬手看看手表,正好是午饭过后,觉得是时候找护士长了。上个星期,她为了躲宋安辰,找各种借口与别人换值班,换了一个星期了,她再也找不出理由来,现在只好找本源,直接要求护士长给她换值班表。

她好说歹说,跟另一组的小护士简美美商榷达成协议,与她调换一下。她走到护士长的办公室,敲了门。

“进来。”护士长在里头说。

一生打开门,见到护士长正在与人聊天,好似是有一面之缘的肿瘤内科主治医师罗洛施,很漂亮的一个女医生,听说是A医大著名医师教授的关门弟子。她也抬头看了下一生,淡淡的。

护士长见是一生,问道:“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护士长,我想与简美美换一下值班时间,我的值班时间与我其他事情重合起来了。”

护士长笑容僵了一僵:“什么事情比你上班更重要?作为一名护士,不是你想那么随心所欲就能随心所欲,你要服从护士长的安排,懂不懂?”

“可是……”她也找不出什么理由,总不能说她为了躲宋安辰?她咬了咬唇,出去也不是,不出去也不行。

罗洛施轻轻看她一眼,眼中好似看透了什么似的。

“你出去吧。”护士长下逐客令了。

一生没法,上司不答应,这事算打水漂了。她心里不是很痛快地转身走出去。

“护士长,我也出去了。”罗洛施在她转身那刻对护士长说。

“再坐会儿啊。”

“不了,是时候去诊室了。”身后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待她开门出去,罗洛施尾随其后。一生刚走几步,罗洛施却在身后叫住她:“叶一生?”

一生眨巴眼,觉得很奇怪地转身,她这么有名?连内科的都知道她?

罗洛施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兜子里,举步朝她走来,上下打量她,确定没认错人,她轻笑:“你比照片女人很多。”

她愣了一愣,不明白她所指的照片是什么?

罗洛施覆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调侃一句:“我看过你的裸肩哦。”

一生忍不住抖了一下,退后一步,匪夷所思地看着她。罗洛施却扑哧笑了起来,转身走开。留下一脸茫然的一生,她的裸肩?她的备案里明明穿的是带领的衣服,怎么可能?

“一生!”她身后传来简美美的声音。她转身看去,简美美已经走了过来,神叨叨地望向罗洛施的方向:“值班换得怎么样了?”

“没换成。”一生有些难过。

“哎!”简美美好像更失望的样子:“不能跟冷情王子一个组了。”

一生嘴巴抽了抽,表示很无趣。突然又想到罗洛施那莫名其妙的话,不禁好奇打听起来:“这个罗洛施是A医大的吧?”

简美美也是A医大毕业,应该知道她一点。

“是不是有些高傲?”简美美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么一句。

一生笑了笑,算是敷衍。她不觉得她高傲,觉得她阴阳怪气才对。简美美嘴角撇了下,对罗洛施极其不屑地道:“不就是胡教授的关门弟子嘛,有什么好得意的。这个医院,已经不止她一个人是胡教授的关门弟子了。”她哼了一哼,扬扬得意:“我们宋王子不仅是周教授的关门弟子,还是一位综合性医术获奖得到周教授唯一赞赏的高材生呢。”

一提宋安辰,她不淡定了,尴尬地随便敷衍一句:“既然综合这么好,应该选急诊或者总外科比较好吧。”当肿瘤外科还不如肿瘤内科呢,一般肿瘤外科都是接肿瘤内科的病人,没什么意思。

“哎,谁知道宋王子犯什么傻。”她还叹息一声:“当年选科的时候,周教授也对他这种决定很纳闷,貌似是宋王子有一位亲戚死在癌症手术以后吧,对他阴影比较大。”

宋安辰有亲戚得癌症死了?一生有些茫然,不过她的母亲就是死在胃癌手术以后,对她的阴影倒是颇大,她对术后很恐惧,没由来的怕。

这时,路过的赵吉祥见到一生和简美美站在一起,不禁笑着小跑过来,拍了拍两人的肩膀:“你们在这发什么愣?午饭时间都过了。”

“啊,速度回去。”简美美一溜烟地跑了。一生也想跟过去,但被赵吉祥拉住,把她带到小角落,神秘兮兮地发问:“你帮我问一问你那竹马,用什么护肤品,天啊,那肌肤嫩得可以用吹弹可破来形容了。”

一生愣了一愣。她对赵吉祥解释那次相亲的乌龙事件是这样的,宋安辰是她竹马,关系很好而已,就这么简单。当然在赵吉祥眼里,他们关系很不简单,这么优秀的竹马,岂有不染指的道理?为此一生解释,就是竹马太优秀,看不上她。可万恶的赵吉祥居然很赞同地点头,觉得这个很符合事实。

这几天一生为了躲避宋安辰常常不去食堂吃饭,随便吃点零食打发。落单的赵吉祥只好每天混到小桌子那边吃饭。赵吉祥每次回来总会发现宋安辰的一点好处,不是说他指骨修长,就是说他五官原来那么清秀,要么就是说他眼睫毛又长又翘,今天又来说他皮肤好……一生白了她一眼:“你是去吃饭,还是偷窥啊?你家小桌子也不吃醋。”

“他?他能说什么?样样不如人家,王子就是王子,怎么看怎么顺眼,哎,一生,真羡慕你,那么好的王子跟你两小无猜。”

她皮笑肉不笑。

“不过你最近怎么不去吃饭啊?”

“没胃口。”

“饭菜不合胃口?”

“嗯,也许吧。”一生随便敷衍一句。赵吉祥了悟:“这样的话,我们去吃火锅怎么样?”

“那你的小桌子呢?”

“一起去啊。”

一生冷笑:“我还是不当电灯泡了。”

“怎么会?我叫小桌子带宋安辰一起,四人约会怎样?”赵吉祥突然奸诈地笑了一笑。一生看在眼里,忽然感觉鬼上身一样,冒了一身冷汗,摆手转身回值班室:“懒得理你。”

“喂,我在给你制造机会。”赵吉祥在身后囔囔着,跟上前追一生。

她,早就不需要机会了。

下午快要下班之时,一名护士急匆匆地跑进来,大口大口地喘息:“呀,大消息大消息。”

值班室里的几名护士面面相觑,什么大消息?

“言大医生的弟弟原来住我们医院。”一生明显看到这名护士眼睛在发亮。其他护士也簇拥过去:“哪个病房?”

“原来住G31高级病房来着,要不是他弟弟逃跑出院,我们还真不知是言大医生的弟弟呢。”

一生愣了一愣,G31?在她印象中一次值夜班有名小淘气乱按铃,被她捏了一顿。那个淘气鬼就是她师兄的弟弟?也差太多了吧?他弟弟得的好像是白血病,刚做完骨髓移植手术不久,现在居然逃跑了?一生立即给她师兄打了电话,那头响了很久才有人接,传来言珩疲惫的声音:“喂。”

“师兄,你弟弟找到了吗?”

言珩沉吟半天没说一句话,他没想到一生知道了这件事,更没想到她还会关心他,他苦笑:“那小子一向神龙不见尾,B市这么大,很难找。”

一生看了看手表,再过不长时间就要下班了,她忙问:“师兄,你在哪?我去找你。”

“你不是还没下班吗?”言珩略有吃惊。

“就差半个小时,不管了。”一生心一横地道。

言珩在电话那头停顿了好一会儿,半天也说不出话来,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也许在为一生那三个“不管了”而心悸抑或者矛盾着。他最后才说:“我在……人民广场喷泉这。”

“嗯,我马上就来。”她放下手中的东西,对一旁八卦的赵吉祥道,“我提前下班一下,那个……要是护士长查人,你帮我扛一下。”

一生说完,就跑出去换衣服,根本不给赵吉祥问话的时间。偏巧宋安辰下班前查最后一次房,见到狂风刮过似的一生飘然离去。他怔了一怔。

耳边传来护士这么一段对话。

“我就说叶一生跟言大医生有一腿吧,瞧瞧,一说言大医生有事,跑得比谁都快,着急成那样。”

“我看也是,明明还是实习的,居然敢翘班,要是被抓了,可惨了。”

“怕什么,人家有言大医生做靠山呢,傍个大金龟,当然要多献点殷勤喽。”某护士特别的酸。

赵吉祥大吼:“你们见不得人家傍金龟,也去傍啊,说人什么是非,眼红成兔子似的。”

“你不一样,天天跑到宋医生的桌上吃饭,一看就知道没安好心。”

“你们……”赵吉祥怒了,直接飙了起来,只听见值班室里开始闹哄哄的,然而宋安辰却沉默地转身离去,手里的病例夹攥得很紧,甚至开始发皱。

他叫她恋爱,她还真听话啊。宋安辰不禁苦笑起来,然而心却酸楚不已,明明是自己说的话,此刻听起来却是那么难受。他怪她,怪她不把他当一回事,怪她,心里根本就没有他。

可他做不到,即使她心里没有他,他还是那么在乎。

在人民广场的喷泉处,一名身材颀长,体型姣好的男子着一身白色T恤站在广场上,他双手插着兜子,神情看起来极其疲惫,眉头一直没有舒展开。

一生下了出租车,极目望向四周,很远就看见了他,她轻呼一口气,跑了过去。

“师兄。”

言珩侧脸看去,眼神闪烁了一下。他举步走向她,轻笑:“你还真大胆,不怕把你开除?”

一生睨了他一眼,显然不喜欢他这个打趣,她直奔主题:“你难道不知道你弟弟平时去的地方吗?”

“他第一次来B市,根本就不熟悉这个地方,这次出走,应该是我母亲把他看得太严了。”他带一生走至车旁,为她开了车门,跟着自己上了车。

两人都坐好在车上,一生道:“那他爱玩什么?”

“打游戏,泡美女。”

“呃。”一生暴汗,第一次见到那个淘气鬼貌似就比较吊儿郎当,属性应该就八九不离十。她顿了一顿:“那我们去游戏多、美女多的地方。”

“娱乐场所那么多,怎么找?”

一生回忆,言珩的弟弟比较纨绔,一般像他这种的富二代应该偏爱奢侈豪华的地方。不过他还是个孩子,身上有那么多钱让他奢侈吗?她不禁问道:“他身上有足够的钱吗?”

“他从来不缺钱。”言珩笑了笑:“典型的败家子。”

“那你去B市最贵的娱乐场所。”一生回答。

言珩笑说:“海阔天空?”

“海阔天空”是一个全方位的大型娱乐地,包括了吃喝嫖赌,极其奢靡的地方,乃是充满上层社会腐蚀气息的聚集地,常常上新闻头条,自然是扫黄和赌博。可也不知这新老板是什么来头,查封不到半年,前几个月又重新开张,虽然在外传改头换面,但本质一点也没改变,只是再没有检查这个地方而已。为此,B市的人都说,这个老板有来头。

不过还未成年的男生会去那种地方?一生表示怀疑。然而言珩却笑说:“其实也可以看看。”

“噗!”一生大囧,那种地方,男人比较适合。她张了张嘴,想下车又不好意思,明明是自己献殷勤来关心,现在说不去,这不是太说不过去了吗?

她撇了撇嘴,还真是自找苦吃。

“海阔天空”不在闹市区,却也不属郊区,正处B市独具一格的娱乐城。B市是经济枢纽副省级市,外来有钱老板聚会一般都来这娱乐场玩。

到了“海阔天空”的门口,一生才知什么叫做奢侈。黑色格调,却分外扎眼,全部被灯反射成五颜六色,门口的喷泉处呈淡蓝色,门口显金黄。屋顶幻化成繁星点缀,让人产生一种梦幻感。两人刚把车停在门口,一名服侍生便站在车旁含笑而视。

言珩下了车,为一生开了车门:“等下要寸步不离我。”

“嗯。”一生跟着下车,点头。言珩把车钥匙丢给那服侍生,顺便还有一张贵宾卡。服侍生礼貌地道:“停好后,您的钥匙将帮你挂在总台处。”

言珩点头,走上红地毯。一生蹒跚几步,灯光这么扎眼,加上红地毯,怎么感觉有点明星的味道了?她跟着言珩走了进去,一开门,橙黄的灯光刺得眼睛一时反应不过来,比外面还要亮堂几分。言珩带她来到赌局之殿,里面各色赌博方式,一生能知道的也就梭哈、杰克森、百家乐还有轮盘。言珩则是把目光在整个大殿轮了一圈,当目光锁定在杰克森的闲家位上的一名看起来还有些稚嫩的男孩身上时,他的脸色立即变了起来。他率先走到杰克森座位席上,静静看着他。

一生跟了上去,言珩的弟弟脸色还有些泛白,显然是术后还未调息好。只见这男孩显得分外老练,有板有眼地倾吐“要牌”“停牌”“加倍”等字眼,目光专注又有一定的摄力,很难想象是那乱按铃的无聊小孩。

当一阵掌声响起之时,只见他微微一笑,伸出手臂抱回一堆筹码在胸前。一生眨巴眼,心叹,这么多。

在她旁边有一人嘀咕:“这少年还真厉害,两个小时,三千块翻倍到五万了。”

言珩显然也听见了,抱拳依旧静静看着他弟弟。只见他弟弟又豪爽一挥,把刚赢的十几万全压了上去,新的一局,显然比以前紧张了许多,各个开始屏息而视,目不转睛。

明牌暗牌各一张。他眼前的明牌是Q,数字很大,很容易爆牌。而庄家是A,这盘又是玩黑杰克。可以当一点或者十一点,极其有利。现在只看他要牌还是停牌或者加倍。一般的人会选择继续要,拼一把,可他却不按常理出牌,直接说:“停牌。”

也就是说这局结束,只看暗牌大小了。庄家抿嘴一笑,出了个九。也就是说是二十点,庄家手里有A,是二十点中最大的,也就是说他必须是二十一点。而他手里就一张Q,代表十点,唯一能得十一点的就是A,而要是得了十一点的话,就是Black Jack,翻1.5倍。如果不是A,这十五万就打水漂,分文不剩。

看客们都紧张他那张暗牌,悲观的人自然不抱希望。8副牌能有几个A?已经出了一个A,还有可能会出现另一个A?

只见他打个哈欠,手一翻,一张黑桃A赫然出现在桌面那刻,整个黑杰克区欢呼起来,一生看得是一愣一愣的。就这么把钱翻了1.5倍?

庄家嘴角一撇,有些无奈:“年轻人,有前途。”

他站了起来,换了额值比较大的筹码准备离开,却正好面对了高深莫测的言珩。他讪笑:“哥。”

言珩拍拍他的肩膀,让他随他走一趟。言珩在临走时,还不忘叮嘱一生:“你先在这里逛会儿,我去去就来。”

一生立即点头。他弟弟瞄到一生,瞪个大眼睛,指着她:“你……你……”还没“你”完,就被言珩拖走了。一生扑哧笑了笑,她的样子很吓人吗?她无趣地极目看向整个赌局殿,一时也不知道该看些什么打发时间。

“耶?一生?”身后一名女子道。

一生怔了一怔,有些不大确定地转身,只见一名盘着现在最热的贵妇头,着一身紧身的黑色露肩连衣裙的女人朝一生含笑走来。

她眉宇间的笑容跟从前一样,小时候一生总是抓着宋安辰的手,眼巴巴地看着面前的这张笑脸:“你妈妈好漂亮。”后来,他妈妈走了,取而代之的是宋安辰那张遗传下来的祸害脸。

多年不见,宋妈妈一点也没有变,还是那般风情万种,风韵犹存。她走过的每一步回头率都是那么高。

“阿姨。”一生嗫嚅道。当年要不是她强留宋安辰,现如今他们母子应该是在一起的。

宋妈妈扑哧笑了一笑:“我回国第一个见到的人竟然是我家童养媳啊。”

一生皮笑肉不笑。很小的时候,两家爱开玩笑,从小定了娃娃亲,那时她也不懂,还傻呵呵地叫她“婆婆”。不过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宋妈妈朝她身边扫了一圈:“就你一人来这?”

“不是,跟朋友。”

宋妈妈表示理解地点头:“我回国也快两个多月了,一直没找机会去看看安辰,他现在还好吗?”

“唔,应该很好吧,他现在在B市附属第三医院当医生,我也在那当护士。”

“这样啊,”宋妈妈抿嘴乐呵呵地,“当年我叫他学经济,说什么不学,非要报医学院,也不知道当医生有什么好的,后来才知是为了他的童养媳,舍不得分开呢。”宋妈妈逗弄着一生:“你们俩高中就在一起了吧,现在也七八年了,什么时候结婚?”

一生愣了一愣,也不知怎么回答,一来她想不到宋安辰当时选医学院是为她,二来她万万想不到宋妈妈不知道他们六年前的事。

宋妈妈见一生吃惊地望着她,领错意思:“哎,这几年跟我外国老公到拉斯维加斯打拼,对安辰不闻不问,你们是不是已经结婚了?”

“没。”一生连忙摆手。

“那找段时间结婚。”

“啊?”一生道,“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你们都二十五了,我知道你们年轻人喜欢未婚同居,可是一生,阿姨虽然对自己的儿子有信心,他一门心思扎在你那,但是在一起的时间多了,激情就少了,要是再来个未婚先孕,到时候婚纱穿不成,你哭都没眼泪。人生最漂亮的时候是穿婚纱的时候啊。”宋妈妈语重心长,一生却冒了一身冷汗,这都什么跟什么?她刚想辩解,只见一名服侍生走过来:“老板娘,老板打电话来了。”

宋妈妈睨了一眼,面无表情哼了一声:“嗯。”随即转脸对一生笑道:“有点忙,改天我去医院找你们去。”

“好。”她有些气馁,目送着宋妈妈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身影。

她还没解释呢,这个误会可真大,希望下次到医院找他们,不要再闹这样的笑话,要不她真想找块豆腐撞死。

还在她纠结的时候,谈话完毕的两人回来了。

“嗨,护士姐姐,你好。”他弟弟离她三步距离对她摆手。她礼貌的也摆手道:“嗨,你好。”

他弟弟直接大笑起来,扶住言珩的肩膀道:“哥,你情人真逗。幼儿园老师挺适合她。”

言珩抿了抿嘴,显然对一生这么“儿童化”觉得搞笑。他轻轻嗓子对一生道:“我们先把我弟弟送回医院,然后我送你回家。”

一生点了点头。

在路上,某车内。

“喂,护士姐姐,我叫言琰。性别男,爱好女。”言珩的弟弟坐在后车,身子往前倾,对着副驾驶位的一生龇牙而笑。

一生一脸黑线:“我叫叶一生,性别与你相反,爱好与你雷同。”

言琰僵了僵,小声嘀咕:“难怪你喜欢我哥这类型的。”

一个爆栗赏在言琰的头上,言琰怒瞪言珩:“我是病人,需要呵护。”

“多呵护你,给你栗子吃。”言珩白了他一眼。

言琰对着一生道:“一生姐,你觉得我玩黑杰克厉害不?”

“厉害。”

“其实我哥比我更厉害,我都是他教……啊!”言珩直接把手掌伸向他,把他推到后车位上:“再不闭嘴,我直接扔你下车。”

此时车正好位于人烟稀少地方。言琰立即闭上嘴,沉吟半天才道:“护士姐姐,我哥哥是不是对你也这么暴力?”

“啊?”

“他其实就是衣冠禽兽,对吧?脱了衣服就原形毕露了。”

一生立即呛住了。

“言琰,你再说一句,立即下车。”

“OK,我闭肛。”

“你还知道你嘴臭。”

“……”后面保持沉默。一生忍不住扑哧起来,她从未发现,她的师兄还有这么一面,其实她也不了解他,她从来都是向他诉苦,一点也没过问过他的点滴。

一到医院,言珩就命令他自觉地下车,自觉地回到自己的病房去,言琰不是很情愿地与一生吻别。丢下言琰,言珩就送一生回去。

一路上,一下子变得十分安静,一生透过他的侧脸,忽然觉得深沉。送至小区门口,车停了下来。

一生挽起包包,准备下车。言珩却突然安静地问:“一生,你今天为什么如此?”

“嗯?”她一下反应不过来。

“你知道吗?早晚有一天,我怕我无法再控制自己了。”

她沉默地看着他。

“你的竹马是宋安辰,是吗?”

她不动。

“你还爱着他,对不对?”

她依旧沉默不动。

“我懂了,晚安。”他对她一笑,眼神又回到了从前,带着师兄对师妹独有的宠爱。一生咬咬唇,忽然想到宋安辰的那句话:“你去恋爱吧。”

她师兄的这番话不得不让她往歪处想,可她也不会妄自菲薄,抿了抿嘴,只道一句:“宋安辰,我只是曾经爱过。”说罢,她下了车,朝着自己的家走去。

留在车上的言珩呆呆地凝视着,久久不能回神。

一生心里很烦,她加快脚步走到自己的楼下,只见有一辆开着前车灯的宾利,一位男子半坐半依靠在车头处,手里夹着一支烟,双手抵在车头,眼神缥缈地望着楼上某处,显得极其孤独。手指间的烟头在燃烧了,脚下零星还有几根。她突然想到当年情人节后,在车棚,一脸含笑吃着巧克力,脚下满地金纸,遥遥而望的少年。

她曾经爱过的人啊……

此夜,月色静好。发白的月光下,一生静静地望着那个男人。只见宋安辰掐灭了手指间的烟头,站了起来,准备上车。可就在那转身的刹那,瞟到了站在不远处的一生,两人如此安静地相望着。

他目光没有任何波动,好似一汪即将面临暴风雨的水潭,现在很平静,待会将会泛起阵阵涟漪。宋安辰放开正预打开的车门,朝她走了过来。一生顿了一顿,条件反射地后退了一步。

两人之间居然不到三尺,他停了下来,静静地望着她,似笑非笑。

在一生眼里,这种笑容很诡异,让她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她张了张嘴,无不尴尬地干笑:“宋弟弟来找我的吗?”

他眉毛一挑,眉宇间闪动着一生许久未见的怒气,他说:“我来看月亮。”

她怔了一怔,只闻他接着说:“叶姐姐回来的真早。”

宋安辰很少叫她姐姐,在她印象中,他只叫过她一次姐姐,是初中那会儿,他们结伴回家,突然来了一位“程咬金”向她表白,她吓得不行,一时不知怎么回应,还是宋安辰帮她回应,他说,叶姐姐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他笑得很无谓很真实,可一生记得他事后板着一张脸,很久没再跟她说话。

当宋安辰再次叫她“叶姐姐”的时候,她很有压力,只能装傻充愣:“呃,其实还好,现在才十点半。”

宋安辰不接她的话,眼神却一直盯着她看,不眨眼也没有感情。一生被宋安辰这种不言不语却摄魄力十足的眼神看毛了,她投降:“好……好吧,是晚了点。”

“我饿了。”宋安辰突然开口。

无法想象,一个半天不说话的人,终于开口居然又是这老掉牙的借口的时候,一生真的差点摔倒。受到上次“无菜奉主”的教训,此时的冰箱里已经塞得满满的了,但她可以发誓,绝对不是为了这只常常对她说饿了的猪!

一生白了他一眼:“那你回家吃饭。”

“我很饿。”

“那你开车去店里吃。”

“饿得开不动车。”他脸色很不好,眼神一直逼着她,火辣辣的。

她咬咬牙:“那去我家吃吧。”

“好。”他开始似笑非笑,眼底万种风情。

一生睨了他一眼,哭笑不得。她领着宋安辰上了楼,可心底总会有那么点难过,他是她的竹马,是她爸爸挚友的儿子,她想远离却远离不了,想靠近却没有勇气。

一进家里头,一生打开灯,却怎么按也不亮,在黑黢黢的屋内,一生傻眼了,不会是灯坏了吧。宋安辰在身后道:“你家白炽灯好像断丝了。”

“应该是,你等我下,我去拿梯子换上。”一生颠颠地换上鞋子,开了别处的灯,跑到阳台取梯子。一生刚搬起梯子转身过去,就见宋安辰站在门口,接住她手里的梯子,不动声色地搬到客厅的灯下。

他道:“这种事,男人做比较好。”说着脱下身上的外套递给她,爬上梯子:“灯泡递给我。”

一生愣了一愣,完全沉浸在突然而至的温暖中,她一激灵,连忙把手里攥着的灯泡递过去。他接住灯泡,就开始安装。此时突然有手机的震动声,在黑暗又寂静的屋内,显得分外扎耳。

“帮我接一下。”宋安辰在上头道。

一生连忙从她手里的外套中摸索到手机,顺道看了一下来电显示。耶?是罗洛施的?

她按了接听,放在耳边回应:“喂?”

“你是谁?宋安辰呢?”那头传来很不悦的声音。

一生瞄了一眼居高的宋安辰,老实地说:“他在我上面。”

“什么?你们在……在做什么……”那头传来颤抖的声音,一生刚想回答她,突然“嘟嘟”起来,好死不活地,宋安辰的手机没电了。

她无奈耸耸肩,此时周围突然被灯照亮起来,灯也安装好了。灯光照在宋安辰的脸上,可以清楚看见他脸上带着高深莫测的表情,慢条斯理地下来,含笑却一脸深意地看着她:“刚才是谁的电话?”

“罗洛施。”

“哦?所以我才在你上面?”宋安辰盯着她笑。

一生被他这种笑摄住了,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有多暧昧的话,她吓得瞠目结舌,嗫嚅道:“其实……我的意思是你爬在我上面。”

她开始语无伦次了。她咬咬牙,还是不说话的好。宋安辰难得心情大好,一笑而过,拿起她手中的衣服和手机,问:“你这有充电器没?”

“有。”一生跑到房间拿充电器给他,还好型是一样的。宋安辰就地插电,重新打开手机,接着一阵阵的短信传来。一生眨巴眼,才关机不到几分钟,就这么多短信?还真忙。她嘀咕一下,只见宋安辰一一打开看后,拨了电话,那头传来一名女子的声音,宋安辰轻声附和着,偶尔目光转向一生,似笑非笑。

“那时,我确实在她上面。”宋安辰含笑而视一生,眼中还带着若有似无的暧昧,一生大窘,一句话都不说。

“你多想了,不是我们很忙。”宋安辰顿了一顿,“她没挂你电话,是手机没电了。”

一生听得很无语,这个女人想太多了吧。

“嗯,知道了。”宋安辰挂断电话,蓦然站了起来:“我先回去了。”

“呃,你不吃饭了?”一生这话是脱口而出,却不想这话带着几许挽留之意。宋安辰半眯起眼,对于一生如此的反应颇为感兴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低身前倾:“留我?”

“才不是。”一生侧过身,想站起来,却被他突然圈住,困在沙发上,一生傻眼了:“你干什么?”

“叶姐姐,我不准你恋爱了。”他眉目舒展开,眼神中带着他曾一贯的亲昵,好似回到了从前,他对她一向的宠溺。

一生盯着他的眼睛看:“为什么?”她突然颤抖起来,带着哽咽。

“不爽,我很不爽。”宋安辰蹙眉:“你懂吗?”

他不爽什么?她不懂。她咬咬牙:“那你去恋爱吧,我谦让。”

宋安辰听到她这样的话笑了,那种轻浮地笑,她从未见过如此的他。

“如果我说我嫉妒呢?”宋安辰抬起她的下巴,嘴里的热气抚在她的脸庞,带着温温的热流贯穿她遍布的神经,她忍不住抖了起来,不太相信他的话。

“你别开玩笑了。”一生脸撇了过去,极力想静下心来。可不想他反手一扣,并不让她逃避,而是郑重地道:“你认为我是个喜欢开玩笑的人吗?”

她还未反应过来,他就轻啃了下她的嘴唇,有一下没一下地,煽情燎火却适可而止。一生那双无处安放的双手微微颤抖,本想推开他却不知为何攀上他的脖颈。

宋安辰未料到一生在默许他的行为,嘴角扯起浅笑:“你在勾引我?”

她立即放开自己的手,想推开他,却被他双手擒住。他笑道:“可惜今晚不行,我有事。”他讪讪地站了起来,整理好自己褶皱的衣服:“欠我一顿饭。”他眯起眼。

一生翻白眼:“知道了。”他每次眯起眼,绝对是威胁人的样子,好似不照他做的话,他就不客气。宋安辰心满意足地点头,拿走手机然后准备离开。

一生目送他离开,忽而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那时真的太主动了,完全不像她自己。她的脸顿时烧了起来,欲哭无泪的表情,宋安辰一定在笑她,欲女啊,欲女……她捂着脸坐回沙发上,脸上火辣辣的。她“心惊肉跳”地回忆刚才的一幕幕,眼神不禁瞟到了地砖上的一处,躺着一张白纸。她有些奇怪,厅里很少走动,怎么会有纸呢?

她站起来,走过去捡起那张纸,摊开一看,脸色泛白。

这是一张检验报告单,关于孕妇的检验报告单。上面赫然写着罗洛施的名字,并且检验结果属阴性。她不熟悉这个女人,不可能自己家里有这张检验单,唯一的理由就是这是刚才她掏手机,从宋安辰的外套里带出来掉在地上没注意到。

可宋安辰怎么会有她的报告单?而且今晚她又打电话给他,而后他连饭也不吃就离开?一系列的联想,使得一生原本灼烧的热脸凉了半截。

她不得不往另一层意思上想。可这么一想,她突然发现自己不就成了一个十足的傻瓜了吗?她跌坐在沙发上,挠了挠自己的头发,烦躁了。

她从一开始就不该奢求什么。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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