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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要娶太子妃的消息传达得飞快,不出几日便传遍了整个斐国。众人联想起前几日闹得沸沸扬扬的美貌女子,不禁都为这一对金童玉女拍手叫好,众人更好奇的是太子妃究竟用了什么法子,竟能让这般出尘绝色的斐太子都为其化绕指柔,莫不真是天界瑶池的九霄仙女会勾魂儿不成?

可惜,此时正处于舆论顶尖的人物,却正坐在假山旁的小亭内,伸手支撑着脑袋,双目朦胧得看着远方。

已经连续五日了,斐子笑发布出去的寻人启事一点用处都没有,可她当真不信汤圆真的死了,汤圆是兽类,怎么能说死就死呢。

叶欢自顾焦躁,完全未察觉身后来了人。遂,只听得须臾之间,耳畔便突兀得响起了一道异常尖锐的女声——“哼,神气什么,不过是太子哥哥的侧妃罢了,正妃的位置,你想都不要想!”

伴随这道尖锐嗓音同时降临的,还有那刺耳的抽鞭声。

叶欢侧头望去,一眼望见不远处站着一个少女,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五官娇魅,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却夹着愤怒与嫉妒,硬是将她身上的灵性给破坏殆尽。一身大红色的裙子穿出了特有的少女韵味,右手中紧握着的蛇皮鞭在眼光下反射着森冷的光。

只是……等等,太子哥哥?

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叶欢不断在脑海中搜索,猛然之间终于记起,这般娇艳的人物,除了斐子笑的妃子欢颜还能是谁呢!

当真是被汤圆的失踪给敲昏了脑袋,竟然把欢颜都忘了!犹记那书中记载,主人公付清雪斐子笑身边时,正是受了欢颜的毒药,才会落下病根,直接导致了最后的惨淡收场……念及此,叶欢不禁打了一个哆嗦,看着欢颜的眼神不自觉带上了恐惧,不禁向后退了一步。

见状,欢颜嗤笑一声:“不过是个凡夫俗女,真不知道太子哥哥看上了你哪一点,竟要将你这样的女人纳为侧妃。”

叶欢对她说的什么完全未听进去,双眼只盯着她手中的鞭子,——那鞭上泛着黑,只怕是有毒。

“哼。”欢颜冷笑一声,大抵是看着叶欢一副贪生怕死的模样定不是她的对手,她翻了个白眼,鄙夷又冷傲道:“我去找太子哥哥去。”

看着欢颜走远,叶欢愈加困惑了,想起斐子笑与自己的约定,又想起之前的英雄救美和皮影戏也不过是做戏,也就是俗称的炒作罢了,莫非斐子笑是要用她来牵制欢颜?可她三个月之后就要离开……真不知斐子笑究竟打得什么算盘。

越想越觉困惑,叶欢眉头微皱,干脆起身去书房找斐子笑问个清楚明白。他为什么要说汤圆已经死了,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一路向着前院书房而去,眼看书房门已近在咫尺,她正待敲门,却听书房之内传来谈话声。

“爷,三月期满,您当真要放叶欢姑娘离开?”这道声音年轻有力,听着倒是陌生。

“君子一诺,岂有食言之理。”斐子笑回复得淡定之极。

“可侧妃一走,韦亦城定会伺机向皇上施压让您快些纳妃,顺水推舟即可将韦欢颜安插于您身侧……”那人又说。

“嗯,本宫自有安排。”斐子笑依旧老神在在,“倒是那些个寻找汤圆的告示,通知下去,撤销吧。”

叶欢站在门口,心中一紧。

“为何?”

“那日本宫亲眼望见汤圆跳进了那天池之中,天池万丈深,只怕他早已……”

话至此处,一声刺耳的撞门声将斐子笑的话生生打断,叶欢站在门口,双手紧紧握住门的手柄处,双眼之中有冷意冒出。分明是晴朗天,可她却遍体生寒,就连双手都控制不住的微微发着颤,她望着他,半晌,才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斐子笑的书房并不繁复,紧紧只有一个靠墙的衣架,和一张上好的书桌,桌上笔墨纸砚摆放得整整齐齐,几本书籍,几张宣纸,有条不紊。今日的斐子笑一套藏青锦服,衬得他面白如脂,面目如冠,唇角挑起一丝笑意,这样的温文尔雅,人畜无害。他向身旁的清秀属下挥了挥手:“夜锦,你先退下。眼下只需打理好芜城即可,其他事暂且不用插手。”

“是!”面容清秀的夜锦向斐子笑作了个揖,转身离开。

叶欢趁机看了他一眼。若是她没记错的话,眼前的夜锦,即斐国太子斐子笑的心腹大将。此前的芜城更换城主,外界只当是被一个神秘男子给夺得,而实际上,这名神秘男子即是夜锦。夜锦对斐子笑忠心不二,视君如命,所以换而言之,这四年之间,芜城的真正主人应当是斐子笑才是。

回过神来,叶欢重新看向斐子笑,声音越冷然:“你方才说什么?”

斐子笑依旧且笑且从容,他一步一步走近叶欢,骨节分明的长指慢慢抚上叶欢姣好的侧脸,他贴近她,柔声道:“那日正是本宫陪他去的天池。”

“你……”叶欢只觉心头一团怒火燃烧得越来越旺,将她的理智燃烧殆尽,左手早已不受控制得举起,对着斐子笑的脸颊就要落下,可那手已先一步被斐子笑攥在手中。

他伸出另一只手轻挑起她的下巴,唇角笑意加深,可那双眼睛却分明毫无温度,“叶欢,在芜城客栈你成功引起本宫的注意,如今总算要嫁给本宫,你却这般作为,莫不是害羞不成?”

“放开我!”叶欢使劲挣扎,可哪里是他是对手。

“还是说……”斐子笑唇边的笑意停下,面具般的笑意消失,再瞧不清喜怒,半晌,才听他又道:“叶欢,莫不是当真爱上汤圆了?”

叶欢一震,她对汤圆不过是姐弟情深罢了,他又怎能这样侮辱她?!

见叶欢不说话,斐子笑缓了缓神情,继续柔声道:“乖,三日后随我入宫见父皇。”

“你妄想!”叶欢脸色惨白,“这婚,我不结了!”

“本宫决定的事,还未曾有人拒绝过,回去好生准备,下月初八,你我成婚。”斐子笑的面容已经僵硬得不能再僵硬,眯眸看着她,一双眼睛好似利剑般尖锐。

叶欢彻底怒了:“斐子笑,你为何这般逼我!”

斐子笑怒极反笑:“就凭本宫可救你的父亲。”

叶欢一窒,浑身僵硬。

不知是怎么回的房间,她坐在窗户前,木讷得看着窗外任由风吹的杂草丛堆。

“那日本宫亲眼望见汤圆跳进了那天池之中,天池万丈深,只怕他早已……”——早已,死了?

不,这不是真的,汤圆是兽,兽类怎么能这么容易死呢,她还要和汤圆一起游遍整个世界,他们曾经约定要在天涯海角都留下他们的踪迹,他们是要一起看日出日落的姐弟啊,她还要跟他为谁抓鸡谁杀鸡而争执不休,她还要看着他霸气冷酷得消灭坏人,她还要等他长大,看他成家,他怎么能,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呢?

叶欢呆滞地看着远处,连自己何时泪满了双腮都无从得知。她这样命格之人,若一开始没有遇见他,她又会有什么下场呢,汤圆救了她多少次,可她为什么还要任性妄为和汤圆耍脾气呢?就连她和汤圆最后的对话,竟也是争执收场呢……日暮降临,转眼又起,叶欢竟就坐在窗前做了整整一天一夜。就连丫鬟们的叫唤都枉若未闻。斐子笑闻讯赶来,许是望见叶欢一副呆滞模样激怒了他,隐忍怒火点了她的睡穴,叶欢身子一软,倒在了他的怀中。他看着她发白的面容,抓着叶欢腰际的手紧了紧,却也只能化作一声叹息,他将她放在床上,转身退离。

到了第三日,叶欢浑浑噩噩得被下人们从床上拖起,梳洗打扮,身穿华服,跟在斐子笑身侧,上了豪华座撵马车,一路向着宫中而去。

庭院深深,亭台楼阁,深宫之中的斐国老国君年事已高,虚弱得坐在高殿之上,慈爱得看着斐子笑,大抵是因着斐子笑乃是一脉单传的缘由,自是从小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听老国君洋洋洒洒一番话,又去见了后宫各位妃嫔,深宫中的女人果真是最可怖的,各路娘娘看着叶欢的眼神各个别有深意,这一群女子不去演戏当真是可惜了。

宫中礼仪多,一整日下来,叶欢早已累得浑身乏力。黄昏始临时,二人总算告别了皇宫,马车驶向了回太子府的路上。

叶欢坐在斐子笑对面,脸色发白,神情寡淡,双眼毫无温度。犹记此前青杏小,你爱谈天我爱笑,可不过转眼,汤圆便消失了个彻彻底底。

“斐子笑。”沉默良久,叶欢突道,“你……你可否带我去天池瞧瞧?”

斐子笑抬眼同她四目相对,“好。”

马车很快调转了方向,向着天池一路而去。拐过一个又一个弯,二人走在那么偏僻的陡峭小道上,四周柳暗花明又花明柳暗,转了无数个圈子,那一片如汪洋般深不可测的天池总算出现在了二人眼前。

叶欢双手紧握,咬牙一步一步走到天池边上,看着那幽深如沉睡野兽的池面,一阵眩晕袭来。晃了晃身体,却无意间望见池边的一株突出的干枯枝桠上竟挂着一条红色发带。——那不正是汤圆的发带么,在寒幽林时她日日帮他打理长发,这发带不是他的还会是何人呢!

叶欢蹲下身去就要去取,却总勾不到它,她正打算再蹲下身去些,身体却被一道力量给拉了回去,而后重重得摔倒在了地上。也顾不上身体的疼,她朝斐子笑愤怒道:“斐子笑,你在做什么!”

斐子笑不怒反笑,蹲下身来俯视着叶欢,俊朗的五官在夜色下越加璀璨,他道:“我倒是想问你在做什么。你当真以为你跳下去,就能见到汤圆了?”

“我……”

斐子笑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连双手都紧握成了拳。不等叶欢解释,干脆扶住叶欢的身体,狠狠吻上了她。

霸道又肆意的吻,在叶欢唇间辗转反侧,反复蹂躏,攻城略地,疯狂吮吸。

叶欢只觉胸腔内的空气即将被消耗光,她想推开斐子笑,奈何身体泛软,一丝气力都没有,只能任由斐子笑肆意妄为,也不知过了多久,叶欢觉得自己的眼前都开始泛起了一阵阵的黑,斐子笑这才一把放开了她,二人相互依偎着,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斐子笑的双眼温度灼热看着她,眸中一片幽暗。声音有些沙哑,趴在她耳边低吟:“叶欢,你当真……对我一丝感觉都无么?”

叶欢尚沉浸在方才的吻中回不过神来,片刻之后她才猛地从斐子笑怀中挣脱开,抖着手指着斐子笑:“你,你……”可‘你’了半天,也‘你’不出下文来。

“你想说什么?”斐子笑的双眼之中似有点点亮色。

“你……”叶欢手心不自觉得出了汗,干脆话语一转,“你去帮我把汤圆的发带,给,给取来……”

斐子笑走到天池边一瞧,果真看到一条红色发带缠在一枝桠上,探身,手到擒来。

一阵冷风吹过,似吹乱了二人思绪。斐子笑把发带递给她,伸手搂过叶欢的胳膊,无奈道:“回府吧。”

一路沉默,谁都没有说话。

接下去,二人依旧如往常那般日日相处,君子之交。仿若那个喧嚣的夜晚,那个肆意的吻,不过是一场绮梦了无痕。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之间,便到了斐国太子迎取太子侧妃的婚礼前夕,叶欢的房内被豪华又漂亮的凤冠霞帔衬得流光溢彩,各种婚礼要使用的物件全都一一备好,全府上下的佣人们在这几日分外忙碌。

只是在婚礼前还发生了一则小插曲。彼时叶欢正在后院曲亭中小憩,放空脑子中的杂事,一直到她的面前,站定了欢颜的身影。

今日的欢颜手中的毒鞭子不见了,一袭鹅黄色儒裙女装愈衬得她娇俏漂亮。只是她的目光,却显然不如她的外表这般美好。

“哼,你当真以为子笑哥哥爱的是你么!”欢颜刚刚站定在叶欢身边,她劈头盖脸就来了这么一句。

叶欢抽了抽眉头,无聊得打了个哈欠:“是啊是啊子笑哥哥真正爱的人其实是你,我知道的,真的,你莫要再同我强调了,乖。”

“……”欢颜嗫嗫,显然没有料到叶欢会这么回复她,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还有事?”叶欢见欢颜依旧呆呆得站在她面前,好心得提醒了她一声。

欢颜恼羞成怒,明明是这般青涩的脸庞,可却带着让人可怖的狠毒气息,她扬起手臂就冲着叶欢挥了过来。

叶欢冷笑,伸手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嗓音亦冷冽道:“如今你没了鞭子,你当真以为还能是我的对手不成?”

语毕,不等欢颜反应过来,她顺手抓过她的手臂,站起身,给了她一个漂亮的摔跤。

欢颜被重重摔倒在了地上,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快散了架,忍不住呻吟出声,抬起眼来泪眼婆娑得看着叶欢,面上梨花带雨,好不娇柔,好似是被叶欢气得过了,伸出小手愤愤得指着她,断断续续道:“你!你……”

叶欢笑得好不无赖:“我,我怎么了?”

“……”见叶欢一副嬉皮笑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她气得更厉害了,伸手站起身来,咬牙。阴沉着脸说:“好你个贱婢,本小姐倒是小瞧了你!”

“那么如今就请大小姐记住,从今往后莫要再小瞧我了。”叶欢嗤笑一声,看着她身上沾染的尘埃,意有所指得反击,“唔,对了,若是你想对你爹爹告状,尽管去即可。只是担心明日整个京城都会传遍韦欢颜大小姐被区区一个贱婢打翻在地呢……”

“你!”欢颜咬牙,气得甩袖而去。

叶欢心情大好,韦欢颜是韦亦城之女,韦亦城乃斐国大将,手握兵权,只是斐子笑娶她也同欢颜有关,否则他何必和她玩什么成婚三个月的无聊游戏。

时间依旧不快不慢得向前而去,大婚当日,天色晴好,万里无云。从清晨开始,叽叽喳喳的鸟儿便欢快得立在枝头顶,却不知究竟在喜悦些什么。

整个王府早已被一片耀眼的囍字所笼罩,随处可见一张张精心剪成的纸花儿,被下人们工工整整得贴在视线所及的每一个建筑角落。窗外的喇叭唢呐之声分外嘹亮,叶欢还未睡饱,就被破门而入的五个丫鬟给从床上拉了起来,从发型开始,一点一点帮她布置。

站在她身前的丫鬟用眉笔帮她雕琢着,又涂上金色的一层及淡的眼影,再是两腮,最后是唇,等到她脸上的所有功夫全都完成之后,她才顶着至少十几斤重的假发和凤冠,在丫鬟们的搀扶下,将镶满金钻的大红霞帔穿上了身。

她面目冷清得远远看了眼铜镜中的自己,便看到此时的她,妖娆到了极致。

垂下眼,她轻轻得在心中对汤圆说:“三个月,只需要三个月,汤圆,你等着我。”

门外,吉时已至,她一步一步踏出门去,透过凤冠前的流苏,看到满世界入眼,皆是一片血红。

……

这一场婚礼,一直持续到了深夜。自白日火红花轿载着她,从王府一路进了宫,经过皇宫内的道道繁琐又烦闷得规矩步骤,又给皇上皇后奉了茶,给后宫各位稍微排的上位置的宫嫔行了礼数,这才率领着上府贺喜的文武百官一齐回了太子府。叶欢被送入了洞房,斐子笑则在前院应付着文武百官。

太子府的前院,从未这般热闹过。

斐子笑面上含笑,给一个上前祝酒的男子都亲自敬了酒,一杯杯酒,全都仰头喝光,一滴不剩,耳边众百官将各种有关新婚的祝词全都说了遍,见斐子笑满脸淡笑,心中都放下心来,将一席婚宴吃喝得觥筹交错。

叶欢依旧端坐在床边,面无表情,就连脖子都未曾动过一下。也不知一直到了什么时辰,房间门才刷得一下,被人推了开来。

她心中一颤,可面上却丝毫没有反应,只听到一声及响亮的关门声之后,一股浓郁的桂花酒气息就飘到了她的鼻尖,连带着她也被熏染了几分。

斐子笑此时已双颊染上了红,眸中一片温柔的醉意,一席红色精致新郎袍衬得他眉目俊朗,眼若流星。他的手有些颤抖,慢慢抬起,轻柔的将叶欢头顶的凤冠摘下,白皙的手指穿入她的黑发间,将她头顶的假发也一并摘了,然后迷蒙着双眼,伸手抬起她的下巴,静静得凝视她。

叶欢双手紧握,浑身因害怕而带着些许轻颤。

斐子笑第一次抛弃了虚伪面具,红润的嘴角欢喜上扬,他眯起眼来,趴在她耳边轻声道:“夫人,春宵一刻值千金……”

他贴近她的脸颊,饱满的唇瓣在她的脸颊边上摩挲,手指慢慢攀上她的腰间,已轻轻解开腰间的系带。

叶欢浑身都抑制不住得颤抖,斐子笑的气息近在咫尺,她一把抓住斐子笑的手,努力掩饰自己的慌乱,佯装镇定道:“斐子笑,你喝醉了。这场婚礼不过是一场约定,你莫要假戏真做!”

斐子笑的动作总算停下,却依旧未曾离开她,他靠着她,身体的幽香向着叶欢的鼻翼排山倒海而去,不禁让她红了脸。

“斐子笑,你,你别这样……”叶欢浑身僵硬,一时忘了动作。

“呵……”斐子笑靠在叶欢的肩膀中埋头闷笑,黯哑的嗓音很好听。笑了许久,他才从她怀中直起身来,酒后朦胧的双眸带着一丝调笑,道:“夫人,你的脸当真是熟透了。”

叶欢尴尬得转过了头,憋屈不语。

“本宫困了,熄灯睡觉。”

斐子笑躺在里侧,叶欢躺在外侧,新婚第一夜,如是度过。

三月时光,说长不长,可说短,到也不算短。日子一日日越来越趋向平静,斐子笑同叶欢越加相敬如宾,只是每日早晨,叶欢总会发现自己躺在了斐子笑怀里。她似能感受到斐子笑看她的眼神日渐幽深,可她却无处可避。斐子笑不过是一个书中人物,他的命运早已经被安排妥当,她一直都明白。可当他活生生得出现在她眼前,看着他一点点向着故事中那般样进展着,她仍旧感到无比荒凉。

等到周遭花草鸟木从茂盛到枯萎,初夏一路演变到了深秋。这三个月内,欢颜来过几次,叶欢倒也无什心思跟她计较。

忙于政务之时,斐子笑亦会时常带她去玩耍皮影戏。这让她颇感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同他上演一出又一出贵公子调戏小姑娘的恶俗戏码,偏生斐子笑好似不会厌似的,任凭叶欢怎么鄙夷,他皆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

斐子笑待她当真是极好,吃穿用度,无一不是亲自考量。只是可惜,她心心念念的皆是老父与汤圆,又哪里有心思谈情说爱。

期间斐子笑还带给了她一个好消息,天宇国六王爷云楚的谋反计划已经败露,丞相爹爹已经安全,不会再受他的控制,再与他同流合污。这让叶欢高兴了许久,如此一来,三个月后她终于可以放心得离开。

时光依旧如水划过,三个月之限总算到来。叶欢依旧如往常那般在斐子笑怀中醒来,吃了午膳,又陪他去城外走了走,谁都没说三月期满的事。只是,入了夜,斐子笑借口出了府,叶欢兀自一人站在房间门口,看着头顶硕大圆月,脑中从未有过的宁静。

转身回屋,她收拾了一些行李,带上了些碎银两,踏着月色,渐行渐远。

只是,她却不知道,当是时,斐子笑正一路跟在她的身后。

月凉如水,叶欢重新踏上了去天池的路。又是九曲十八弯,等叶欢站定在天池边上,已是子时。

叶欢在天池边上挑选了一处空地,蹲下身,用手挖了一个小小的坑,而后,她从怀中小心翼翼得掏出了汤圆的那条红发带,将它轻轻得放在坑内,而后,再将泥土重新埋好。

叶欢拍了拍身上沾染着的泥土,将之前偷偷准备好的小木条从包裹中拿出,竖立在坑头前,她伸手,慢慢抚摸着木条上的小字:吾弟汤圆之墓。

墓地旁的景致非常美,墓碑前方是一大片美到让人窒息的向阳花。

将小汤圆安葬在这里,日日夜夜瞧着眼前这一片漂亮的向阳花,他必定……不会再寂寞了吧……叶欢将这块墓碑抚摸了一遍又一遍,眼中不断掠过和汤圆从初遇,初识,再到相知,相依,相偎……整个过程,全都慢慢回忆了一遍,想着想着,她的眼角不禁再次泛酸。可她知道,这是幸福的眼泪。有生之年遇到这样善良的人,当真三生有幸,此生难寻。

她还有什么好悲伤的。

、叶欢站起身,转头,对着这一片熟悉的土地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温柔的月光下,叶欢的脸明媚到了极致,竟生生将那一地的向阳花都压得黯然失色。

深秋的风有些寒冷,刮在叶欢脸上,有些生疼。她抹干脸上的泪,转身离开。

而,她却不知道,除了朝堂各种腥风,江湖亦是血雨遍地,风雪飘摇。

大抵是半月之前,江湖之中横空出世一冷绝男子,传闻此子残暴不堪,嗜血成瘾,毫无人性,简直是丧心病狂,泯灭天良,可谓人人得而诛之!咳,自然,此乃江湖之中流传最为广泛的传言。

但,又有人说,此子宽容大度,为民除害,普度众生,杀人不过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虽然两个版本相差得太大了些,可这确确实实是真实流传于人世间的。

可真相到底为何,又有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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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无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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