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沄惜让孟章半躺在自己怀里,她按着他最重的伤口不断施放灵力,孟章整个身子简直像泡在血泊里捞出来的,应烛眼神冷冷地划过他身上,却没做反应,只在看见毫发未损但哭成个泪人儿的沄惜时,拍了拍她的背,安慰了句:“不哭了,是为师来晚了。”

昆月看清了他的脸,瞬间大惊,她下了撤退的命令,剩余的魔众立刻停手,将昆月围在中间开始施术,意欲遁逃。

应烛倒不拦他们,盯住了昆月,随手拈来一片嫩叶,释出一点微光将叶子裹挟在其中,疾速射向她胸口,那轻飘飘的叶子横贯她的骨肉,自另一边穿出。

昆月应着破空声哀嚎惨叫,身子像一团残败柳絮般倒在地上,双手还不断地向后撑地,想要逃出生天,同伴却没有一个停下脚步来扶她,只顾自己逃命去了。

应烛自然不会就此放过她,不疾不徐地走到她面前,垂眼看她,浅色的眸中没有丝毫怜悯。“这次我放你走,只略作警告。若再有下次,定让你们有来无回,明白了?”

昆月不语,她在魔众中地位不低,鲜少有吃瘪到这个地步的时候,她看着波澜不惊的应烛几乎将牙齿咬碎才忍住没破口大骂,只强撑着再次施术遁逃。

这次应烛没打断她。

“师尊!你可算来了,我、我还以为我们今天走不了了,我都吓死了!”沄惜惊魂不定,赶紧远离地上那几具魔众尸身。“孟章他伤得好重,我治不好他…师尊你救救他,帮他疗伤好不好?”

应烛点了点头,将沄惜拉起来,说:“这个结界快碎了,先回幽都山再做打算。”

他一手抓在孟章肩上,一手拉着沄惜,转眼间,便落在幽都山那处熟悉的小竹屋前边。

孟章看了看自己费尽心思离开的地方,一时百感交集。

“说吧,发生了什么?”

应烛依然抓着孟章的肩膀,手上力气没少用,孟章疼得龇牙咧嘴,听他问话却咬着牙不肯说。沄惜正想劝一劝自家师尊,让他不要责怪孟章,便见师尊的眼神落到了自己身上。

“沄惜,你说。”

“是我,我自己打开了结界,求孟章带我出山玩玩,我不知道外面的世界这般危险…”沄惜看看孟章,再看看应烛,然后低着头,垂着眼,一五一十地把整件事的经过都说了,若硬要说有什么隐瞒之处,便是她将主要的过错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是吗?”应烛若有所思地看向冷着脸一声不吭的孟章,尔后在沄惜头顶揉了两下,很和善地笑了笑,说:“师尊原谅你,去给这小子找些草药吧,我为他疗伤用得上。”

沄惜松了一口气,道了谢便飞快地回屋子里找了竹篓,蹦进山里去了。

应烛和善的脸色阴沉下来,念出祝由术的咒法,孟章身上的诸多伤口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

“伤都治好了,有力气说实话了吗?”应烛能轻易猜到这种馊主意定然是孟章出的。

孟章还是一言不发。

应烛便越发不悦,历声斥道:“那我便告诉你错在何处。一不该以身犯险,明知魔众在追查你的下落,却明目张胆地出现在人间集市,生怕他们找不到你?二更不该哄骗沄惜,将她卷入你的麻烦烂摊子里。我若去晚些,你二人一个都回不来。”

“我没有哄骗她。”孟章别过脸说。

“你的意思是,沄惜自己突然想离开自小生长的幽都山,且不敢提前告知我?”应烛冷笑,道:“作为龙众少主,为达自己的目的去利用一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不算哄骗,又算什么?”

孟章又不说话了,他是利用了沄惜打开结界不假,将她卷进了麻烦里面也不假,但他带沄惜下山时,的确没有存着利用的心思,他真的想带她一起走。

可也没法否认应烛的话。

“你此番下山,也该知道自己面临着什么样的局面,现在你的伤已经治好了,既然想离开,现在我便放你走——但你若想活命,只有幽都山护得住你。”应烛顿了顿,继续说:“你在龙宫如何行事,我也略有耳闻。但在幽都山,一切都要按我的规矩来。我不逼你,要走还是要留,你自己选。”

孟章沉默了许久,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应烛也难得对他很有耐心,等了将近一刻钟,才听孟章说:“我留下来,能得到什么?”

应烛唇角一勾,隐约有些嘲讽意思。

“能成为迄今为止最强大的…”应烛顿了一下,“龙王。”

别的不说,以往的龙王在还是储君的时候,多是由族内长辈教导,而龙众的其他长老们,加在一起也抵不过应烛的功力。

他已是超脱七众的存在了,虽说修炼一事是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但应烛的徒弟,怎么也不会弱。

沄惜,大概是个意外。

魔众的追杀一刻不会停止,天众更是乐得隔岸观火,巴不得龙魔大战坐享其成,也许在他成为龙王之后仍不会停止,唯一有用的解决方法,或许就是让他自己足够强大,能够独自面对那些明里暗里的手段。

“好,我答应你,留在幽都山,好好修炼。”孟章说。

应烛点头道:“你自己修整一二,明日开始练功。”

既然他们之间的师徒关系将维持一段不短的时间,拜师仪式自然是少不得的。于是沄惜采完药材,一路小跑着赶回来时,便撞见了这么一幅她怎么也想不到的场面。

看起来已经彻底痊愈的孟章跪在地上,态度虽然不一定足够虔诚,但的确是低眉顺眼的。而应烛则靠在院子里的竹椅上,摆出闲适姿态。

然后沄惜听见孟章唤他“师尊”。

沄惜手里拎着的竹篓落地,她迷茫地环视了一圈,前后相差不足半个时辰,怎么就起了这么大变化。

“师尊,你们这是…”沄惜挪着步子靠近他们,小心地问。

应烛见她来,招招手,指着孟章说:“往后他便是你师弟了。”

孟章从地上爬起来,和沄惜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心情都还挺复杂的。

“师、师弟。”沄惜说。

孟章脸黑黑的,梗着脖子应了一声,算答应下来了。

沄惜还是不甚清醒,僵着两条腿,同手同脚地走回了竹屋,在自个儿的屋子里坐下,沉思了好半天,也不明白在那半个时辰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能确定的是,孟章以后会和他们一起住在竹屋里,同吃同住——当然,应烛吃不吃是要看心情的,那孟章是不是也会和她一起修炼呢?

孟章比自己要厉害很多…唉,说不定会嫌师尊留的课业太简单。话又说回来,难道师尊觉得自己太蠢了,才收了新的徒弟?

沄惜便抱着这般担忧入睡了。

山里的鸟兽起得都很早,平常她会在天蒙蒙亮时被鸟鸣兽啼唤醒,今日却是说话声,更确切些,是孟章自个儿一次次持咒的声音。

沄惜跑出去,发现自己竟是起得最晚的。

孟章被摁在外头不知几许了,头发上凝了些水汽,脚下方圆一丈的范围内布了个很简单的阵,而身边落了许多黄叶。

他口中念着的咒语和应烛昨日去救他们时用的很相似,但威力却有云泥之别,仅仅是一次次控制叶片去抵挡应烛以法阵造成的攻击而已。

法阵不断向孟章射出叶子,其威力远比不上应烛随手一扔的百分之一,但叶子抛出的时间与方向皆是毫无预兆的,且每一处扔出的数量皆不定,留给孟章反应的余地不过瞬息之间。

沄惜看了一小会儿,静悄悄跑到应烛身边,附耳去问:“师尊,怎么他练的和我练的不一样啊。”

应烛对自己区别对待的行径毫不亏心,示意沄惜在自己身边落座。

“你不需要练这些,我自会护你周全。”

沄惜习惯了他如此说辞,且一贯知道自己天资平平,不练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孟章却在飞沙走石的间隙中听见了些,念咒掐诀的速度骤然慢了下来,三四片叶子未被击落,在他手上脸上划破数道口子。

“你受伤了!”沄惜跳起来,想闯进去给他疗伤,衣衫领子便被应烛隔空拎住,像拎小孩儿一般将她捉回去,道:“一点小伤,你急什么。”

孟章目光暗了暗,随即不得不将注意力放在法阵上,出招越发迅猛,每一下都带着怨气。

这一系列动作落在沄惜眼里,倒正好印证了应烛的话,证明了他生龙活虎的,没被那点儿小伤影响。

“好厉害啊。”

孟章在法阵中枯燥乏味地练到了晌午,应烛方喊停。

沄惜是全程都在旁边看着的,心中下意识盘算了几下,觉得如果是自己被这么练,大概在刚开始的时候就已经趴下了…她赶紧凑上去,扶着孟章,问:“你还好吗?”

孟章没说什么,脸色似乎不太好。

这还仅仅是个开头。

应烛暂时放弃了自己的闭关,故而孟章拜师后的每一日都是如此过的,日日用最累却也最扎实的方法练着基本功。

好在他的天资的确不低,两月枯燥的训练下来,变化大到了连在这方面几乎一窍不通的沄惜都能一眼看出来。

给他练习用的法阵换了好几次,如今阵内已是天昏地暗,若是山中其他野兽误入其中,也只能剩下一副骨架,但孟章能毫发未损地从里边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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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拜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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