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篮球在篮筐上咕噜噜转了几圈儿,从边缘落下。
三分没进。
张西尧撩起球衣下摆抖了抖,汗珠从他结实的腹肌滑进腰以下被短裤遮挡的部分,有些色气。
他走过去抓起篮球丢在一边儿,拧开矿泉水瓶灌上几大口。
顺手拾起扔在地上的腕表看一眼,江诗丹顿,就这么给丢在让篮球鞋底儿日日操的木地板上。
搁谁谁都心疼,然后骂上一句:傻逼富二代。
四点二十,他一个人在篮球场呆了差不多两个小时。
五月份,有些热了,一身的汗。张西尧收拾一下,往休息室去。
拿完换洗衣服,进淋浴间冲凉,一头短发给揉得乱七八糟,张西尧顶个鸟窝出来了。
穿好衣服才从更衣柜里头摸出手机,一连串儿的消息,有自己老哥的问今晚是否回家,室友喊他回寝室打游戏,各种群艾特全体成员的消息,最显眼的最上头的消息是:见一面吧。
来源冷肃。
张西尧勾了个嘲讽的笑,分手仨月了,这嘛意思?
是富二代没错,但他不傻逼。等会儿六点半校庆晚会彩排,张西尧是主持人,回复一圈儿消息,最后回的冷肃,硬梆梆的俩字儿,没空。
断就断得干干净净利利索索,互不打扰。
他对待感情就是这态度,在一起就热热烈烈,分开就别再联系,对谁都好。
而且本来就没空。
冷肃消息很快回过来:我在你学校门口。
操。
守株待兔这一招以前冷肃没少玩儿,回回给张西尧堵得心烦意乱还得受着。
潜台词就是你不来我就不走。
冷肃那脾气膈应死个人,一句话都懒得再跟他说。
张西尧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还是得见。
不然指不定又能干出什么膈应事儿来,高中时候人来学校接他,那叫一个高调,搞得全校都知道有个叫张西尧的学生不仅早恋还跟男的搞对象,结果高三转学一趟。
不是说跟男的搞对象有什么不对,他们家本来就不低调,张西尧也不爱跟人说自个儿性取向的事儿。
从体育馆到校门口,十五分钟路程,张西尧磨磨蹭蹭愣是多走了十分钟。
老远就看见冷肃的车停那儿,人站车门旁边冲他招手。
“什么事儿非得现在说?”
张西尧语气不怎么好,特冲。
冷肃比他矮了半个头,没理他那冷冰冰的语气,先是笑了笑,随后拉开后座车门扯出来个Versace的大纸袋递给他:“你留我那儿的衣服。”
张西尧接过来:“哦,谢谢。”
他转身要走,冷肃抓住他手腕儿:“今儿周五,晚上有空么?喝酒去?”
喝酒,喝酒完了就是上床。
一年多了,冷肃在想什么张西尧知道得门儿清。
送东西是假,想约炮是真。
旧情人,想当炮友,搞笑呢么这不是。
张西尧瞥他一眼:“不喝,走了。”
给前任当人肉按摩棒,富二代也要脸,这事儿他干不出来。
他拎着装了自己东西的纸袋大步往校门里走,找个垃圾桶潇洒地把纸袋往里一丢。
有关前任的东西,没必要留着平添烦恼。
冷肃盯着张西尧的背影越来越小逐渐消失不见,“啧”了一声钻进驾驶室驱车离开。
多多少少对心情有些影响,他踢着个小石子儿往礼堂走。
他是个弯的这事儿在大学里没多少人知道,知道的人越少麻烦越少,毕竟接受同性恋的人还是少数。
看了看表时间还富余,走一半儿拐去食堂,要了份炸酱面坐着吸溜,把快爆满的消息一一滑过去看完,放下手机继续吃面。
张西尧吃东西很斯文,细嚼慢咽的,家教严,从小养成的习惯。
手机又响,“叶教授”三个大字格外显眼,张西尧不敢怠慢,赶紧把嘴里食物咽了接起来:“喂叶教授?”
叶遵声音在那头响起:“西尧你现在在哪儿?”
“食堂呢教授。”
“吃饭啊,化妆老师已经来了,你吃完抓紧时间过来换衣服上妆。”
张西尧说声“好”,跟叶遵说了再见,等那边挂断后才按下锁屏键。
三下五除二吃完,把碗放回收处,他赶紧往礼堂去了。
叶遵是他们播音专业课老师,播音功底很强的教授,学校晚会一般由他全权负责,张西尧是他的得意门生。
“快来!”
搭档祝菱冲他招手,她已经穿好礼服,妆容精致,正在对镜调整微笑弧度。
叶遵正在跟化妆老师说什么,看见张西尧过来把他拉到化妆师面前:“他这个眉毛要好好修一下。”
张西尧:“……”
他抓抓头发:“教授我先去换衣服了。”
叶遵挥挥手,意思是去吧。
脱完T恤先换衬衫,西裤和外套领结还没装备上,化完妆再弄。
出了更衣室就被按在化妆镜前,接受各种各样化妆品的洗礼。
从高中起他就习惯这些了,还是不喜欢这些味道,黏黏腻腻的,难受。
化妆师一会儿让闭眼一会儿让睁眼,张西尧坐着不敢动,任由摆布,像个灵活的人偶。
“眼睛看下面。”化妆师拿着眼线笔,准备化眼妆。
张西尧乖乖往下看,眼线笔尖软,戳得眼皮痒痒,化妆师的长发在他鼻尖动,搔得鼻子也痒,一个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眼线歪了。
祝菱看见一个没忍住笑出声儿:“尧儿你好像熊猫。”
张西尧大言不惭的:“那我也是最帅的一只。”
化妆师拿棉棒给他擦了重画,半个小时终于把他的妆容搞定,换了造型师过来给他打理头发,发胶跟不要钱似的往上糊。
化妆师把打扮好的主持人带到叶教授面前接受检阅,看人点头后张西尧再次钻进更衣室换剩下的行头。
他扣完袖扣穿好外套,黑色高定西装包裹着年轻匀称的躯体,腿修长笔直,领结添了一丝活泼,张西尧拍拍下摆,走出更衣室。
A大是所综合实力很强的学校,新闻与传媒学院是近几年才开设的学院。播音系迅速崛起,是还在高中时期的播音艺术生梦寐以求的乐园,能进来的都是佼佼者,而张西尧则是佼佼者中的领头羊。
去年以专业文化双第一的名次进校,综合素质高专业好,长得又帅又高,忒好一苗子。
见张西尧过来,祝菱一瞬间眼睛有点儿直,她迅速收神起身,找他对词。
礼服裙摆曳地,张西尧贴心地帮她把后面裙摆提起来。
“谢谢。”祝菱脸有点儿红。
张西尧笑:“客气什么。”
他的确是个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的男孩儿,外表好看是一回事儿,正经中有点儿皮,但是绝对靠谱;会玩梗会开玩笑,不会让人感觉被冒犯;彬彬有礼又贴心有分寸,身上还有点儿坏坏的痞;玩儿的一手好乐器说拉弹唱都能来上一段儿,怎么看怎么招人喜欢。
还有十分钟彩排正式开始,张西尧打算先去洗手间放个水。
叶教授发现自己包落办公室了,现在走不开,支使刚下课的儿子帮忙跑趟腿。
过会儿人来了,叶端把包递给他:“教授,我等你一起?”
他从来不在学校喊“爸”,这俩人是父子的事情只有少数老师知道。
“不用,你先走,我这还得一会儿。”
叶端点点头:“行。”
他跟父亲说了声离开,先去洗手间洗手。
这边儿张西尧放完水通体舒畅,准备拉裤链儿走人。
完球!
张西尧的帅脸当场就绿了,裤链拉到一半,卡了!
不死心地又努力了几回,豁着口儿的裤裆依旧敞着,放肆嘲笑他。
震惊!校庆晚会主持人大一年级新闻与传播学院播音与主持艺术专业二班33号张西尧彩排现场溜鸟!
张西尧狼狈又惊慌,外头音乐已经开始响了。
现在就他一人,怎么办怎么办?
他听见外面洗手池有水声,顾不得臊不臊了,赶紧探出头喊:“同学同学!”
叶端正在烘手,扭头看见个脑袋,正难为情又羞涩地看着他。
“?”
张西尧先是愣神了下,这哥们儿有点儿帅啊。
还是先解决眼前的事再说吧。
“同学可以帮个忙吗,我,裤子拉链坏了……”
叶端有点儿懵,还没开口就又听那人说:“我马上要去彩排,现在这样确实见不了人……”
张西尧像是怕他不信似的,往外挪了挪,露出自个儿豁口的裤裆。
叶端眼神很好,不近视,轻而易举地就看见了他露出来的内裤。
黑的。
他赶紧把头偏到一旁,清咳后道:“稍等。”
说完就走了。
张西尧忐忑不安地等着人回来,怕他放自个儿鸽子。
叶端很快出现,直接蹲在他面前,要上手。
“哎哎哎您这干嘛呢?”
张西尧不太自在,一站一蹲这姿势忒那什么,就,怪……尴尬的。
叶端举着小号别针抬头望一眼他:“你一个人应该不太好弄,要不你自己来?”
张西尧十指不沾阳春水,要他自个儿来估计能给裤子拆了,忍不住看着针尖咽了咽口水。
那可是命根子。
还是妥协了:“那,那您轻点儿。”
叶端点了点头,继续帮他整理裤子。
Gay达挺灵,张西尧敏锐地察觉到这人跟他一样,同类。
“好了。”
花容失色的主持人赶紧对着镜子照了照,发现确实看不出来,感激涕零,恨不得抱着人大腿嚎上两嗓子救世主。
还有一分钟,他赶紧跟人道谢,草草洗手后冲出洗手间。
又硬生生刹住:“我是大一播音二班的张西尧,改天你来找我我请你吃饭!谢了!”
叶端看他一团火似的离开,挤洗手液洗手,洗完烘手。
张西尧赶回后台,叶遵正找他:“快快快,上台上台!”
他调整一下呼吸,让祝菱挽着自己胳膊,走到台前开口:“五月的和风吹拂年轻的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