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的攻略，全是反向操作

“你骂谁呢？”

“怎么就成我惹事了？”

可他没有。

他从小就这样——一旦有人指着他骂，他先做的是闭嘴。先让这阵风过去。

骂人的嘴，早晚要累。

听骂的耳朵，只要不发作，就能熬过这一阵。

于是，他垂着眼，只低低应了句：“知道了。”

既不解释，也不反驳。

黄娟秀一时气没地方撒，见他这副“受着”的样子，更来气：“你知道什么？你除了闷头干活，你还知道什么？”

说完，也不知道是真的骂累了，还是自己也觉得“怨不得他”，重重叹了一口气：“算了，晚上你多注意点，别把砖摔了。”

“摔了还不是我们家丢人。”

“去，把那篮菜先给我摘好。”

她甩甩手，往灶屋去了。

骂人的嘴停了。

空气却还没彻底松下来。

院子门外，那棵歪脖子槐树下，有一个浅色身影悄悄站着。

伞没撑，手里握着一只帕子。

商曼。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这儿来的。

从知青点出来的时候，她只是觉得胸口闷得慌，想找个地方透透风。

脚下一偏，就又往李家这边去了。

“我这是犯病。”她在心里冷冷骂自己。

“谁叫我天天盯着。”

“盯着看命运线。”

结果命运线没看明白多少，倒是把自己盯得上瘾。

她刚走到院门边，就听见里面骂声一连串地砸出来。

“你怎么总惹事？！”

“你命就是带这个的。”

“我们李家怎么这么背，收留了你这么个命硬的！”

她不自觉停住脚。

靠着槐树，听完了这整段对话。

路边掉了一片干叶，被风卷到她鞋尖。

她没踢开。只是低头，看着那片叶子在鞋前打了个旋，又被风吹走。

“这回——”

她心里慢慢吐出一句，【这回不是他的错。】

她其实一点也不想承认这一点。

她宁可把所有事都往他头上推——那样，她才有十足的理由去毁他的未来。

可刚刚那一幕，实在太扎眼。

就像有人拿手一点点摁开她的眼皮，不让她往旁边看。

这是她惹的祸。是她顶撞大队长，是她把知青点整个拖下水。

她心里不舒服，很罕见。

像是在一个她不愿意承认的角落里，悄悄冒出一根小小的刺。

她想把这根刺掐掉。

“关我什么事。”

“他不解释，是他自己的事。”

“别人骂他，他愿意受着，是他自己的本事。”

“我可没让他帮我顶。”

话是这么说，那根刺却没掉，反而越扎越深。

韩家沟的夜，总是来得很快。

天边最后一抹亮被山头吞掉之后，村子就像被人一下子扣上了盖子。

远处偶尔有狗叫两声，叫完也安静。

只有大队部那边修仓库的动静，拖到了很晚。

接连几趟推砖下来，韩川肩膀像被人用石头砸过一遍。

他把最后一车砖稳稳停在指定的位置，手心的老茧被木把手磨得发硬。

“行了行了，今天先到这儿。”

有人扯着嗓门喊，“明儿接着。”

夜露已经重了，草尖上挂着一层白，呼出的气在空气里白乎乎一团。

“川子，你先回去。”

孙跃亭从一旁走过来，笑得一脸疲惫，“大队这边没你啥事了。”

“嗯。”

韩川嗯了一声，没多说什么。

从大队部到李家院，只是一条不长的土路。

夜里，两边的槐树拉出一片片歪斜的影子，落在地上像被撕破的黑布。

他脚步沉稳，背挺得直。

扛了一晚的砖，腰酸得厉害，可他走路的姿势看不出一点虚。

路过知青点门口时，他下意识抬了抬眼。

院子里黑着，只在走廊拐角那儿亮着一点微弱的灯光，是哪个还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