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上瑶如故

她忽然想起他进宫前还红着眼睛说不要去可怜巴巴的样子。

可此刻，他站在她面前，刚从宫变的乱局里杀出一条路回来，身上还带着未散的硝烟味，他身披铠甲，肩上能扛住东宫的安危，手能握剑护着她和他的母妃，连说话时的语气都带着让人安心的沉稳。

方才乱兵闯殿时，她虽强装镇定，心里其实怕的要死，可他一出现，便让所有慌乱都散了。

宋乐瑶的指尖轻轻蹭过他手背上的薄茧——那是练剑、骑射磨出来的，是他为扛起东宫责任付出的痕迹。

她心头一软，轻声道：“从前总觉得你还是个需要人护着的孩子，如今才发现，是你在护着我们了。”

裴泽胤闻言转头，眼底的凌厉瞬间化为温柔，语气认真：“早就说过，我会成为能保护姐姐的人。”

这话落进宋乐瑶耳里，让她鼻尖微酸，却笑着点了点头——原来那个跟在她身后要糖吃的小肉丸子，真的长成了能遮风挡雨的依靠。

殿外的禁军已开始清理战场，烛火重新稳定下来，映着两人的身影，方才的惊险仿佛都被这暖意冲淡。

宫变后的东宫褪去了厮杀的戾气，却因先皇驾崩的哀戚，蒙着一层淡淡的素白。

殿内烛火低燃，内侍捧着明黄卷轴稳步而入，先皇遗旨的宣读声打破了沉寂，庄重却也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先皇遗旨，太子裴昭赫仁厚贤明，堪承大统，着即继位为新帝；皇孙裴泽胤智勇兼备，册封为皇太子；太子妃林氏温婉淑德，册为皇后；侧妃宋氏恭谨贤良，册为皇贵妃。布告天下，咸使闻知。钦此。”

裴昭赫身着朝服，接过圣旨时指尖微顿，目光扫过殿内众人，语气带着几分沉重却不失沉稳：“儿臣必遵先皇遗愿，护佑家国，不负万民。”

紧接着，殿内响起整齐的衣料摩擦声。

文官捋顺朝服下摆，武将按稳腰间佩剑，所有官员齐齐屈膝跪下，额头触地时动作一致，声音震得殿梁微响：“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裴昭赫立于殿中，目光扫过阶下百官，缓缓抬手：“众卿平身。眼下国丧未过，朝堂诸事还需诸位同心协力，共渡此关。”

百官应声起身，抬头时看向新帝的眼神里，已没了宫变后的惶惑，多了几分安定。

裴昭赫话音刚落，殿外便有禁军统领躬身向前，高声禀报道：“陛下，叛臣裴景渊已被生擒，其党羽尽数伏法，现羁押于天牢，听候发落。”

阶下百官闻声皆屏息，目光不自觉地投向新帝——谁都清楚，五皇子谋逆乃是重罪，处置结果不仅关乎皇室颜面，更牵扯着朝堂局势的稳定。

裴昭赫指尖轻轻摩挲着御案边缘，神色未露半分波澜，唯有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冷意：“裴景渊身为皇子，不思忠孝，竟敢趁国丧作乱，陷东宫于危局，害禁军伤亡，此等逆举，罪无可赦。”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阶下欲言又止的几位老臣，声音愈发沉肃：“念其血脉宗亲，免去凌迟之刑，着人将其贬为庶民，打入天牢终身监禁，永不释放。”

“至于其党羽，”裴昭赫话锋一转，语气不留半分余地，“凡直接参与宫变、手上沾血者，一律按律处斩；胁从者贬为奴籍，流放三千里，永世不得回京。”

旨意落地，殿内鸦雀无声。无人敢质疑——这处置既严明了律法，震慑了宵小，又留了皇室最后一丝体面，恰是新帝权衡之下的妥当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