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滟惊上春

“殿下过奖。臣愧不敢当。不过，臣刚才从门外听闻那曲《破阵子》，雄心壮志，气势磅礴，便知殿下胸有丘壑，想必是为了萧如意回京，势力大振一事吧？”

萧泠舟倏然坐直，眼中精光乍现：“你倒是玲珑心窍！”他忽然倾身，“既然如此，怎么不见你为本殿分忧？还要本殿亲自来请你？”

“殿下这是怪罪微臣姗姗来迟了？”

谢弱水波澜不惊，只拢了拢寒眉，“殿下明鉴，臣对殿下之忠心，可昭日月。”

"最好如此。"

萧泠舟指尖重重敲在案上，“本殿可不希望谢相动了其他心思，忘了你我同坐一条船。”

“是，臣从未忘记。”谢弱水垂眸掩去眼底暗涌。

“好了。既然谢相贵人事忙，那本殿就直说了。萧如意回京，父王对他很是满意。尤其兖州赈济灾民一事，父王当着满朝文武夸他仁德，连神策军都交到他手里了！”

提及这里，他猛地站起身，很有些愤愤不平：“那可是禁军中最精锐的五营兵马！”

谢弱水自斟了一杯酒，慢条斯理道：“臣知晓。兖州赈灾，他确实功劳不小，亲力亲为，将伤亡控制得很小。圣上褒奖，合情合理。”

午后的日光透过雕花长窗，在地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香炉里青烟袅袅，为雅间蒙上一层薄纱。

萧泠舟睨来一眼："谢相倒是沉得住气啊！"阳光照在他半边脸上，衬得那抹笑带着几分凌厉。

谢弱水执起青玉酒杯，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漾开涟漪："当初臣劝殿下接下兖州赈灾之事，"他声音平稳如常，"殿下觉得是烫手山芋，又忧心舟车劳顿。如今木已成舟，埋怨也于事无补。”

“谢相这是在责怪本殿吗？”

“不敢。”谢弱水平静地迎上他的目光，“臣只是在说事实，劝殿下不要纠结已经发生的事。”

萧泠舟将杯中酒饮尽，将酒杯磕在桌案上，有些烦躁：“那你说现在该如何？老三这次是铁了心要争储位了！不能让他气焰如此嚣张！”

谢弱水不疾不徐地添酒：“殿下莫急，欲速则不达。”他抬眸时，目光若有所思地掠过窗外蹒跚的流民，"倒是殿下自身该做点什么了。"

"要我做什么？"萧泠舟慵懒地靠回软塌上，指尖漫不经心地轻抚杯沿。

“臣见近来上京流民甚多，每年户部拨的那些款杯水车薪，殿下不妨拿出一部分府上积蓄开设粥厂，搭建屋舍……”

萧泠舟打断他，眼角微挑：“要本殿自掏腰包？”他轻笑一声，捻着拇指上的玉扳指，“但户部都挪不出来，我这点也不够吧？”

“殿下且听臣说完。”

谢弱水继续道：“四皇子自掏腰包，此举已足够震撼。不管救多救少，圣上都会知道你的一片仁心。远方的事做得再多，都是山高水长，始终不如近在眼前。满上京皆会知晓。殿下要明白，得人心者得天下。另外，上京那些权贵都是人精，惯会见风使舵，以皇子之尊献力，再找几个先行跟随，其他的愿不愿意的，都会效仿。这样一来，款子也不会差多少了。”

萧泠舟凝视着他沉稳的面容，忽然抚掌而笑：“谢相果然不同凡响！深谋远虑啊！”

谢弱水道：“殿下过奖。”

他长睫轻垂，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恰好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

他记得姜昭之前在马车说的那番话，也将她的善心看在眼里。无论如何，都要解决这个事情。倒是正好借四皇子牵头此事。也算一举两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