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使者

“哎呦，wo靠，”他拧起眉头痛呼一声，粗糙的水泥地轻易地蹭去了他手掌和膝盖处的衣服和皮肉，他强忍着疼痛挣扎着爬起来，却“我靠”一声更加惊恐起来，“是你！”

这个人不就是今天下午闯进他们办公室弄脏他的衬衫的那个人吗？虽说乞丐疯子看起来都差不多，只不过这个人的发型实在是太独特了，长到下巴的头发黑的有些不正常，而且好像做了离子烫一般。

“你怎么在这里？”张得志瞪着眼睛问道。

那人没有回应他，却冲着掉到了地上的那个蛋糕跑了过去，拿起来撕开包装就吃。还知道撕开包装！

“哎，我的蛋糕，嘶……”他刚准备上前一步，就看到他那个成年老污垢的手已经抓上了蛋糕。

他闭上眼睛，心一横，算了算了，可是有些事情还要问清楚的。

他嫌弃的皱着整张脸小小的靠近了一步，尽量放轻呼吸，“刚才跟着我的人是你？”

“……”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

“那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

那人当然不会有什么回应，他正在埋头吃那个蛋糕，黄绿黑色的一起糊在嘴边，张得志心里一阵反胃，偏过了头。

或许他听不懂？

“真是倒霉！”张得志抱怨了一声抬脚就要走，却突然感到脚踝处一股粘腻的拉力，他整个人突然僵住，他有一股不好的预感，他屏住呼吸缓缓低下头，“啊！！”一股黄绿黑色的混合物呈现在他脚踝处。

“我的脚，放开，放开……”

那人抬头看向张得志，可是因为他的头发太长，张得志只是看着一堆脏乱不堪，还沾染着不明黄白粘状物的“头发”抬了起来，他更恶心了。

快速地抽着自己的脚，可是那人却抓得极牢，张得志又不想碰他，只好强忍着恶心没好气地说道：“你抓着我干什么？你到底要干什么？！”

张得志喘着粗气看着地上的人，那人也只是抓着他，就在张得志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他却破天荒地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字，“饿……”

他的声音跟他的外表却大相径庭，虽然有一丝沙哑，但还是能听得出清凉和软糯来，好像十一二岁的少年。

“什，什么？”张得志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饿……”那人又重复了一遍。

张得志：“……”

“不是，你饿你跟着我干什么呀？”张得志忍住脚踝处的粘腻感，十分无语，这大街上这么多人，为什么偏偏跟着他？

那人却还是重复着：“饿。”

张得志：“……”要不是他的脚拿不出来，你饿不饿关我什么事？

“饿。”那人看着张得志没有反应，又用另一只手抓住张得志的腿晃了晃。

嘶~张得志倒吸一口冷气，咬着他，“放开。”

“饿。”

“再不放开，我揍你了。”张得志假装扬起拳头说道。

可是那人丝毫不在意，“饿。”

张得志怀疑这人是不是只会说这一个字，他无奈放下拳头，“你先放开我，我才能去给你买吃的啊！”

话音刚落，那人立刻就放开了张得志。

张得志：“……”

现在可以确定这人可以听懂人话。

不过想到腿上的景象，张得志实在是有些难以低头去看一眼，率先从包里拿出了湿巾，才看向自己的脚踝处和腿，一片狼藉，强忍着要吐的欲望，擦干净了自己的腿，又使劲擦了擦自己的手，脸皱的比包子的褶还多。

而那人看着张得志站在原地没动，张着手又要去抓他。

“哎哎，别碰我。”张得志吓得连连后退，“不许碰我，要不然就不给你买吃的了。”

那人听到张得志这么说果然乖乖住手，放下了他那只陈年老脏手。

张得志走出两步，本来想赶紧跑掉，可是回头一看，那人却在抱着蛋糕盒子，舔的好香的样子。

几番挣扎间，他还是败给了自己的同情心，秉着社会优良青年的责任感，到附近的包子店买了几个包子给他。猛然一回头，吓得张得志突然心脏病发，“嗷~你怎么又跟着我？”张得志拍着胸脯惊慌道。

这人还真是怕他跑了啊？

他将手中的包子递给那人，“这些应该够你吃一两天了。”

这家的包子比他的拳头还大，就算他再怎么能吃，应该也够吃一两天了，至于一两天以后，那就不管他的事了。

谁知，那人接过包子嗅了嗅，拿起一个咬了一口，“噗”吐了，还将手中的所有包子都扔掉了地上。

张得志看得目瞪口呆，“哎，你……”

那人拿起了手中被他舔的锃光瓦亮的蛋糕盒子，晃了晃。

张得志：“……你还想吃蛋糕？”

那人好似思考了一会儿，才缓缓点头，“蛋糕，吃蛋糕。”

“哟，你还会说吃蛋糕呢？”

“蛋糕，吃蛋糕。”

张得志无奈：“……大哥，你还真是会吃，你知道这一个蛋糕多贵吗？我平时都舍不得吃。”

“蛋糕，吃蛋糕。”

又来了，又是只会重复一句话。

张得志将地上的包子捡起来，还好外面有塑料袋，没有弄脏。

“蛋糕，蛋糕……”

“……”

“吃蛋糕……”他不厌其烦地一遍一遍重复着。

张得志真是快被他烦死了，最终妥协，“好好，你站在这儿别动，我去给你买，好不好？”

张得志将手里的包子递给他，“站在这儿，千万别动，千万不能跟着我。”

他一步一回头，就怕那个人跟上来，“我去给你买蛋糕，千万别动。”

拐了个弯，确保那人看不见他了，张得志才收起了脸上的笑，撒丫子就跑。

他这次没有停，一路狂奔回家，关上了门，这下终于是彻底甩掉那个人了，笑着不屑道：“还想吃蛋糕，没见过挑食的乞丐。”

“姥姥，你的宝贝外孙回来啦！”张得志边换鞋边对着里屋高声喊道。

一位身子佝偻的老人立刻就从里屋出来了，面目慈祥笑了笑，“臭小子，今天怎么晚了？”

张得志赶紧过去扶住老人，“今天下午有点事耽搁了。”

“我们晚上吃什么？姥姥？”

姥姥名叫陈梅娟，年轻的时候也算是个温婉的美人，只是年轻时的重活累弯了姥姥的腰，老了就再也直不起来了，一眼看过去就好像是弯着腰走路一样。

姥姥笑道：“冰箱里有什么菜我就做什么了。”

“好嘞，那我帮姥姥做。”

看着姥姥忙碌的背影，张得志说道：“姥姥，等下个月我发了工资带你去游乐园玩好不好？”

姥姥轻笑一声，“姥姥这个趴在地上的样子，带出去多丢人啊，再说了，游乐园都是小孩子去的地方，我不去。”

姥姥虽然是开玩笑，可张得志知道姥姥对于自己的身形一直是很介意的，年轻的时候她要强又能干，可是现在却成了这个样子，势必是很难接受的。

“哪有啊，姥姥，在我眼里，你最漂亮了。”张得志立马反驳道。

姥姥笑了两声，“就你小子嘴甜。”

他的亲人就只有姥姥，除了小时候不懂事的时候问过自己的爸爸妈妈，他也没有再问了。

“姥姥，我帮你洗菜。”

“好~”

等他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时才舒了一口气，胃里暖暖的，他洗得干干净净，躺在不那么柔软却熟悉的床上，没有客户和领导的骚扰，他嘴角勾起慢慢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早上，他照常提前起床出去买早餐。

一般早餐他都会买回来和姥姥在家吃过之后再去上班，姥姥年纪大了，他不想姥姥太过辛苦，大早上还要起来做早餐。

大早上，还迷迷糊糊的，刚出小区门，就被一团黑漆漆的一团吓退了好几步，瞬间就清醒过了头。

他重新朝那团黑漆漆的看了过去，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哇靠，又是你？”怪不得他觉得这股气味有些熟悉的难闻。

他抬起双手抹了一把脸，“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没错，又是那个昨天那个疯子。

张得志匪夷所思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你是人是鬼啊？”

张得志决不相信这是巧合。

那人只是说了两个字，“蛋糕。”

张得志嘴角抽了抽，“你还真是执着啊！”

“蛋糕。”

张得志：“……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我就给你买蛋糕好不好？”张得志耐着心哄问道。

“蛋糕。”张得志期待的看着他等了好久才又等来了这两个字。

张得志脸色难看的看着他，憋了半天才憋出三个字，“你赢了。”

“不过，我为什么要给你买蛋糕？”

那人突然向张得志走近一步，吓得张得志连连后退，昨天的阴影又重新涌了上来，他赶紧抬手制止，“停，我给你买，你别动。”

说完他才反应过来，这人刚才是在威胁他吗？

“骗~”

张得志被他气笑了，“呦，你还知道这个字呢？”

“骗。”

张得志认命般的叹了口气，“这次不骗你。但是，”张得志又指着他说道：“你吃了蛋糕，就离开这里，以后不许再缠着我了，知道了吗？”

“蛋糕。”

张得志：“……”

他深深地怀疑这人是不是真傻？

“蛋糕蛋糕，蛋糕……”那人有些急了，又向着张得志走了几步。

“停停停，不要再走了，”这人说着说着就总是要来抓他真是让人后怕。

“我现在去给你买蛋糕，你在这儿等我。”

他在附近找了一家蛋糕店多买了几款蛋糕，一齐塞给那人，“蛋糕给你了，你不能再跟着我了，赶紧走吧！”

那人接过蛋糕直接就地一坐，暴力扯开包装就吃了起来，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张得志快到上班时间了，也没有时间再跟他耗下去，索性就不管他了，快速上楼吃饭换衣服，等他带着忐忑的心情下来的时候，那人不见了，只剩下地上几个撕碎的蛋糕盒子，就是他买的那些蛋糕的包装盒，他四周看了看，没有发现那人的身影，才如释重负，向公司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