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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太过激动,声音略大了一些,周围人瞬间都安静下来,霍庭钧这一句话在厅堂之中空荡荡地回响,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门口的一众女眷听个一清二楚。

一众女眷尚不知是发生了何事,只知道霍庭钧忽然跟朝廷的人动起手来。

可那一句“沈晚意是我发妻”,却是清清楚楚,哪怕单拎出来,也没什么不可理解。

沈晚意震惊地睁着眼睛,神色略带茫然,一时不明白这其中怎么还跟她有关。

许晴柔亦瞪着一双杏仁眼,指尖微微发颤,心中一瞬间不停回荡着那句“沈晚意是我发妻。”

霍庭钧指尖发颤,在一片寂静之中看向沈晚意。

她正震惊又茫然地看着自己,一张素白的脸上发丝略显凌乱。

霍庭钧慕然想起些什么,三年前那天晚上,她自己要掀开盖头,也是这般惊鸿之间露了一面。他喝得烂醉,随手盖了回去。

他手里的剑铿然一声掉在地上,

是啊,他娘说得对,这是个好机会,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能顺理成章地将许晴柔娶为正妻。

他在生气什么?他有何可气?可心里那一股无名之火瞬间冲上心头,他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已经开始向宫里的人发难。

沈晚意再不好,也是他的人,岂有将自己的女人奉给他人之理!

何况,他与沈晚意终究不同,两人年少之时有过最亲密无间的时刻,哪怕只有那一晚,也绝非旁人可比拟。

他当真从未想过要休她,只想叫她做妾,虽是做妾,他定然也不会亏待她。

霍庭钧整脑子一片混乱,困惑,愤怒,甚至连自己都不明白这愤怒从何而来。

他猛然看向沈晚意。

一瞬间,众人的目光都随之向沈晚意看了过去,十几双眼睛各有深意,似懂非懂的,大惊失色的,讳莫如深的……

唯独其中一双,淬了毒一般幽怨,正是她身边的许晴柔。

电光火石之间,许晴柔猛然伸手,一巴掌打在了尚在震惊中的沈晚意脸上。

清脆的一个巴掌,打得沈晚意的脸偏过去半分,下一秒瞬间见了红印子,也是这一瞬,宫里随行的太监嬷嬷扑了上去,拉犯人一般拉开了许晴柔。

霍庭钧也瞬间变了脸色。

一旁站得纹丝不动的老太监刘瑞微微皱了皱眉,低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小太监,小太监极有眼力见的一点头,奸细的声音从嗓子中传来。

“侯爷,若是伤了沈氏容颜,恐圣上不悦。”

霍庭钧胸口起伏,这小太监说得诡谲,伤了面上,伤了谁的面上?

是他霍庭钧的面子,还是如今捂着脸的沈晚意的面子?

老太监刘瑞亦开口:“侯爷,何必闹得这么大,奴才回去可怎么跟圣上交代?”

刘瑞已经十分不悦,他本以为这绥靖侯虽年轻,可毕竟是世家出身,如今官至侯爵,总应该分得清谁是主子,谁是奴才。

可如今一看,这人还是稚嫩得可笑。

一个破落门户出身的夫人罢了,又不是什么金枝玉叶,皇帝兴致过了,没准还会给送回来,顺带再大肆赏赐一番堵他的嘴,这等好事,他何必如此要死要活?

看他刚才神色,当真是气红了眼,大有一股就算自己死了也不能便宜旁人的架势。

不过是自己不敢怨上面那位,拿着他们这些下人撒气,窝囊废一个。

刘瑞淡淡地想,这男子一旦开始用身下二两肉思考,就会立刻从人退化成畜生,变得比寻常蠢笨荒唐三倍。

这新侯爷如是,皇帝亦如是,各应在那话儿上赏几板子清醒清醒。

依刘瑞所见,这世上最该做皇帝的,应该是太监。

他一边这般想着,一边冷冷看着霍庭钧,他知道他不敢真做什么忤逆之事。

皇帝的手段他是知道的,龙椅之上那年轻的男人看似唇边总是带笑,实则手段比何人都冷酷无情。

一旁沈晚意捂着脸听了半晌,听得似懂非懂,自己呆愣地想了一阵子,这才恍然明白了什么。

她眼尾含着泪,在一屋乱糟糟的声音里开了口,声音清冷又倔强:“我不去。”

三个字,正厅之中寂静下来,人人都看向她。

霍霆钧也愣在那里:“……你说什么?”

沈晚意咬了咬唇:“我不愿去。”

霍庭钧眼神一颤,懊悔和不忍化作一双无形的手,骤然捏住了他的心脏。

“沈晚意,你!……”霍庭钧一时间眼眶都湿了几分。

一个女人,敢顶着如天圣威,字正腔圆说出一句“我不愿去。”

沈晚意开口,眼神清冷又果断:“还请公公求陛下赐妾一死,保全妾身一身名节。”

霍庭钧心中咯噔一声。

……他就是个废物!

“晚意,我……我!……”

他说不出半句话来。

他此前当真没把沈晚意看在眼里,只觉得她毕竟跟了他一场,他总该负责她一生到底。

可如今才知,沈晚意对自己情深义重至此,只是未曾吐露罢了。

可叫他怎么办?滔天皇威之下却是他霍家上百口人乃至后代子孙百年的去留,重若五岳倾压在他肩上。

他不能犯浑,更不能一己之私,坏了他霍家铺了百年的一条路!

愣神间,他侧目看向许晴柔,心中的酸涩微微一滞。

许晴柔眼中的恨意此刻因为终于明白了厅堂之上在吵什么,化作了震惊,似乎还有其他更加复杂的情绪。

刘福看向沈晚意,开口道:“夫人,就算赐死,咱们也说不得算,需得您亲自见了陛下说。”

霍夫人连忙拉住长子:“庭钧,不可再多言!”

霍庭钧瞳孔发颤,此刻心中对沈晚意的态度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她宁可死,也要为他守节……

沈晚意眼神一片死寂,

萧彻?

她宁可死也不想去,倒不是为霍庭钧守节,纯粹是因着她对萧彻此人十分痛恨。

当年双龙夺嫡,便是他亲手一个个废了萧衍身边的人,最后逼得萧衍为保全自己的母亲和妹妹,落发为僧,从此再未离开白龙寺半步,这才得了一线生机。

整个沈家,也因为他和他背后的当今郁太后和郁家而死伤殆尽。

从前她只知道萧彻在争权之上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没想到他还如此无耻下作。

连他人之妻也能如此明目张胆地强取豪夺。

这般如土匪山贼一样的人坐在天下之主的位置上,这大夏可还有半分希望?

今晚的一切太过荒唐,她此刻心如擂鼓,亢奋得脑子都有些不清醒,乱作一团。

刘福似是懒得解释,开口道:“这是死是生,咱们做不了主,需得您面圣亲言才是。”

沈晚意缓缓平复着心跳,被枕星和枕月扶着走到一边坐下来。

周遭的人瞬间为她让路,她脚步停滞片刻,回头看去,许晴柔还被一群嬷嬷按在一边,似是怕她又发疯再来一巴掌。

霍庭钧怔愣在那里,巨大的震惊席卷了他的内心,不仅是因为今晚皇帝突如其来的召见,更是因为沈晚意的骨气。

他喉结滚动,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身旁的母亲一把拉住。

霍夫人双眼通红地看向霍庭钧,微不可察却又拼尽全力冲他摇摇头。

她眼中尽是恳求。

想想霍家,你爹还在西南未归。

霍庭钧心中像是什么东西骤然空了一下,他看着沈晚意慢慢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枕星枕月跟上去,却被几个小太监拦了下来:“两位姑娘,宫中不缺人伺候。”

枕月哀求一般开口:“夜凉露重,求大人等等,奴婢给夫人带些衣裳。”

小太监开口:“早都备好了,不劳姑娘跑一趟,两位姑娘留步。夫人同奴才门口上车便是了。对了,烦请侯爷赐休书一封,咱们需得名正言顺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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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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