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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母亲还是那冰冷的两个字,“不行。”

她的心里一片荒凉,积压了三年的情感又冲了出来。

“为什么不行。妈,你不是说过,我们要继续过日子吗,要把日子过得更好吗。三年了,你连公园都允许我私下去溜达,你在怕什么。我们这样过日子,有意思吗。”雪沁的嗓门突然大了起来,阿文和阿武停止了打闹,沮丧得看着雪沁。

她从前就爱玩,爱出去,可如今能肆意出去的日子,是越来越少了。

“雪儿,你是我的心尖肉,妈老了怕了,不想你出任何事。对不起。”母亲突然冒出了软话,雪沁身上的烈火霎时就被浇灭了半数。

“妈,你不老,一点都不好。你是我的老宝贝呢。”雪沁嘴巴贴上来,砸了耿仁慧一口,又保证道,“我心里有数,不会自找麻烦的。”

“那你想去哪里玩?”母亲终于松口了,她的心情像是雪地里开花一般高兴。

“我最近画画都找不到灵感了,想去看看外面的大好河山,多画几幅好作品,拿回来参展。”雪沁认真得说着。

母亲淡淡得看了雪沁一眼,她的雪儿是最美的,容不得她有一丝的闪失。可她是不是把她看得太紧了,不许她做这,不许她做那,雪沁一个做不好,她便板起脸色,她好些再也回到从前那个贤惠的模样,整日里忧心忡忡的。

这股忧愁和不安又迅速在雪沁身上蔓延,她的笑容也是越来越少了,耿仁慧知道,现在的女儿过得并不开心,一点也不开心,她就像是被自己关进了囚笼里,打着保护她,爱她的名义。

雪沁大学读的是美术专业,她也颇有天赋,出了几幅优秀的作品,甚至还在瑞士举办的国际的画展上亮相了。

从前,她总说,总有一天,她雪沁要画出最优秀的作品,举办一个只属于她个人的最独一无二的画展。

可自杜雷霆和杜晨死后,一切都变了,她很少再去拿她的画笔了,只想着玩一些刺激的运动,她只得让阿文阿武好好陪着她。

她想,日子不能这么过了,她的宝贝女儿会枯竭的,再这么下去,雪沁会变成一个没有灵魂的骷髅的。

“这想法不错。”母亲从容得看了雪沁一眼,雪沁受到了鼓励,心情大好,“嗯,总不能荒废了我这一身的才华。妈,放心,我会好好画画的,画一个最美的世界给你。”

雪沁说着又在她的脸颊上软软得砸吧了一口。

“去吧。”母亲终于应了下来,可又加了句,“随便哪一个国家都可以,可不许回国内。”

她的宽心,也是有限度的,一想到杜雷霆和杜晨惨死的场面,她就彻夜难眠。

“知道。”雪沁爽朗得应着,自打她有记忆以来,回国内的次数就屈指可数,好像那就是一个禁忌区,如今更是了,她早就料到了母亲的态度,“我去非洲那片看看。那里的野生草原最能给我带来灵感了。”

母亲欣慰得点了点头,又眉头一皱,瞅了眼一旁的阿文和阿武,递了个眼色道,“阿文阿武,你们俩最近没事吧?也随她出去玩玩吧。”

阿文阿武赶忙应承着点头,阿文更是爽快道,“我这人就喜欢野生态,听说那里的老虎狮子凶猛得很,早就想去看看了。”

阿文推搡了下阿武,阿武也应话道,“嗯。很凶狠。”

一旁的雪沁差点吐了口老血,即便她飞到天涯海角,怕是也绕不出母亲的五指山,而且又给她添了阿文阿武两位左右护法,想来非洲再猛的怪兽,也靠不得她半分了。

可她从来不知道,这世上最猛的怪兽从来不会堂而皇之出现在草原上任由猎人捕获,他们都是暗藏在最深处,只等着出其不意,把敌人咬个稀巴烂。

四天之后。

雪沁和阿文阿武他们如愿来到了非洲的苏丹。

刚下飞机不久,一股热浪就扑面而来,地面就像是一个大火炕,不断得冒着热气,人就像被放在了锅炉里使劲得蒸,阿文和阿武背着行李,衣服早就湿透了。

路上清一色的黑色,倒是更显得雪沁白皙了,可此刻她的脸上更多添了几分红色,强烈的紫外线让她不得不遮住了眼睛。

“雪儿,大草原呢?你把我和阿武鼓捣哪儿了?”阿文没有看到期盼中广袤的大草原,没有看到威武雄壮的草原雄狮,却差点被热死了,嘴巴也跟着涩涩的,快要起皮了。

长期养在花房里的人,一旦出了花房,总得吃些苦头,搞不好还得一命呜呼。

瑞士相比此刻的苏丹来说,就是这种感觉。

阿文不禁想念起瑞士那天高海阔,雪山连连的场景,恨不得拔腿就回了。

“我一个良家妇女还能拐卖你俩不成?这里是北苏丹,当然热了。忍着点。”雪沁擦了擦满脸的汗,脸上依旧泛着光芒,她平时就不大喜欢化妆,她总说自己天生丽质,无需化妆品的消耗。

阿文听雪沁这么一说,倒是显得自己矫情了。他一个大老爷们,也不过是说说而已,心里是生怕雪沁中暑。非洲那么大,草原那么多,她偏偏选了苏丹,而且草原还没看到,就直奔沙漠而来。

身后的阿武一言不发,像是西天取经的沙悟净,只挑着行李的胆子闷头走路,不时擦擦脸。

“雪儿,你和阿武在这等着,我去找个出租车,咱们先找个酒店落脚休息一晚,明天再做汽车去看草原。”

这里不过是个周转地,沙漠有什么可画的。阿文的心里可一直是绿油油的草原呢。

阿文实在看不惯满脸出水的雪沁了,主动揽活,一人废腿,总比三人吃力强多了。

不一会,他们三人就被出租车拉到了当地一家豪华的酒店内,开了三间房,此时却同时倒在一间房里一张床上,叠罗汉似的躺着。

最下面是阿武,中间是阿文,最上面的雪沁,都是大口喘着粗气,直到空调的凉风吹来,三人才缓过劲来。

“起来!”底下的阿武呵斥着,阿文偏偏又死命得往下压了压,差点把阿武肚子里的饭食压出来。

阿武气得用力一推,他本就是力气最大的,一身的腱子肉,阿文一个不留意,身子歪倒下来,最上面的雪沁身子也随之失去平衡,“哐当”一声,摔下了床,四仰八叉的。

她一身疼,龇牙咧嘴的。

揉了揉鼻子,又擦了擦脸,这才注意到手上的湿滑,定睛一看,全是血。

原来不小心撞到鼻子,都流出血来了。

本来娇嫩又白皙的小脸上霎时变得恐怖起来,然后“哇”的一声。

恬不知耻躺在床上的俩人这才知道做错事了,阿武一把推开了阿文,翻身从床上下来,看着满脸是血的雪沁,一脸的愧疚,“雪儿,对不起,对不起啊。”

阿文赶忙拿来纸巾替她擦了擦脸上的血,又在她鼻子里塞了个纸球,总算是堵住了血迹。

“阿武,你看看你,也不知道怜香惜玉,对女孩子下手这样狠,你呀,八辈子也讨不到媳妇的。”阿文使坏,把责任一股脑的推没了,又挑衅得看了阿武一眼。

阿武卷了阿文一脚,看着眼中泛水的雪沁,扎得心疼,却一言不发。

“呐呐呐,你们都看看,我这万里挑一的鼻子,还有这笑煞众人的脸庞,都快毁容了。”雪沁说着,就把脸蛋子对准了阿文和阿武的脑袋,使劲往上蹭,费力得让他们看看自己的杰作。

她委屈巴巴的眼神,一汪水的眸子闪亮着,阿文和阿武顿时感觉脸庞发烫,赶忙和她拉开了距离。

阿文竟一时也忘了言语,半天道,“对不起啊,雪儿。”

“既然都说对不起了,那你们俩今晚就肉偿吧。”雪沁清了清嗓子,收起了哭丧的脸庞,魅惑得看了两人一眼。

阿文阿武默默咽了咽喉咙处的口水。

“肉偿?雪儿,你想让我们俩以身相许吗?”阿文嘴角咧着,回了雪沁一个勾魂的眸子。

阿武紧张得扯了扯身上的衣服,把自己裹得紧紧的。

“NO.我哪有那么贪心呐,一个,”雪沁右手食指伸出,在空中比划着1,“一个就够了。嘿嘿,你们俩今晚留下一个,陪我过夜。”

雪沁说完,右手就撩了撩身体正在僵硬状态的阿武的下巴,阿文早就闪得远远的。

“这月黑风高的,雪儿,你可想清楚了,我和阿武毕竟是男人,你真要留一个过夜?”阿文不安瞅了雪沁一眼,心头随之又犯凉了,却配合着她开玩笑。

“不然呢?我这鼻子的血白流了?要不你俩也让我把你们鼻子捅出血来,我就不强求你们了。”雪沁说着,转身便从酒店的抽屉里摸出牙签,朝着俩人的鼻孔掏去。

阿文眼疾手快,一溜烟得跑到了门边,然后关门上锁,把房里的阿武和雪沁留关到了一起,又得意得扔了句话,“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就不打扰二位了。”

说罢,果断反锁,然后没了声音,跑回自己的房间了。

反正他们三人已在楼下吃饱喝足了,剩下的就是洗澡入眠,今晚阿武是甭想从里面出来了。

阿文走后,阿武的身上就不断冒汗,房间里面明明开着空调,凉气扑腾腾得窜出来,可却觉得这比下飞机那会还要热,热得他心火难受。

而且洗手间里传来“哗哗”的水声,雪沁该是在洗澡。

他想,雪沁该是没有把他当男人的。

正想着,雪沁的头上包着毛巾,身上裹着睡衣从洗手间出来,然后迅速跌倒在床上,扒拉着被单盖住自己,就这么睡了,头发都懒得吹干了。

看着她睡下,他也就安心了。

阿武揉了揉脑袋,这才静下心来,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口处,想要离开,却怎么也没打开门,心里开始咒骂起阿文,房间是他开的,门也肯定是他锁的。

他摸出身上的手机,拨了串号码,刚要打给阿文发泄,却听到身后传来雪沁的声音,“阿武,别走。”

她的声音没了刚才的嬉闹,柔柔弱弱的,像是山上盛开的雪莲一般让人欢喜。

他没有回答,可他的步子分明向着门外。

她起身,坐直了身子,目光幽幽得看着他,“我怕。我一个人不敢睡。”

阿武的步子终于缓和下来,慢慢往后退,然后找了几件衣服落在地板上躺下,镇定得看了她一眼,道,

“不走,陪你睡。”

雪沁这才长长得舒了口气。

她和阿文阿武早就成年了,平日里再怎么闹腾,兄弟感情再怎么好,可毕竟男女有别,她还是知道分寸的。

可自从父亲和姐姐惨死之后,她睡眠的质量就很差,起初的那半年,她几乎夜夜失眠,后来渐渐能入睡了,可是也是睡得不好,噩梦连连的。

如今来到了偌大的非洲苏丹,看着窗外的一片漆黑,这个陌生的城市,她的恐惧就越发强烈了。

她有些瞧不上这样的自己,这样胆小的她,竟然还想着调查父亲和姐姐的死因,想着报仇,简直是滑稽。

可偏偏就是这样胆小的她,还就是想为父亲和姐姐的惨死讨个说法。

她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日子,装作摒弃一切,奔赴未来的样子。

倘若她真的做到了,要么是她疯了,要么就是她没人性了。

扪心自问,某人把你父亲殴打致死,姐姐又被轮奸枪杀,谁能做到视若无睹,一往无前,看着未来的花开花落,守着岁月静好。

她做不到,她实在做不到。

她不是个圣人,没法做到佛家的万事皆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她凭什么要放下屠刀,某人又屠刀屠了她的亲人,屠了她曾经美好的生活,她又凭什么去原谅?

她没那个佛家的思想,她放不下过去,过去的几年,她从未放下过,只是装作放下罢了。

而且,她想,母亲也放不下,否则不会默默关注着杜氏集团的新闻,看着蒋达开新闻发布会,听到杜氏集团被改朝换代为蒋氏企业后,气得把杯子都摔得粉碎。

母亲再强忍,正如她一样。

只不过,他们都不想让对方看见自己再强忍,都装作未来可期的样子,不愿让对方担心。

所以她瞒着自己的真实目的,来到了这里。

她一点点查看过蒋达的行程,知道他明天会在苏丹的A市洽谈商务问题。现在国内和非洲的关系这么好,他是来和A市政府谈合作的。

可一想到自己距离这位“姐夫”,这位素未谋面的姐夫越来越近,她的恐惧就越来越强,她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只知道不管发生什么,这一步她都必须走。

苏丹的A市有大草原,所以她欺骗了自己的母亲,说要去旅游,来大草原找寻灵感,找丢失的手感。

她翻了个身,一想到明天或许会遇到的蒋达,想起了他的眼神,恐惧又增加了一分。

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绝对没有表面上那般干净和高尚。

明天,很快就要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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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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