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烤箱尖锐的提示音如同一把利刃划破寂静,还未消散,周明远就清晰地听见前厅传来瓷器清脆的碎裂声,那声音好似玻璃珠洒落在地面,叮叮当当。

他急忙冲出去,眼前的景象让他心跳陡然加快。

他正撞见顾临渊怒气冲冲地将鎏金温度计用力拍在案几上,那清脆的撞击声在空气中回荡,震得玻璃罩里的荷花酥都颤了三颤,仿佛在瑟瑟发抖。

张老头缩在博古架的阴影里,那阴影如同一块巨大的幕布将他笼罩。

他双手不停地搓着山羊胡,发出细微的摩挲声,浑浊的眼睛在苏小满与顾临渊之间来回逡巡,像是在探寻着什么秘密。

“用博物馆失窃的文物做甜品模具?苏小姐的创意真是令我大开眼界。”顾临渊冷笑一声,那笑声如同寒风般冰冷,让展示柜上的虎皮鹦鹉吓得炸开了羽毛,发出一阵慌乱的扑腾声。

他缓缓蹲下身子,拾起柜底沾着糖霜的青铜残片,手指轻轻触碰金属表面,阴刻的星宿图在明亮的晨光里泛着诡谲的铜绿,那颜色如同幽灵般神秘。

苏小满赶忙按住被张老头扯松的围裙系带,发酵箱不断溢出的蒸汽如同一层薄纱,轻柔地在她睫毛上凝成细珠,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焦急:“我说过这模具是从城南旧货市场......”

“巧得很,我上周刚在失窃清单见过这组西周星官纹模。”顾临渊忽然向前逼近半步,一股浓郁的松木香混着某种药草味扑面而来,如同海浪般压得人喘不过气。

苏小满只觉得后颈的疤痕突突跳动,那处旧伤仿佛被点燃的火焰,总在情绪激动时发烫——就像此刻。

“顾先生!”周明远突然横插进来,手中测温枪屏幕还在闪烁着刺眼的红光。

“我们后厨有三十七次试验记录,糖油比例精确到毫克。”他摊开掌心的笔记本,密密麻麻的数据间夹着焦褐色的酥皮碎屑,那碎屑如同秋天的落叶般脆弱。

最后一页用糖霜画着星宿连线图,与天花板的铜制星象仪遥相呼应,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将它们连接在一起。

顾临渊的目光扫过青年沾着杏仁粉的袖口,忽然用镊子夹起展示柜缝隙里的半张票据。

那是张老头上周卖模具时给的收据,落款处“青铜器皿”四个字被糖浆洇得模糊难辨,如同被岁月抹去的记忆。

“拙劣的伪证。”他指尖轻轻敲在“西周”二字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墙角的青铜模具突然发出尖锐的蜂鸣,那声音如同警报般刺耳。

周明远注意到老板娘耳后碎发开始无风自动,而顾临渊的怀表链正以诡异的角度垂向模具方向,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牵引着。

苏小满突然用力拽开发酵箱,“哐当”一声,二十八枚酥胚在弥漫的蒸汽中悬浮旋转,内馅流淌的金色糖浆竟在雾气里拼出星宿图案,那图案如同夜空中闪烁的繁星般璀璨。

她迅速抓起操作台上的试验记录本,泛黄的纸页在手中翻飞,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露出焦糖封存的荷花酥标本:“从用三十二种面粉配比到测三百次炉温,顾馆长要不要尝尝这‘赃物’做出的第八百零六次试验品?”

顾临渊的瞳孔微微一缩,那些用糖霜标注的星轨图与父亲临终前塞给他的残页惊人相似,而苏小满虎口处被烫伤的月牙形疤痕,竟与青铜模具内壁的凹痕完全吻合,这一切让他心中泛起一丝波澜。

他后退时不小心撞到星象仪,黄铜指针突然逆向旋转,发出“吱吱”的声响,在墙面投下与模具星图重叠的光影,那光影如同鬼魅般飘忽不定。

张老头突然怪笑起来:“要我说就该报警......”话音未落,虎皮鹦鹉突然如同一支利箭般俯冲下来,啄走他藏在袖口的青铜觥。

那酒器翻滚着坠向展示柜,却在触及玻璃前被苏小满用擀面杖凌空截住——杖头残留的枣泥正粘着半片荷花酥,散发着淡淡的香甜。

“张伯上个月卖我的梨花酿里,好像泡着这个吧?”苏小满晃了晃沾着酒渍的青铜器,余光瞥见顾临渊的怀表盖弹开半寸,珐琅睡莲在玻璃碎渣里渗出暗红,那颜色如同鲜血般触目惊心。

蒸汽渐渐散去,如同烟雾般消散在空气中,众人才发现那尊青铜模具在窗台投下的星图已偏移七度,仿佛时间在这里发生了错乱。

顾临渊摩挲着怀表边缘的裂痕,那裂痕如同岁月的痕迹。

突然伸手抹过苏小满记录本上的糖霜——指尖沾起的金星砂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蓝,那蓝色如同深邃的海洋般神秘。

顾临渊指腹碾着金星砂,金属与糖霜摩擦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如同春蚕在咀嚼桑叶。

他忽然将沾着蓝光的指尖按在苏小满的试验记录本上,在焦糖封存的荷花酥标本旁拖出一道诡谲的痕迹:“用稀土粉末伪造铜锈?苏小姐连做伪证都这么讲究。”

发酵箱发出泄气般的嘶鸣,悬浮的酥胚接二连三坠落在操作台,发出“砰砰”的声响。

周明远看着老板娘耳后飘动的碎发突然静止,他知道她藏在围裙口袋里的手肯定攥紧了测温枪——那是她情绪失控前的小动作。

“顾馆长不妨尝尝真正的铜锈。”苏小满突然掀开展示柜底层的檀木盒,三十六个青铜模具碎片叮叮当当铺满案台,那声音如同清脆的铃铛声。

她抄起半块饕餮纹残片在砂纸上猛擦,飞溅的铜绿混着糖霜扑到顾临渊的西装袖口,那感觉如同细小的沙粒打在皮肤上。

“您博物馆失窃的若是真品,三个月氧化层该有0.03毫米误差吧?”

张老头突然扑向星象仪下的抽屉:“我这儿有专业检测......”

“张伯上个月卖我的检测仪,”苏小满用擀面杖敲开抽屉,滚出来的仪器零件里混着泡过糖水的试纸,“测出来的青铜年代取决于您当天喝了几两黄酒不是吗?”她虎口的月牙疤痕在蒸汽里泛红,与模具内壁的凹痕同时溢出淡淡的枣泥香,那香气如同春天的花朵般清新。

顾临渊的怀表链突然绷直如弦,发出“嗡嗡”的声响。

周明远注意到那些散落的青铜碎片正在案台上缓慢挪动,拼出的星图与天花板投影相差十五度——正是苏小满试验记录本里用糖霜标注的修正值。

“够了!”顾临渊突然甩开怀表,珐琅睡莲撞在星象仪底座迸出火星,那火星如同流星般闪耀。

店内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只有展示柜里的灯光还在闪烁,顾临渊的目光在证据和苏小满之间来回游移,他深吸一口气,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变得安静下来。

他看着眼前这些证据,心中虽然仍有疑虑,但此时他意识到自己可能过于武断。

他深知这些证据虽然不能完全证明苏小满的绝对清白,但也足以说明事情并非他最初所想的那般简单。

他在心中权衡利弊,最终决定暂时不再深究,但是他又不想轻易放过这个可能存在的线索。

“证明我们连续三个月没接甜品订单?”周明远突然举起手机,屏幕里弹出银行催款通知。

他点开相册分类栏,七百多张试验照片瀑布般倾泻而下:凌晨三点的裱花间、被烤焦的二十八炉荷花酥、苏小满虎口烫出水泡时还在调整温度计的抓拍。

顾临渊的瞳孔微微收缩。

有张照片边缘拍到了青铜模具——它当时被随意丢在面粉袋旁边,内壁的星宿纹沾着已经凝固的巧克力酱。

而父亲留给他的残页里,那个位置本该刻着代表凶兆的荧惑星。

“视频更清楚。”周明远指尖发颤地点开某个文件。

画面里的苏小满正踮脚够橱顶的紫檀木盒,后腰露出一截狰狞的烫伤——与她耳后碎发遮盖的疤痕形状完全相同。

当她取出盒中泛黄的糕点图谱时,怀旧版《甜蜜蜜》的手机铃声在杂音里隐约可闻。

顾临渊忽然按住暂停键。

放大十倍的画面角落,张老头的手正从青铜模具下方缩回,指缝间漏出的半截票据水印,与博物馆藏品登记表的防伪纹路惊人相似。

他转头看向博古架阴影里的老头,发现对方藏青布鞋的云纹与视频里那只偷摸模具的手穿着同款老北京千层底。

发酵箱彻底停止运转时,苏小满抓起模具残片划破指尖。

血珠滴在金星砂上的瞬间,那些蓝色荧光突然聚拢成微型星象图,与顾临渊怀表盖内侧的珐琅星轨完美重叠。

她将染血的残片拍在案台上:“要不您现在报警?顺便让痕检科查查张伯鞋底的西周陶土?”

虎皮鹦鹉突然发出尖锐的“证据”叫声。

顾临渊后退半步,怀表链突然缠住他解袖扣的手指。

那些试验照片还在自动轮播,某张特写里苏小满烫伤的虎口正压在模具凹痕上,月牙形的空缺处渗出暗红果酱——与父亲残页里“血月启明”的批注笔迹如出一辙。

“我会盯着你。”顾临渊最终甩下这句话转身离去,松木香掠过展示柜时,那尊青铜模具突然在玻璃罩里顺时针转了半圈。

周明远看着他的怀表链在门槛处突然绷直,仿佛被某种无形之力拽向甜品店后巷的旧货市场方向。

苏小满沉默着收拾满地狼藉,直到捡起某块沾着蓝光的青铜碎片时突然顿住——那上面不知何时多了道新鲜的划痕,形状恰似顾临渊怀表链在星象仪上蹭出的刻痕。

窗外飘来城南老茶馆的茉莉香,混着旧货市场特有的铜锈味,将展示柜玻璃上的星图水雾氤氲成奇异的花瓣纹。

当最后一块荷花酥被收进铁盒,周明远发现老板娘悄悄在顾临渊坐过的位置放了碟金星砂。

月光透过星象仪洒在蓝莹莹的粉末上,竟映出个微缩的二十八宿图——与青铜模具今晨在窗台投下的阴影角度相差七分,正是苏小满试验记录里用红笔圈出的修正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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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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