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脸刻薄同事
林小满踮起的脚尖在阴影里晃了晃。
货架顶层的安保值班表被风掀开时，塑料封皮在金属架上剐蹭出沙哑的声响。
她盯着值班表右下角用圆珠笔画的歪扭笑脸，突然想起上周三的凌晨，张姐把半箱过期矿泉水倒进她拖地桶时，裤袋里也露出半截同款蓝色笔帽。
“小混蛋又在偷懒？”铁门被踹开的巨响震落墙灰，张姐的坡跟鞋在积水地面上发出黏腻的声响。
她染成酒红色的指甲戳向林小满后脑勺，“墨汁流到走廊红木踢脚线了知道不？王副总最喜欢那截缅甸花梨……”
林小满转身时撞歪了铁质置物架，生锈的螺丝擦过她手腕内侧，在陈年烫伤疤痕上划出新鲜血线。
她垂眼盯着血珠滚进黑色墨渍，突然伸手攥住张姐镶水钻的指甲。
“上个月行政部丢的鎏金钢笔，”她指尖抵住对方掌心横纹，“是您拿去给儿子当升学礼了吧？”
张姐涂着厚重粉底的脸骤然抽搐，像被踩住尾巴的野猫般弓起背。
林小满的太阳穴开始突突跳动，后颈针扎般的疼痛蔓延至眼眶——这是记忆回溯发动的前兆。
潮湿的保洁工具间在视网膜上褪色成灰白胶片。
三十秒前，当张姐的指甲即将戳到她眼睛时，她主动触发了第二次回溯。
现在她漂浮在泛着霉味的记忆洪流里，看见两个月前的深夜，张姐臃肿的身影正蹲在财务室保险柜前。
那支刻着集团logo的钢笔从文件堆滑进围裙口袋时，窗外雷雨正劈开三号仓库上空的云层。
“放开！”现实中的尖叫刺破幻象，林小满被重重推搡到墙根。
张姐扯开领口的珍珠纽扣，胸牌上“保洁组长”的金色镶边在昏暗里泛着冷光，“你这种被林家扔出来的野种……”
话音戛然而止。
林小满从帆布工具包夹层抽出的透明密封袋里，静静躺着半片碎裂的鎏金笔盖。
这是她今早从地下车库排水沟捡到的，当时张姐正指挥她清理副总醉酒呕吐的玛莎拉蒂座椅。
“监控虽然拍不到C区死角，”她将密封袋举到通风口投下的光柱里，“但笔盖内侧的指纹应该还没被雨水泡模糊。”
张姐喉间发出咯咯的响动，像条搁浅的鱼。
林小满趁机贴近她耳畔：“上周您儿子朋友圈晒钢笔时，定位是市重点中学实验楼。”她瞥见对方手机从围裙口袋滑落，锁屏壁纸正是少年举着钢笔的自拍。
走廊突然传来错落的脚步声。
当行政总监带着两名保安出现在门口时，林小满正蹲在地上擦拭墨渍。
她腕间的伤口渗出血色，在纯白抹布上晕开细小的花。
“这是小满提交的证据。”总监用镊子夹起密封袋时，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张姐惨白的脸，“集团会委托第三方做指纹鉴定。”
张姐突然爆发出刺耳的笑声，镶钻指甲直指林小满：“你们信这个扫厕所的疯子？她妈当年就是偷人被……”
“2019年3月7日，”林小满拧干抹布的水珠，声音轻得像在念保洁排班表，“您把董事长夫人打碎的翡翠镯子埋进西侧花坛。”
“2021年中秋，您从后厨顺走六盒流心月饼。”
“上周四凌晨两点二十三分——”
铁质簸箕砸在地面的巨响打断她的话。
张姐疯狂扑上来撕扯她的工牌，却被保安架住胳膊。
林小满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褶皱的衣领，目光掠过对方扭曲的面孔，落在窗外树梢摇晃的监控探头上。
某个反光点突然闪烁两下。
等林小满追到车库C区时，只看到轮胎印在积水里泛起的涟漪。
她弯腰捡起那枚嵌在泥里的蓝宝石袖扣，指腹擦过背面阴刻的“ZJN”字母时，头顶传来监控线路短路的噼啪声。
暴雨终于倾盆而下。
当周景年把玩着失而复得的袖扣走进电梯时，车载显示屏正循环播放地下车库的监控录像。
画面里的女孩在暴雨中仰起脸，湿透的保洁服裹出伶仃轮廓，右手却比了个挑衅的中指——正对着他私装的红外摄像头。
行政总监的皮鞋踩在墨渍边缘，金属框眼镜反射着林小满手腕结痂的伤口。
张姐被保安架着胳膊拖向门口时，突然用方言骂了句极脏的俚语，染成红棕色的发丝黏在因愤怒涨红的脖颈上。
“你会后悔的。”她扭头朝林小满啐出口水，镶着水钻的指甲在门框上刮出刺耳声响，“你以为林家真没人盯着这个厕所？”
林小满弯腰捡起滚到墙角的保洁车钥匙，冰凉的金属硌着掌心的茧。
行政部送来的解聘通知还带着打印机余温，她盯着“严重违反员工守则”的铅字，突然记不起上周三清理副总办公室时，自己究竟有没有见过那个青花瓷笔洗——这是使用记忆回溯的代价。
“林小姐需要去医院吗？”新来的保安队长递过创可贴，目光扫过她渗血的腕部。
走廊顶灯忽明忽暗地闪烁，把众人影子拉长成扭曲的藤蔓。
“劳驾把D区的消毒液补满。”她将钥匙串揣进围裙口袋，塑料玩偶挂件撞在金属扣上发出轻响。
这是今晨在更衣柜捡到的熊猫挂坠，黑曜石眼睛在暗处泛着幽光。
周景年斜倚在消防通道的阴影里，袖扣上的蓝宝石沾着车库青苔。
当林小满推着保洁车经过时，他嗅到空气里浮动着的雪松气息——和他母亲葬礼那天，灵堂外突然绽放的雪松精油香薰如出一辙。
“有意思。”他捻碎指尖的银杏叶，看着女孩制服后领露出的半截伤疤。
那疤痕形状像极了他书房暗格里，林家二十年前股权转让书的火漆印。
监控室电脑屏幕泛着冷光，周景年把腿架在操作台上，皮鞋尖有节奏地轻敲着“紧急制动”按钮。
十六倍速画面里，林小满正蹲在资料室门口擦拭地砖，马尾辫随着动作轻轻摇晃，仿佛刚才那个捏着证据袋凌厉逼问的人从未存在过。
“查她上周的排班表。”他对着蓝牙耳机轻笑，手中钢笔戳破屏幕里女孩单薄的肩膀，“特别是10号台风夜，三号仓库漏水那晚。”
行政部突然响起争执声。
林小满攥着抹布的手指微微发紧，听见玻璃门内传来断断续续的对话：“林副总要求……张淑芬的离职补偿金……毕竟是老员工……”
茶水间的微波炉发出叮响，热牛奶的甜腻盖过消毒水气味。
林小满将冷却的创可贴按在伤口，突然发现工具包侧袋的便签本少了三页——那上面画着她这半月整理的集团监控盲区示意图。
暴雨冲刷着地下车库的排水渠，周景年的定制皮鞋踩过水洼，弯腰拾起半张泡烂的图纸。
红外线摄像头传回的画面里，林小满正在更衣室对着镜子练习微笑，嘴角扬起的弧度与她母亲二十年前的证件照完美重合。
“原来是小狐狸啊。”他哼着法文香颂把图纸塞进碎纸机，腕表倒映着窗外雷雨云狰狞的形状。
碎纸屑飘落时，顶层副总办公室的百叶窗突然掀起一角，某个印着LV老花纹的手提包正安静地躺在真皮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