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站去哪?”戴芸希坐在驾驶位。
“去飞扬高中,到俞班哲工作的地方打听一下消息好了。”陆图在副驾驶伸了个懒腰。
“系好安全带。” 戴芸希提醒道,她对刚刚从刑事科借来的车还不是很熟悉,“注意安全。”
她调整了一下坐姿,头向前伸以便获得更佳的视角,确保能够清晰地看到前方的路况。
“只管开就好,我们要在他们之前到飞扬高中。”几秒之后陆图就会对他说的这句话感到后悔。
“坐稳了!”
“达芬奇辅助驾驶系统已关闭。”车上响起语音播报。
“先找个地方吃饭吧!” 戴芸希将车稳稳地停在了飞扬高中附近的停车场,她的目光扫过周围,发现了不少小餐馆和快餐店,还有几家小吃店,这或许是紧邻着高中的缘故。
陆图经历了一路颠簸,扶着车门弯着腰,“你看我像吃得下的样子吗?”
“哎呀,走嘛。”戴芸希调皮地笑了笑,“就吃那家兰州拉面!”
因为是周五晚上,学生早就放学回家了,学校附近的餐馆人不是很多,这家兰州拉面店面比较大,更显得没生意。两人走进店内,选择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店内装修简洁,墙上挂着几幅描绘兰州风光的画,给人一种宁静的感觉。
两人刚坐下,老板娘便热情地招呼起来。陆图点了一碗招牌牛肉刀削面,戴芸希则选择了一份牛杂拉面。
“在这吃饭挺好,刚刚在车上真是颠得完全没法说话。”陆图先喝了一口汤说。
“你那边怎么说,那小妹妹可真是被吓到了,我安抚了半天才肯跟我讲话。一定是赵科那边询问的时候给她吓到了,本来第一个发现了尸体就够吓人的了,还要这样刺激她。”
“男的也不是很配合,不过我想问的基本都问出来了,没问出来的基本也猜出来了。” 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一种自信。
“猜?你猜出来什么了?”
“他们在一起没多久,两人稀里糊涂就在一起了,现在估计还在热恋期呢。”
“这倒是,许澄说一个多月前祝左刚来店里,刚来两人就认识上了,的确是没几天两人就在一起了。”
“你知道他们在B2.5干嘛吗?”
“聊天呗,她说因为经理禁止他们在店里谈情说爱,他们只好在休息时间找个没人的地方待着了。”
陆图摇了摇食指。
“他们在那做爱。”
戴芸希一口面差点喷出来,然后将食指放在嘴上嘘了一声。
“干嘛,我有旁敲侧击嘞,祝左看上去是默认了我的猜测。”
“什么?这也是猜出来的?”
“因为可以独处的地方很多,而在这种没人会来又光线极暗的地方约会,两个又都是情欲旺盛的年龄。”陆图咧嘴笑,“现场没有避孕套,这小子不像是不负责任的男人,是被收拾掉了,在这么不卫生的环境做还能注意打扫战场,还是挺有责任心的。”
戴芸希歪着头看着陆图。
陆图嗦了一口面。
“你好像挺有经验。”
“哪里哪里。”陆图抬起头挠挠脑袋。
“这不是在夸你。”戴芸希给了陆图一个白眼。
陆图继续埋下头嗦面,这家伙前几分钟还扶着车门说没胃口来着呢。
“所以这和案子有什么关系?”
“他们会选择B2.5,说明那里确实没有人会来,而那并不是第一凶杀现场,说明凶手也知道那不会有人来,凶手对商场是比较了解的,行凶之后转移到那也一定是一段没人的路程,可以推理出第一现场有哪几种可能。”
“那两个服务员没有嫌疑吗?”
“两人不是完全没有嫌疑,不过两人是凶手的概率几乎是0。不过后续会有同事们去调查他俩的,我就不费精力了。他们可没有动机,但愿他们不会因此丢了工作。”
“对了,我有注意停车场,可以通向B1B2的直梯很少,大多数是货梯,B2要上到楼上只能走到B1然后找直梯,或者直接走到1楼,那有客梯也有货梯,比较方便。”
“嗯,很有用的线索,那基本可以确定,凶手是在等俞班哲从安全通道上楼,然后在安全通道杀死俞班哲,将尸体拖到B2.5,这样尸体一时半会是无法被发现的,尸体发臭之后也不一定有人会发现,不过凶手完全没有想到会有人把B2.5当作幽会的地点,等等,就算祝左很注意打扫两人的痕迹也不至于完全察觉不到吧,光线太暗没注意还是说,就是希望被人发现?”陆图开始自言自语。
戴芸希突然一拍大腿:“我们现在去学校,也没有人啊!这不是刚周五吗?”
陆图把手放在脑后,人向后靠。
“是啊,怎么办呢,白跑一趟。”陆图乐呵呵地说。
“我不信我们是白跑。”
“那就对啦,在学校很晚不回家的老师比比皆是,很多都会留在学校继续工作,而且往往职位越高的老师,越会留得晚一点,如果不努力工作,可没法成为学校高层领导。”陆图起身去结账,又向老板娘要了两瓶玻璃瓶装的可乐。
“不过也有例外。”
戴芸希接过可乐,没有说话,跟在陆图身后。
这时,陆图的手机铃声响起来。
“好……明白……知道了,这么容易吗?”
陆图挂断电话。
“怎么了?快分享线索给你的搭档听听。”
“凶器找到了。”
“勒杀用的绳子吗?”
“不是绳子。”陆图又露出标志性的咧嘴笑,这种笑容,给戴芸希一种一肚子坏水的感觉,狡猾极了,不像个刑警,倒是像一只老狼。
“我们这次提前到学校,实在是太应该了。”
白头发的校长在操场上兜圈,手里拎着一个垃圾袋,里面装了不少垃圾,大多数是学生们运动完留在操场的饮料瓶。
这位老先生名叫王克翔,是飞扬高中的新任校长,他并非上海本地人,说话操着一腔很重的东北口音。尽管刚刚五十岁,但他顶着一头完美的白头发,被同学们戏称为“东北来的白头哥”,一些调皮的学生甚至直接称他为“白头娃”,也许是因为抛开头发不看,王克翔五官和皮肤看起来都是年轻的。
新官上任三把火,但是王克翔并没有放过火也没有发过火。他以一种平和而亲近的方式管理着学校,经常走到同学们身边与他们聊天。他在饭点会到食堂与同学们一起吃饭而不是选择教师食堂,吃饭时身边总是带着一个泛黄的玻璃茶杯,同学们说这是他的包浆水杯。他也常常去学生寝室与同学们聊天,了解他们的生活和学习情况。。每天放学后,都会在操场巡视几遍,收拾一些显而易见的垃圾,偶尔能捡到一些同学们不小心丢失的私人物品,第二天就会放在失物招领处。
赢得了学生们的尊敬和爱戴,大家都认为他是一个非常优秀的校长。
他不仅是一位校长,更是一位关心学生、愿意与学生同甘共苦的长者。
“你好,警察,请问学校领导都走了吗?”陆图拿出戴芸希的人民警察证。
“现在这个点,校长肯定还没走,学生处的刘主任应该也没走。”学校保安打开门让陆图与戴芸希进入校园。
“校长现在应该在操场,我带你们过去吧。”
“不必了,我们自己去就好,你走了,门口就没人了。”
“离开一会会没关系的。”保安很热情。
戴芸希笑着对保安摇摇头:“不麻烦了,我们找不到他,再麻烦你吧。”
保安点点头,回到了保安亭。
校长很好找,操场上有一个黑色身影,白色的头发。
“请问是王校长吗?”戴芸希向王克翔招招手,王克翔见到两人,小跑步过来。
“是我,请问两位是?”王克翔抓了抓白头发,陆图看见王克翔脸上皱纹很少,精瘦,脸很瘦,虽然满头白发,但是不显老。
“我们是宝山公安局的刑警。”陆图拿出人民警察证,“你们飞扬高中的体育老师,今天被发现死在日月光的地下室,我们的同事有通知您吗?”
王克翔的表情从微笑变为好奇,再变为震惊,嘴巴张成了一个O字形。
“怎,怎,怎么可能?”王克翔说话开始结巴,“是在大场镇日月光吗?”
“是的,蚊子还挺多,咱们可以移步室内吗?”
“哎呀,可以可以,在操场上谈论这种事也很奇怪呢,请跟我来吧。”王克翔拍拍脑袋。
三人来到了教学楼一楼的小房间,这被大家称为“禁忌的黑屋”。
“一般都是犯了大错的学生,需要请家长的那种,需要学生处老师或是教导主任介入才会启用这个房间,也是为了给家长和孩子点面子。”王克翔解释道,“飞扬高中的孩子都是乖孩子,所以很少用到这个房间,当然,不是说用得上这个房间的孩子就是坏孩子。”
“当然,我以前也经常被叫家长,就因为总是与同学打架。”陆图笑着说。
“男孩子之间有打架行为很常见,但是不是正确的行为,不过如果是校园暴力欺负人就另当别论了。”王克翔校长看着十分认真。
“哈!我以前经常被同学欺负。”戴芸希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
“是吗?还好现在的你没受影响。”王克翔笑着说。
看来王校长已经完全放松下来了。
“好了,我们聊正事。”陆图清了清嗓子。
“请问,下午2.30到4点,你在哪里?在做什么?”
“还要我的不在场证明吗?我明白了,我一直留在学校里,给老师们开会,开完会就去食堂吃饭了,然后就在操场打扫卫生,保安可以证明我从未出过学校,门口也有监控。”
“俞班哲老师,平时是个怎样的人?”
“对不起啊警官,你可能没问对人。”王克翔面露难色,“很抱歉,我虽然是校长,但是确实刚任职没多久,光顾着在孩子们面前当好老师好校长了,对老师们,我其实,了解甚少,真是惭愧啊。”
陆图挠了挠头,王克翔也挠了挠头。
“不过,这个时间刘老师应该还在学校,学生处就在教学楼一楼,我叫他过来,刘老师是飞扬高中的老教师了,现在是学生处主任,或许他可以回答很多问题。”
“太好了,希望他还在学校。”
王克翔拿出手机,这是一款很商务的机型,这个牌子以商务化著名,价格自然也是很高昂。
仅过去两分钟,小黑屋的门被打开了。
“校长先生,我来了。”圆溜溜的刘敦富开门后打了个哈欠,肚子圆溜溜的,脸圆溜溜的上面还有汗水,戴的眼镜也是圆溜溜的,很符合他的气质,与圆溜溜不符合的是他的着装,是一套运动制服,身上还散发出淡淡的烟味。
“警察同志你好,我是飞扬高中的学生处主任刘敦富。”
“我是宝山公安局的陆图,这是我的同事戴芸希。”
“陆警官,戴警官,两位警察同志来飞扬高中有什么事?我一定配合。”刘敦富点点头然后上下打量着两位警察。
王克翔好像没在手机里跟刘敦富说明情况。
“你们学校的俞班哲老师,今天下午被发现死在了大场日月光中心的地下室。”
“他是被人杀死的吧?还是说……自杀?” 王克翔急切地问道,与之前刘敦富不在场的时候判若两人。
陆图感到奇怪,这个老校长,为什么之前没有问题,现在抢着问,可能也要在学生处主任面前展现得很关心学校的老师吧。
“什么情况!开玩笑的吧!他今天上午可还参加了体育节的颁奖仪式呢,怎么说没就没了呢”刘敦富很惊讶。
“那看来,俞老师是在今天下午被杀的。”王克翔喃喃自语道,“是吗?陆警官。”
“是的,基本确定是他杀,虽然验尸报告并没有出来,但是尸体被发现时还没有发臭,看起来是刚死去一个小时左右。”戴芸希回答了校长的问题。
“刘主任,你应该与俞班哲老师很熟吧,毕竟经常一起工作。”陆图刚说完,戴芸希就有些惊讶地看了陆图一眼,不过很快就恢复了神情。
“是的,我们都在体育部,我虽是学生处主任,但是又身兼学校体育部部长一职,带领体育老师们。俞老师也是体育老师,所以我对他还算了解,不过年龄差距摆在这,我们之间也有无法逾越的代沟。” 刘敦富解释道。
刘敦富说完,芸希露出了一个更惊讶的表情又看了陆图一眼。陆图摆出一副请继续说的神情,示意刘敦富提供更多关于俞班哲的信息。
“俞老师,其实就是一个纨绔子弟罢了,大学读的专业是体育,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总之家里背景比较硬,他考出了教师资格证之后就直接在飞扬高中当体育老师了,是前校长亲自招进来的。他尤其擅长羽毛球,嗯,我也很喜欢羽毛球,我们经常一起打球呢,不过我喜欢在周五放学后好好打个几小时,俞老师倒是没有周五留下打过球,我们一般午休或没课的时候去体育馆打。嗯……我想想。今天么,我们学校领导开完会,我就去打羽毛球了,一起打的是两个女老师,对了,我还没吃饭呢。”
戴芸希拿出一个小本子飞快地记录着。
“刘老师,请问,所谓的纨绔子弟。”戴芸希看了看陆图,陆图把眼睛闭上,于是戴芸希发问,“你之所以这么说,仅仅因为家里有背景吗?”
“这个嘛,我们一块打羽毛球,俞老师总是换昂贵的新球拍,动辄两三千的,羽毛球用的也是最高级的,而且丝毫不心疼自己的装备,我们这种普通薪水的老师,可完全不敢这么打啊。他还会嘲笑我们的装备不如他的好呢。”刘敦富没好气地说,“而且啊,我听其他老师说,他虽然是32岁的人了,也有妻子和孩子,但是还在外面沾花惹草,还有一次没能全身而退,还是家里花了钱摆平的。还有啊……”刘敦富停顿了一下,看向王克翔。
“但说无妨,人已经死了。”王克翔闭上眼睛,“配合警察调查吧。”
“据说他与学校的很多女生来往都很密切,有的女学生会因为俞班哲的家庭而喜欢俞班哲,这个也能理解,这个年龄的女孩子也大了,喜欢富二代的也不占少数。”
“不过这只是传言。”王克翔补充道。
“嗯,很有价值的线索。”安静了半天的陆图说话了。
“那据你们了解,俞班哲在学校有惹什么大事吗?例如和老师或学生有矛盾,或者有听他提过有什么仇人吗?”
“也可能是谋财害命噢。”陆图补充。
“要说仇人,倒是没有,矛盾的话,其实与学生大大小小的摩擦有是有,但是不至于置他于死地吧。”
“说来听听。”
“要我现在想,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具体的。”刘敦富面露难色。
“没关系,等范围缩小了,就容易想到了。请问,飞扬高中校服穿着的规定是什么样的?”
王克翔愣了一下说:“我们学校,有正装和运动装两种校服,正装都是在周一升旗仪式或者正式场合穿。”
“嗯,那正装的腰带呢,是统一都要佩戴的吗?”
“当然了,周一的早上会安排学生会检查,不过只有男生需要佩戴腰带。”
“佩戴的一定要是学校的腰带吗,还是不管什么腰带都可以?”
“必须是印有飞扬高中logo的腰带才可以,要求很严格,但是也有蒙混过关的,例如和检查的同学很熟,打个招呼就摸过去了。”
“太好了,下次上学就是周一,我们下周一一早就会过来的!”
王克翔和刘敦富两个呆住了,不明白陆图为什么突然这么高兴。
“下周一请务必严格检查每个学生的腰带,老师们要陪同学生会一块检查。没有腰带的或是用自己的腰带的,一定要记下来。好吧,我们也会亲自来。”
“只严格检查男生吗,这是做什么?”
“凶器,杀死俞班哲的凶器正是飞扬高中男生校服的腰带!”戴芸希歪着头说道,然后跟着陆图走出了小黑屋。
“打扰了,我们先走了,老师再见,下周一我们会再来。”陆图已经走出小黑屋,扭头对后面的王克翔刘敦富说。
他俩看见陆图的侧脸,嘴角微微扬起。
很狡猾的笑,就好像胜券在握了一样。
“再见,警察同志。”王克翔与陆图戴芸希道别。
“你怎么知道刘敦富是体育部的老师?”戴芸希发问。
“因为他穿的是运动装啊,额头还有汗渍,一般老师放学后不离校不是有重要工作,就是要留在学校运动,校长刚发消息他就来了,也没和他说凶杀案的事,说明手头没有要紧事那基本可以判断,他留在学校,刚刚运动完坐在办公室休息呢。”
“那怎么知道他是体育部部长?”
“我从没这么说过呀。”陆图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这一点倒是意外收获,我只能断定他与俞班哲有点关系,但仅他们一起运动过的一层。”
“真是大胆。”
“回去睡个好觉吧,明天我们要去拜访一下俞班哲的家人,周一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再来一次学校。”
“这辆车怎么办?”
“把我送回家,这辆车你开回去,警车进小区是不会收费的。明天等我通知直接来接我行吗?”
“明天不用先去警局吗?”
“齐局给的特权,我们是绝对自由的。”陆图嘴角上扬。
真是一个可怕的梦,每次做噩梦,都是一些妖魔鬼怪,能给人一种未知的恐惧。在刚刚的梦里,同事们全都死了,奇怪的恶魔屠杀了所有人,接下来将魔爪伸向自己。而这个魔鬼的脸,居然有点像陆图。
惊醒的时候,戴芸希浑身是汗,抱紧了枕头。
难怪头晕晕的,脖子很难受,还做了噩梦,是因为没有睡在枕头上吗?
看了一下时间,才早上5点40分,戴芸希不想继续躺下去了,但是还有倦意,阳光已经透过窗帘射入房间了。
戴芸希起床了,泡了杯速溶咖啡,至于早饭,就吃冰箱里先前准备好的三明治,三明治是自己买面包做的,里面夹了片番茄生菜还有一块煎好的培根,戴芸希挤了一点最爱吃的番茄酱在三明治上。
喝了一口咖啡,果然还是接受不了这个苦度,如果不是为了提神,不会选择喝黑咖啡的。
加入了一些代糖,味道好多了,苦味被中和了很多,但是戴芸希仍然皱着眉头。
吃完早饭,戴芸希拿出了记事本。
上面清清楚楚写着昨天发生的事情,调查的经过与结果,其中还包括自己的推理,是晚上在家洗完澡躺在床上的畅想,在自己的畅想里,这个案子已经出现了四种不同的剧情了。
“在获取线索的时候忌用可能这类字眼”戴芸希的耳边突然想起这句不知道谁跟自己说过的话。
“我才不听呢,我就要假设。”戴芸希自言自语。
陆图真的很聪明,做事明明很冒进很像一个莽夫,但是却每件事都完成得特别合理,什么都能猜到一样,他就是在不停假设。
戴芸希是不服气的,自己从小到大就被夸聪明,能说会道,但是在陆图身边,就显得自己像一个原始人。
以后总有陆图会疏忽的地方,自己要做的就是一定要仔细观察,迟早有一天抓住他逻辑的漏洞。
看完昨天记的笔记,戴芸希出门了。
驱车来到陆图住的小区。
警车确实很方便,现在这辆车给他们随意开真是太方便了。
戴芸希敲响陆图的家门。
屋里发出一声低吟,没有听清具体回应了什么,像是陆图“嗷”了一声,又像养的什么动物的叫声。
门被打开了,陆图只穿了一条大短裤站在门口,睡眼朦胧,还揉着鼻子。
“是你啊,请进请进。”
戴芸希啪得一下把门关上了
“给衣服穿好!”
“哦!”屋里又答应了一声。
一分钟后,陆图把门打开了。
“怎么穿得和昨天一样,你这大夏天的不换衣服吗?”
“太忙了,懒得换了,要不我再去换一下?”
“算了算了,咱们走吧。”戴芸希连忙拒绝,陆图开门的时候,戴芸希有瞥见家里的样子,虽然只是一眼,但是可以确定家里乱七八糟。
“不进来坐一会吗?”
“我拒绝。”
“吃早饭了吗?”
“吃过了。”
“没给我带一份。”
“没错。”
“好吧。”
坐上大场镇派出所的警车,就是昨天从刑事科那开走的警车,两人的目的地是去俞班哲家里调查,尽管昨天刑事科的那帮人已经去过了。
“我昨天晚上做了噩梦,手表还记录了我说的梦话,我睡着后第一次话这么多,真是不可思议。”
“睡觉爱说梦话吗?”
“只要做梦基本都会,每天早上都会查看一下手表记录的,只是昨天晚上的梦话特别多。”
“梦到认识的人了吧。”陆图咧嘴笑,“经常说梦话是因为身边没有人可以诉说心里话,心理比较孤僻。我看你也不像是这样的人啊。还是说最近有什么事让你感到心神不定?”
“也许是第一次和大侦探一起探案,没想到和大名人相处是这样的。”
“喂,说清楚,这样的感觉是什么感觉。”
戴芸希吐了吐舌头,陆图赶紧用手拉住把手。
果然,戴芸希一脚加速!
宝山区本来就属于郊区,而俞班哲的家更是郊区中的郊区,不过是一套独栋别墅,环境非常好,除了交通,生活也不算不便利。
“不愧是富二代。住得还挺豪。”戴芸希摸了摸从大门上垂下来的葡萄藤。
“可惜已经是个死人了。”
按响门铃后不久,一位女士出现在门口。她身材修长,一头大波浪发型,虽然现在还是清早,但是却已化好了淡妆,陆图看到她没能遮盖住的黑眼圈和略显憔悴的眼神,衣着严实,尽管是夏天。
这位无疑就是俞班哲的遗孀,秦梦萱。
她的美貌像名字一般梦幻,尤其是那双狐狸般的俏眼,透露出一种高雅而深沉的气质,白净的脸蛋,右眼下方有一颗黑色的痣,标准的美人痣。她没有涂口红,嘴唇缺了些血色。
见到她的第一眼,仿佛就能闻到一股古典的香味,绝对没有男人会否认她的美貌。
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在大清早化妆,估计是猜到警察要来拜访吗?即使是知道警察来拜访,丈夫刚刚被杀害,居然还有心思化妆接待?
“是警察吗?”秦梦萱眯着眼睛看了看陆图又转移视线到戴芸希身上,随后用手揉了揉眼将眼睛睁大看着两人。
“是的,我们是宝山公安局的,特派来调查您丈夫遇害之案。”
“请进吧,家里有些乱。”
“无妨,那就打扰了。”
进了门,是一个大鞋柜,里面有很多双运动鞋,秦梦萱拿了两双黑色的拖鞋给陆图与戴芸希换上。
“这双运动鞋好小,是小朋友的吧,做什么运动时穿的鞋?”
“是的,我儿子,他还在睡觉,这双是足球鞋,班哲上个月才给他买的。”说完秦梦萱的眼中就有泪水闪烁了一下,然后马上收住。
“很好看,橘色的鞋子在球场上一定很亮眼,大家的目光都要被吸引啦。”戴芸希开玩笑道。
陆图掐了戴芸希一下。
秦梦萱苦笑了一下,只有嘴巴在动,很明显的假笑,而且眉毛也皱起来了,像得了心病的西施。
戴芸希还不知道该如何开始调查,她看向陆图,他经验丰富,但是现在却不发一语。
“对不起啊,您现在的心情,不太适合听玩笑话。”
“没关系,先请坐,喝些什么吗?乌龙茶还是橙汁?”
“其实白开水就可以了。”陆图说,来当事人家里调查却坐下喝茶,真是不常见。
“橙汁吧,我去拿橙汁。” 秦梦萱立刻转身去了厨房。
这是半开放式厨房,秦梦萱从冰箱拿了两瓶橙汁,又拿出两瓶矿泉水。
“可真是麻烦你了。”戴芸希拿起杯子品尝橙汁。
“这个季节,冰镇的饮料比常温的好喝多了。”
“警察同志。”秦梦萱突然掩面而泣,“我会极力配合你们的,请你们一定要抓住害死班哲的凶手!”
陆图和戴芸希互相看了一眼。
看来可以直接步入正题了,秦梦萱的哭,可真让人动容,可以用楚楚可怜来形容,不光陆图这么想,戴芸希作为一个女人也看见秦梦萱哭泣的样子如此悲伤,也不禁心里一颤。
“请问秦女士,你现在没有工作,对吗?”
“我在家照顾一叶。”
“家庭主妇。”
秦梦萱扭过头嗯了一声。
“那你对死者的上下班时间和平时常去的通勤时间都很了解吧。”
“不算,他喜欢打羽毛球,挺上头的,经常会留在学校打羽毛球,我之前有告诉他,不管回不回家吃饭,都要发消息给家里,这样家里好提前准备饭菜的量,避免浪费。可是他却说没什么好发的,所以我的午饭经常是前一天晚上没吃完的饭菜,如果周末他们都在家里,我才会做新的饭菜。周五的放学时间都会比平时早一些,但是他一般回家的时间还是和平时一样,只是昨天晚上,我没有等到他,等到的是你们同事带来班哲被杀害的消息。”
“死者在下班后会留在学习打羽毛球,除了这个他还会去做什么?”
“这些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非常狂热,也非常我行我素。”
“他的脾气怎么样?你刚刚有说他不愿意发消息给家里说是否回家吃饭,一个不爱回家的男人,一般脾气都不好。”
“脾气很大,但是我觉得这是一个丈夫的正常性格,作为男人多少都会有一些脾气的吧。”
“好的,脾气挺大,那他与同事的关系怎么样,他回家有提及工作上发生的事情的习惯吗?”
“没有,他不爱待在家,自然也不爱在家里聊些什么,就算聊,也不会提及工作的,你们应该也知道,班哲从小长大的环境,爸妈给他照顾得非常好,对班哲从小都是溺爱,班哲即使不工作也能一辈子依靠父母,根本不需要努力,所以他不爱工作,工作也没有什么烦恼。”
“噢,这样啊,他在家什么也不说。”
“是的。”秦梦萱的表情更加悲伤了,“请问,那个凶手,是怎么杀死班哲的?”
“这涉及到机密了,即使是家人也不能说。”陆图表示抱歉,如果告诉她是用校服的皮带勒杀的,就透露出关键信息了,目前没有人完全被排除嫌疑。
警方是从附近垃圾桶翻到的,皮带的孔上有血迹,经DNA验证,是俞班哲的血,凶手应该是行凶完发现了皮带孔的血迹,而这个皮带又太大不方便携带,绑在腰上又担心血迹会沾上衣服,所以干脆扔掉了这个皮带,行凶时一定戴着手套,确保皮带上不会沾上指纹,所以才敢随意丢掉这根皮带。
刑事科有一部分刑警认为,这是障眼法,凶手不是飞扬高中的人,他想办法得到了飞扬高中男生正装校服的皮带,即使被警察发现警察也会怀疑飞扬高中的人,所以才肆无忌惮地将凶器扔在现场附近的垃圾桶里。也有刑警认为就是飞扬高中的人干的,凶手还是思想不够成熟的学生,行凶完脑子很混乱没想太多就将凶器销毁,所以应当把学校封闭,直到找出线索,但是上面认为这样会扰乱学校的教学计划,驳回了这个意见。
两批人各执一词,陆图和戴芸希是后者观点的支持者。
陆图不希望太多人知道皮带一事,除了校长和学生处主任外,当然他俩暂时排除了行凶的嫌疑,而且他们要在周一的皮带检查,这将起到关键作用,一旦有更多人知道皮带的事,无疑会打草惊蛇,至少陆图是认为凶手是飞扬高中的人。
“目前能确认的是,是被勒死的。”戴芸希说得云淡风轻。
秦梦萱做出了一个心痛的动作。陆图感觉这个动作有点演戏的成分,因为他也演过捂住胸口的动作。
“你们家,有与人结怨吗?”戴芸希认真地盯着秦梦萱。
秦梦萱抬起俏脸作思考状,然后摇摇头。
“妈妈!”
一个穿着黄色睡衣的小男孩出现在了客厅,他揉着眼睛站在原地,手上抓着一只恐龙玩具。
戴芸希对他摆了摆手,小男孩看到两个陌生人出现在家里,胆怯地站在原地不动。
“一叶!醒了也不喊妈妈。快去刷牙洗脸,这是妈妈的两个朋友,有事情要忙。”
“叔叔阿姨好。”这个名叫俞一叶的小男孩很有礼貌,看起来也很聪明。
陆图对他笑了笑。
一叶刚转身准备离开,又转身问秦梦萱。
“妈妈,爸爸知道他们是你的朋友吗?你怎么流眼泪了,他不喜欢他们吗?”
“没事,你快去洗漱吧。”
“一个人在家里照顾孩子会很辛苦吧。”
“至少经济上没有问题,以后也不会是问题,班哲和我还是夫妻,教育方面,平时也就我一个人盯着孩子的教育问题,只是孩子以后读小学后如果没有爸爸,我很担心他心理出现问题,也很怕他会被霸凌。”说完秦梦萱又擦了擦眼泪。
“可以去您和丈夫的卧室看看吗?”
秦梦萱愣了一下,但还是回答:“好的,没有问题。”
“搜查死者的房间,很正常。”秦梦萱喃喃低语。
卧室在二楼,收拾得非常干净而且装修得十分豪华。墙上挂了许多画作,其中有两幅引起了陆图的特别注意。一幅画上画了一只小猫,但它被放在了地上;另一幅画则挂在“小猫”画的正上方的墙壁上,是一张拍摄于海边夕阳的照片,很治愈的一张照片。
“这只小猫为什么放在地上?这张照片是刚换上去的吗?”陆图问道。
“嗯是的,我很喜欢这张照片,是我还在上大学的时候拍的,我最喜欢的一幕夕阳。不过班哲不是很喜欢,这张小猫是他妈妈年轻的时候画的,这些画作都是婆婆年轻的时候画的,她画得真的很棒,但是我认为不一定只能放她的画,我也有喜欢的东西。班哲不这么想,他认为画应该和画摆在一起,这种照片是不配上墙的。”秦梦萱伸出手抚摸照片上的太阳。
“这幅画是什么时候被换上去的。”戴芸希指着夕阳的照片问。
“前天吧,换下来的小猫还不知道放在哪呢,我原本打算挂在走廊。”
“你换上去后,俞班哲没有生气吗?他脾气很火爆对吧?不过他好像确实再也看不见这个变化了,难道你之前就知道他不会察觉了吗?”戴芸希咄咄逼人。
陆图没有说话。
“不,不是的,你们难道怀疑我吗?就因为一幅画?”秦梦萱面露不快,“如果要不在场证明,我已经准备好了,可笑的是我刚成了寡妇还要马上想着摆脱自己的嫌疑,就因为我的丈夫是个不着家的男人就怀疑我们的感情,这是烂套路真是烂透了。这幅画被我换上去,只是心血来潮,如果不提醒他,他一定不会察觉到,他也不爱在家里待,我前天收拾房间的时候换个装饰品也没有什么错吧!房间被我收拾得这么干净,你们看不出来是刚打扫完的吗?”
“房间里好像没什么关于死者的东西呢。”戴芸希继续说道,陆图看得出来,戴芸希对秦梦萱持怀疑态度,后来她告诉陆图,这是女人的第六感。
“他的东西大多数都会放在书房,卧室就是他用来睡觉的地方。平时他不让我进书房,说这是男人工作的地方,家庭主妇管好家里生活区域就好了。”
“那我们可以去看看吗?”戴芸希问道。
“这……”
“俞班哲已经去世了,他没法责怪你私自把画换下来,也自然无法怪罪你让我们进书房,我们保证不会乱动他的东西,太太你应该也希望我们可以早点破案吧。”陆图笑着说,与一脸严肃的戴芸希成鲜明对比。
“好吧,但是你们进去吧,我就不进去了。”秦梦萱叹了口气,“如果对你们有帮助,里面的东西你们拿去也无妨,都是他的东西,拿走时通知我一下就够了。”
陆图与戴芸希又对视一下。
这女人可真是愚笨到骨子里了。
书房内一片狼藉,好像刚刚被贼扫荡了一番。速速溶咖啡的包装袋散落一地,咖啡罐不慎倾倒在书桌上,书架上的部分书籍也被粗暴地取下,每一本都留下了被翻阅的痕迹。
陆图环顾四周,随即走向电脑,试图开机却发现系统已被锁定,显然有人尝试了多次错误的密码。
他蹲下身,拉开电脑桌下的抽屉,里面躺着一本名为《女性心理解析》的书。书页间夹着一张书签,这本书似乎并未被仔细阅读过,书签却意外地露在外面。通常情况下,书签会被夹在书页之间,但也不排除有人有特殊的习惯。
书签所标记的章节,大致内容是如何读懂年轻女孩的心。
“小戴,你继续在这里搜查,看看能否找到更多有价值的线索。”
陆图拿着这本书走出去。
“秦女士,请你来门口看一下。”
秦梦萱歪着头,不解地跟着陆图来到房间门口,往里张望。
“天哪!”秦梦萱惊讶地捂住了嘴巴,向后退了半步,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陆图一直盯着秦梦萱的脸。
她的惊讶表情持续了三秒,这在陆图看来,已经超出了正常惊讶的时长。比起真的被房间惊呆了,秦梦萱的反应更像是在表演。
陆图不认为秦梦萱与这个房间的混乱没有关系,甚至认为,这些书就是秦梦萱翻的。
“这本书,请看一下。”陆图把那本《女性心理解析》递给了秦梦萱。
秦梦萱接过书,翻阅了几页,眉头微微皱起。
“难道我还算年轻女孩吗?” 秦梦萱无奈地笑了笑,语气中带着几分自嘲,“他这是想讨谁的欢心呐?”
“俞班哲在外面有沾花惹草的行为吗?”陆图陆图直截了当地问道。
“好吧,的确是有。这个时候我也没必要维护他了。”秦梦萱摇摇头,“毕竟这本书就是最好的证据。不然他不会看这种书。”
“我知道了。那么,家里进了贼,需要通知警察来调查吗?”
秦梦萱一脸不肯相信,好像在说,你们难道不是警察吗?
“当然,不排除是您丈夫自己弄乱的可能性。”
“对!可能就是他吧,偶尔会听见房间里传来摔东西的声音,我想,就是这样。”
“陆哥,快来看!”
戴芸希得意洋洋地拿着一个黑盒子。
“这是在柜子里找到的,外面放的全都是茶叶罐,这个盒子被放在了最里面,里面是一台老款相机,还有几张已经洗出来的照片。”
“秦女士,一起看看吧。”
“但是这是班哲的私人物品吧,我之前没见过。”虽然这么说,但是秦梦萱的表情充满了好奇。
“如果介意,您可以先看看,然后再决定是否让我们看。”
“不,如果这样可以快点抓到凶手,那你们就看吧。”
戴芸希打开装照片的小纸袋,背面朝上,先递给了秦梦萱,秦梦萱接过照片,轻声说了句谢谢。
看到照片的秦梦萱,脸上闪过了一丝惊愕,不过她瞬间恢复了镇定,把照片递给了陆图。
陆图伸出手接过照片。
陆图伸出手接过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女人,是个年轻女性,看起来估计不到三十岁,每张照片都拍到了女人的脸,长得很普通,但是很乖巧的样子,应该有化淡妆。其中一张照片上,女人脖子上挂了一张工作证,但由于太阳反光,上面具体写着什么,无法分辨。
“你认识这位女士吗?”
秦梦萱点点头,但是又摇了摇头。
“认识,但是班哲怎么会拍她的照片?”秦梦萱继续摇头,表现出她不敢相信丈夫会拍这个女人。
“她是谁?和你们家很熟吗?”陆图问。
“不,她只和我很熟,我只是曾偶尔和班哲提到过,她是我的闺蜜,算是我最好的朋友,不过我也就只有她这个朋友。”
“请务必告诉我们她的全部信息。” 戴芸希已经拿出纸笔了。
“她叫赵青苗,是航线媒体公司的记者,是在围棋兴趣班认识的,当时她来接自己的侄子。我来接一叶的,等孩子们下课的时候聊了一会,这样就认识了。后来她告诉我她是一名记者,问我能不能采访我,我不假思索就答应了,采访了好几次,有关于育娃经验之类的,说是采访,其实就是民间小调查。”
“她已婚了吗?”陆图看了看照片,发出啧啧啧的声音,随即被戴芸希悄悄掐了一下。
“没有结婚,不过她有男友,那孩子其实是她男友的侄子,表哥的儿子,他表哥是个交警,那段时间达芬奇系统不是出了点问题么,交警们都忙炸了,所以麻烦了他们几周,她很向往结婚呢,我瞧他们也快修成正果。”
“我知道了,赵青苗,未婚女记者。有她的联系电话吗?她男朋友的信息呢,你了解吗?”
“有的,我给你。她男朋友,好像是个老师,在大学当老师还是在高中来着我忘了。”秦梦萱拿出手机把电话号码报给戴芸希,戴芸希飞快地记录下来。
“但是,她和我老公绝对不可能的!他们从来没见过,班哲为什么要拍她?我不明白!”
“这就要去问她了,家里还有别的电脑吗?我们想看看相机里的SIM卡记录了什么内容。”
“家里只有一台。”秦梦萱看了看桌子上已经锁定的电脑。
“SIM卡我们要拿到警局。如果有发现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
“呃……”
“既然家里没有电脑,那么不如交给我们警方来处理,放心,如果担心隐私,你可以跟我们一起去警局看。”
秦梦萱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噢,我们还要去调查一个人,不对,是两个人。”
“是谁?”
“死者的父母。”
陆图与戴芸希正要走,一叶跑了出来,抱着妈妈的腿喊着。
“我想吃大餐!让叔叔阿姨留下来一起吃大餐吧!”
“我们还很忙呢!”戴芸希半蹲着摸了摸小男孩的头。
“留下来吃嘛!不然妈妈就不会做大餐了。”
“真是聪明的小孩,知道有客人来妈妈会做大餐,但是真是一个小馋猫,上次什么时候吃的大餐呀?”陆图也半蹲着咧嘴笑。
“昨天晚上!好吃!”俞一叶把手指放到嘴里。
“是吗……”
“好了,回房间做作业了。”
“要好好学习,叔叔阿姨先走了。”陆图狡黠地笑着对俞一叶招招手。
“叔叔阿姨再见!下次来吃大餐!”
陆图与戴芸希在门口换鞋。
“真是的,这天真的孩子。”
“还不知道父亲的事情吧。”
“是的,我没有勇气告诉他。”秦梦萱无奈地摆摆手。
“这件事确实很难开口,不过迟早要告诉他的。我们进来时,看见门口有垃圾袋啊,是全部的吗,我们帮忙顺便扔了吧。”
“怎么能麻烦警察同志。不用不用。”
“没事,没有你的配合,调查不会顺利。”戴芸希笑着说。
“是全部垃圾吗?房间里的可以一起拿出来,这样不用你今天再跑出去一趟了。”
“听你这么一说,卧室确实还有一袋垃圾。”秦梦萱跑回卧室,很快就跑出来,手里拎着一小袋垃圾。
“不是很多。”
“好的,交给我们吧,SIM卡的事情和您丈夫的事情也都交给我们了,放心吧。”
“警官,谢谢你们,再见。”秦梦萱的眼泪又要掉下来了。
“我们会再见的。”
“喂,为什么把垃圾带上车啊!”戴芸希不满地说。
“又不是你的车,有什么关系。”
“陆哥,你不会有什么不良嗜好吧?虽然秦梦萱长得确实好看了那么一点点。等等,她是少妇吧,我靠,她还是守寡的少妇,还很漂亮……陆哥,我现在有点鄙视你。”
“我问你,失去丈夫之后,一个妻子最正常的表现是什么?”
“哭呀。”戴芸希想都没想。
“秦梦萱看上去这么怯弱,又是一个家庭主妇,俞班哲的死,一定给了她很大的打击,但是你看她,大清早化妆,那黑眼圈很不自然,也许是她伪造的,俞班哲的书房的乱,她震惊了3秒,且一直排斥进入书房,我猜测书房很有可能就是她翻乱的,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陆图分析到。
“你快说,你快说,我倒要听听你为什么要翻人家的垃圾袋。”
“她们昨晚,吃了大餐,是俞一叶说的吧,死者身份很快就被确认了,是在饭点之前吧。刚刚得知丈夫死讯的人,会有心情做大餐吗?难道庆祝丈夫终于死了?”
“万一是不希望一叶发现异常呢?能不能放善良一点。再说了,她完全没有作案时间啊。还有,我还是不知道你为什么拿人家垃圾袋。”
“今天,她在我们面前流了好几次泪吧,就要走的时候她还差点哭了,擦眼泪的餐巾纸被放在了桌子上。”陆图从口袋掏出几张餐巾纸。
“咦!”戴芸希往后一躲。
“她昨晚有没有哭,看看垃圾桶里的纸巾就知道了。”陆图再次露出标志性坏笑,“再擅长演戏的人,没有观众,是不会演给自己看的。”
唐紫站在总裁办公室的门口,按下通知铃。
门被打开了。
唐紫在一家名为俞家集团的酒店行业公司工作,这个名字很响亮,直接透露出公司老板的姓氏。十二年前,刚大学毕业的唐紫便进入了这家公司工作。凭借出色的能力,他很快就受到重用,一步步晋升。
公司的总裁名叫俞堪任,将唐紫视为儿子一般看待,唐紫也将俞堪任当作是父亲一样。唐紫的父亲在自己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家,靠妈妈辛辛苦苦将自己养大,父亲是逃跑了还是死了,唐紫完全不知道。
大学毕业后,唐紫的简历幸运地被俞家集团看中。实习了半年转正后,她第一时间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在山西老家独居的母亲,这位老来得子的母亲,儿子踏入社会时,她已经将近60岁。
在俞家集团的十二年里,唐紫一步步攀升,最终坐上了上海俞家酒店有限公司的董事位置。相貌出众加上工作能力强,擅长察言观色,更重要的是他说的话总能说进俞堪任的心里,俞堪任甚至曾借用过曹操说过的话说:“生子当如唐紫。”
公司内部高层都认为唐紫如此,若非俞堪任已有两个儿子,他很可能成为俞家集团的接班人。
俞堪任有两个儿子,那公司绝不会传到外人手上。
大儿子俞班明比唐紫大6岁,今年40岁整,上个月刚刚过完40岁生日。小儿子名叫俞班哲,今年32岁,比唐紫小2岁,人们都说小儿子更聪明,从小反应就快,讨大人喜欢。但是大儿子更成熟稳重,不仅仅是年龄方面,在小时候就展现出了自己谨慎稳重的一面,这性格无疑更加适合当事业的接班人。
俞班明目前在杭州市负责杭州区域的业务。而俞班哲只想当个公子哥,毕业后先是玩了7年,随后草率结婚后,进了飞扬高中当体育老师,俞堪任一直认为小儿子不争气,明明从小就才华横溢,却要荒废自己,若不是生在有钱人家,也许现在就是一个大混混。
收到俞班哲的死讯,俞堪任先是不敢相信,确认了一遍,随即就镇定下来,不愧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成大事者,奇怪的是他并未流露出悲伤的神情。而俞堪任的太太,黄洁荣就没有这么好的心态了,当晚就哭成了泪人,展现出自己脆弱的一面,虽然她在公司担任高级顾问,平时不苟言笑,做事雷厉风行,是俞家集团的重要高层之一,是个标准的女强人,俞堪任都曾说,没有这个老婆,自己成功的概率得折半。
当然,这是俞堪任夸张的描述。
唐紫明白,这次总裁把自己叫去办公室谈论的事情就是俞班哲的死,因为关于工作,俞家集团的下一个项目,俞堪任已经说过全权交给唐紫。
“俞总。”唐紫走进办公室,头发已经斑驳的俞堪任躺在椅子上晃悠,这个人体工学椅是小儿子俞班哲送给他的。
俞堪任伸手示意唐紫坐在沙发上,茶几上已经泡了一杯茶了,应该是俞堪任最喜欢的云南普洱,已经沏了两杯茶了。
俞堪任起身,坐到了茶几前,两人面对面坐下。
“阿哲的事情,你听说了吧。”俞堪任挑了挑眉毛。
“嗯,这可不是小事,昨晚得知的时候太晚了,想去俞总家里询问一下,但是上周听黄总说您最近看了医生,医生让您早点睡觉,我想您应该已经睡下了。”
其实唐紫是今天早上才听说的,警察根本没有联系到唐紫,唐紫早上在进公司大门时,从一个员工口中得知的,他并不知道具体情况,于是打电话询问了俞班哲的妻子秦梦萱,确认了之后马上去了俞班哲家。他肯定,俞堪任已经得知不少情况了。
“洁荣昨天哭得死去活来,我很难不醒。”俞堪任抿了一口茶,“害得我昨晚没睡好。”
“是,太突然了,我也没睡好,我早上还去看了弟妹,她状态也不是很好。”
“小唐,顾村公园边上的度假酒店,听说开业筹划书已经完成了?有带来吗?”俞堪任突然话锋一转。
奇怪,怎么突然改变话题了。
“没有带在身边,我的电脑里有,我马上叫人拷过来。”
“不用了,还顺利吗?”
“相当顺利。”唐紫一谈到自己的项目——顾村俞乡度假酒店,就将胸板挺起,他对这个项目非常有信心。
“这个项目一定不能有差错。”俞堪任喝了一口茶说,“这是我们非常重要的一个项目,关乎到我们以后进军度假村领域。我也是非常信任你,我两个儿子可都没这么用。”
“保证不会出现问题。”唐紫起身,弯腰双手捧杯,敬了俞堪任一杯茶。
“希望如此。”俞堪任苦笑一下,“哲的死,我不认为这不会影响到这个项目。”
“这……或许会影响,毕竟我一直把哲弟当亲弟弟看,我们也是多年友情了,胜似亲人。”其实,唐紫不认为这件事会影响到度假酒店项目。
“我希望警方能快点破案,凶手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快点结案,不要影响了俞家酒店的开业。”
“凶手是谁不重要?”唐紫不敢相信俞堪任会说出这种话。
“这个不正经的家伙。不出意外的话,今天警察会来公司,我特意打了招呼的,让他们的人晚点来,洁荣还在生气为什么警方效率这么低,事发第二天才来调查死者家人。另外,我会告诉警察你与哲是好友,警察会来找你录口供,你那时就有意无意地提供一些线索。”
“等等,我不明白,提供什么线索?”唐紫一头雾水。
“哲的妻子,秦梦萱,她,她杀了哲。”俞堪任咧开嘴露出他的一颗大金牙。
坐在董事长办公室,唐紫对面坐着一个鹰眼警察,自称是宝山镇刑侦大队的刑警,边上的座位坐了一个高个子女刑警,大概有175cm的样子,手上拿着一个记事本。
唐紫心里挣扎了很久,俞堪任告诉他,他给了一个心腹一大笔钱,让他坐船去了某一个东南亚国家。并让他留下一封信承认自己的罪证,俞堪任说,会在一周后将这封信交给警方。
信里写着自己与秦梦萱的婚外情关系,并且说明是秦梦萱指示自己杀死俞班哲,而唐紫要做的就是,在这一周里暗示警察,让警察去怀疑秦梦萱。
唐紫问俞堪任这个计划的可行性。
俞堪任给的回复是:“秦梦萱这个女人,本身就经不起深挖,我之前也反对他们结婚的。”
唐紫告诉自己,自己只是提供一些假线索,怎么判断全靠警察了,自己并不是栽赃陷害,做这事的人只有俞堪任一个,自己需要俞堪任,所以也不得不这么做。
“听贵司总裁俞堪任说,您与其小儿子,也就是死者,俞班哲,你们关系很密切。”
“是的,他小我两岁,俞总一直把我当儿子对待,在公司很照顾我,所以我就像俞班哲的哥哥一样。平时他遇到什么事不会去找俞总,而是会来找我。”
“胜过自己的亲哥一样,他有个亲哥哥吧?”
“俞班明,他也像我的亲哥一样,对我很严厉,但是确实培养了我的工作能力。当然对俞班哲更加严厉,从小便是,所以反而两亲兄弟关系并没有那么好,我和俞班哲还有我和俞班明都比他们两人更像是兄弟。”
“俞班哲,平时有和人结仇吗?或者是矛盾,比如和俞班明?”
果然,问到这个问题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在唐紫心里想了好几遍。
“俞班哲与人不太会有矛盾。虽然与俞班明曾经有过争吵,但是并没有深仇大恨,说到底还是亲兄弟。与同事之间嘛,我想想。”
“他在工作时时的人际交往会跟你讲吗?”
“我想想,好像讲过,不过我有些忘了,但是我肯定他有提到过一些,嗯!与学校的食堂大叔有过争执,原因是伙食不干净,自己的学生吃了会拉肚子导致无法正常进行体育活动,不过我觉得这属于没事找事。后续应该就没有了,也不大可能会因为这种小事结仇。”
“我明白了。还有其他的吗,请务必再回忆一下。”
边上的女刑警正要下笔,但是想了想还是没有下笔。
唐紫额头逐渐沁出汗珠,这个女刑警一直没有动过笔,但是一直在盯着自己的眼睛看,她一定在等待关键一些的线索。接下来,唐紫要开始撒谎了。
“噢!我记起来了,但是我觉得不会是这样。”
“关于谁?”好像在期待听到一个名字。
“秦梦萱。”唐紫的喉咙干涩,终于还是憋出了这三个字。
鹰眼刑警马上严肃起来了,女刑警马上动笔在纸上写字,唐紫可以猜到,写的就是秦梦萱三个字。
难道警方已经怀疑秦梦萱了?唐紫想起俞堪任说的那句,秦梦萱这个女人本身就不一般,经不起深挖。
到底有什么秘密,可从没听她说过。
“他与妻子有争执吗?”
唐紫压低声音,但是这次的声音很果断:“不,哲的妻子,也许有外遇。”
“被俞班哲发现了吗?”
“哲有察觉到,告诉过我。不过我不知道秦梦萱知不知道哲已经发现了。如果已经知道了……”
“真是重大发现啊,回忆得不错。”鹰眼刑警咧嘴笑,但是眼睛却还是像老鹰一样盯着唐紫,“你们有怀疑的对象吗?”
“不,没有,我猜……那人经常会去他们家,毕竟哲是个不着家的男人。”
女刑警飞速记录,她看向鹰眼刑警的眼神明显出来了一丝诧异。
“还有更多信息吗?”鹰眼刑警问。
“没有了,也可能一时没想起来,我想起来会马上打电话告诉你们的。”
“好的,那我们就告辞了。”两位刑警站起来了,“你给出的线索很重要。”
“再见,请务必尽快找出杀死哲的凶手!”唐紫也站起来,挥了一下拳,“但是我不认为是秦梦萱干的,这只是我……”
“我明白。”刑警拉开门,“这只是你猜测的。”
唐紫点点头。
唐紫认为自己的演技一级棒,刚刚那段应该是天衣无缝的,从警察的表情和行为就能看得出来。
“不过唐先生。”唐紫正在心里夸奖自己,鹰眼刑警的声音把他唤醒了。
“办公室空调打太高了吧。”
“啊,你们有感觉热吗?”
“是有点高。”
唐紫回到电脑桌前,一屁股栽倒在办公椅上,这个椅子也是俞班哲送的,当时他买了四把。
看见电脑黑色屏幕上映出自己的模样,满头大汗,脸还微微发红。
再一看空调,上面显示着21度,这几天空调都开的是21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