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的光芒渐渐被黎明冲散,陈铭在矮树林中穿行了一整夜。那个神秘少女所说的路线确实安全,他没有再遇到追兵,也没有碰到任何感染者。但越是如此,越让他觉得不安。那个少女仿佛对一切都了如指掌,这绝不是巧合。
天亮时分,他终于看见了一个熟悉的村落。这里离他的家乡还有两天路程,是他以前执行任务时经常路过的地方。往日热闹的集市此时冷清得可怕,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几条野狗在翻捡垃圾。
腹中饥饿难耐,陈铭决定冒险进村找些食物。他端着枪,小心翼翼地走进村子。街道两旁的房屋大多紧闭着门窗,但细看之下,有些窗户上沾着暗褐色的血迹。更糟的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腐臭味,和军营里闻到的一模一样。
"有人吗?"陈铭试探着喊了一声,回应他的只有虚弱的回声。
就在这时,一扇门忽然打开了。一个老妇人探出头来,看见陈铭后立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进屋。陈铭犹豫了一下,决定相信对方。
"快关门!"老妇人颤声说,"天黑前千万别出声。"
屋里还有几个人,都是些上了年纪的村民。他们蜷缩在角落里,脸上写满了恐惧。一个老人咳嗽了几声,立刻被旁边的人捂住嘴。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陈铭压低声音问。
"三天前开始的,"老妇人说,"先是镇上来了几个逃难的,说是躲瘟疫。没想到第二天,那些人就发起高烧,皮肤发黑。军医来看过,说是传染病,让我们关紧门窗。结果...结果..."
她说不下去了,一个中年汉子接着说:"那些病人没几个活过三天的。死了之后...天啊,死人居然会爬起来!他们开始咬人,被咬的人也会变成那样。年轻人都跑了,我们这些老的跑不动,只能躲在这里。"
陈铭心头一沉。看来瘟疫的扩散速度远比想象中快得多。他告诉村民们自己在军营见到的情况,以及对付感染者的经验。
"只有打中头部才能真正杀死它们,"陈铭说,"而且它们在夜间活动更频繁。你们这样藏在这里太危险了,得想办法撤离。"
"撤到哪去?"一个老人苦笑道,"听说各地都乱了。张雄少爷倒是在收留难民,可是..."
"可是什么?"
"他的条件太苛刻了,"中年汉子压低声音,"年轻力壮的男人要去当兵,女人要去做工,还得交出所有细软。最重要的是..."他犹豫了一下,"听说但凡有点发烧的,当场就地正法!"
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所有人屏住呼吸,透过窗缝往外看。一队骑兵飞驰而过,为首的正是陈铭昨晚见过的张雄。他们在村口停下,看样子是在搜寻什么。
"那个逃兵一定在附近!"张雄的声音清晰传来,"给我地毯式搜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屋里的人都看向陈铭,眼神中充满恐惧。他们害怕被张雄的人发现藏匿逃兵,更害怕被当成感染者处决。
"对不起,"陈铭轻声说,"我这就走,不能连累你们。"
"等等,"老妇人拉住他,从墙角搬开一块砖,露出一个地道入口,"这是我家祖上留下的躲难用的。你从这里走,能避开搜查。"
陈铭感激地点点头,正要钻进去,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一声惨叫。他贴着窗户往外看,只见一个士兵被什么东西扑倒在地。紧接着,更多黑影从房屋后面冲出来——那些感染者居然躲在暗处!
"不好!"陈铭拉住想去关门的老妇人,"来不及了,跟我走!"
外面的情况迅速失控。张雄的士兵们虽然装备精良,但显然没经历过这种场面。密集的枪声过后,惨叫声更多了。感染者就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从四面八方涌来。
陈铭带着村民们钻进地道,仔细盖好入口。地道很窄,只能勉强容一人匍匐前进。借着火柴的光亮,他们缓慢地向前移动。头顶不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和凄厉的惨叫,但好在没有被发现。
不知过了多久,地道开始向上倾斜。陈铭小心地推开出口的石板,发现已经到了村外的一片竹林中。他帮助其他人爬出来,远处的村子仍然传来断断续续的枪声。
"现在怎么办?"村民们惊魂未定地问。
陈铭想了想说:"张雄的人虽然残暴,但他的地盘确实是最安全的。你们可以往西走,那边有个县城,但千万别说是从这里来的。"
"那你呢?"
"我得往东走,家里还有妻儿要照顾。"陈铭说着,从怀里掏出仅剩的几颗子弹分给他们,"记住,打中头部才有用。天黑前一定要找到安全的地方。"
分别时,老妇人硬是塞给他一个布包:"里面有些干粮,路上吃。"
陈铭道过谢,目送村民们远去,这才继续自己的行程。太阳渐渐西斜,他必须在天黑前找到落脚的地方。但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又出现在路边——是那个神秘少女。
"你果然选择了回家,"少女说,"但你可能已经迟了。"
"什么意思?"陈铭心头一紧。
"瘟疫的源头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少女幽幽地说,"这是一场早已注定的浩劫。我的族人在千年前就预见了这一切。"
"你到底是谁?"陈铭忍不住问。
"我叫孙婉,是巫族的后裔。"少女说,"我们世代守护着一个预言,关于这场灾难的真相。陈铭,你愿意听吗?"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陈铭警觉地回头,却发现孙婉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队打着张雄旗号的骑兵,正在沿路盘查。
陈铭迅速躲进路边的灌木丛,看见骑兵押着一群难民经过。那些难民中有老人、妇女和孩子,一个个面黄肌瘦,像是逃难多日。
"都给我听着!"队长模样的人喊道,"张少爷开恩收留你们,但必须遵守规矩。但凡发现有人发烧,立刻报告!私藏病人的,全家处决!"
难民们唯唯诺诺地应着,但陈铭注意到有个年轻妇女在偷偷擦汗,脸色发红。她怀里抱着个婴儿,正试图躲在人群后面。一个士兵走过去,粗暴地把她拽了出来。
"这个有问题!"士兵喊道。
"不,我没事!"妇女哭着解释,"就是天热..."
"闭嘴!"队长举起手枪,"规矩就是规矩!"
枪声响起的那一刻,陈铭握紧了拳头。他知道自己无能为力,这样的场景只怕在各地都在上演。军阀混战的年代,人命如草芥。瘟疫虽可怕,人心却更可怖。
等骑兵队离开,陈铭从灌木丛里爬出来,继续赶路。孙婉的警告让他心神不宁,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回到家乡。夜幕降临前,他终于看见了一座破庙,决定在此借宿。
庙里早已荒废,神像东倒西歪,只有几只乌鸦栖息在房梁上。陈铭清理出一块相对干净的地方,靠着墙坐下。老妇人给的干粮虽然粗糙,但总算充了饥。
夜色渐深,外面传来零星的枪声和若有若无的嘶吼。陈铭握着步枪,在疲惫和焦虑中慢慢合上眼睛。梦里,他似乎看见家乡的方向腾起滚滚浓烟,而孙婉的声音在耳边回响:"你已经迟了..."
一声凄厉的惨叫把他惊醒,天已蒙蒙亮。陈铭立即警觉地站起来,却发现庙门口不知何时多了一具新鲜的尸体——是个逃难的年轻人,脖子上有明显的咬痕。
更糟的是,从敞开的庙门望出去,地上拖着一道蜿蜒的血迹,一直延伸到庙外。而在晨雾中,隐约可以看见十几个黑影正跌跌撞撞地向这边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