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从混沌中猛地惊醒,生物钟还停留在朝九晚五的上班节奏,可意识回笼,那股汹涌的绝望便瞬间将她吞没。她失业了,就在一周前,上司冷漠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公司效益不好,你这岗位得裁撤,明天不用来了。”那天,她失魂落魄地收拾着用了三年的办公桌,周围同事投来或怜悯或庆幸的目光,都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
出租屋里没开灯,黑暗浓稠得化不开,只有手机屏幕时不时亮起,刺目的光亮映出她苍白又憔悴的脸。是催债的短信,为了给患重病的母亲凑手术费,她借了网贷,原以为工作稳定能慢慢还上,如今工作没了,还款日期却步步紧逼。每一声短信提示音,都像是勒在脖子上的绳索又收紧几分。
相恋三年的男友,曾经承诺要给她未来的那个人,一周前留下一句“我腻了,咱们分开吧”,便消失得干干净净。林悦打了无数电话,发了上百条信息,得到的只有沉默。爱情的堡垒坍塌,碎成尖锐的砾石,把她的心扎得千疮百孔。
窗外,城市依旧繁华喧嚣,远处高楼大厦的霓虹灯闪烁,车水马龙的街道川流不息。这座城市从不缺热闹,可热闹都是别人的,属于她的只有这不足十平米的冰冷角落。林悦抱紧双膝,把脸埋进去,眼泪无声滑落,打湿了破旧的睡衣。
天渐渐亮了,几缕微光从窗帘缝隙挤进来,像是一种无声的催促。林悦机械地起身,烧开水冲了杯速溶咖啡,暖手的同时,也想借那点苦涩提神。打开求职网站,她盯着空白的简历文档发呆,过去三年的工作经验,在如今残酷的就业市场里,似乎变得一文不值。咬咬牙,她还是逐字敲下曾经负责过的项目、掌握的技能,哪怕那些都微不足道。
简历投递出去,一封封石沉大海。林悦不愿坐以待毙,她翻出唯一一条还算体面的裙子,洗把脸,简单把头发扎起来,就出门了。这座城市的写字楼像是林立的钢铁森林,她穿梭其中,一家家上门求职。前台们或是冷漠,或是礼貌地拒绝,那些轻飘飘的“不好意思,我们不招人”“您不符合我们的要求”,都像是沉甸甸的巨石,砸在她本就摇摇欲坠的希望上。
在被第五家公司拒之门外时,林悦站在门口,双腿发软,胃里一阵反酸。她强忍着泪水,看着玻璃门上倒映出的自己,妆容花了,头发凌乱,眼神空洞又绝望。路过街边小店,电视里正放着励志的广告,激昂的旁白说着“只要努力,就能逆袭”,她苦笑,努力?她已经很努力了,可命运的耳光却一下比一下狠。
林悦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出租屋,瘫倒在床上。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她一个激灵坐起来,是老家邻居打来的。“悦啊,你妈这两天精神不太好,总念叨你,你有空回来看看。”林悦喉咙像是被堵住,含糊应了几声,挂了电话后,泪水决堤。母亲还在病床上盼着她,她怎么能就这么放弃?
晚上,林悦翻出大学时的笔记,那些曾经熟悉的专业知识像是久违的老友。她开始恶补行业动态,熬夜整理出一份全新的求职方案,针对不同类型公司定制了自我介绍与职业规划。困极了,就掐自己一把,她知道,这是背水一战,是她爬出谷底唯一的路。
第二天,林悦顶着黑眼圈,又踏上求职路。这次,她多了几分从容与底气。当踏入一家小众文创公司时,命运的齿轮悄然开始转动。公司不大,布置却满是文艺气息,墙壁上挂着创意画作,书架摆着各类艺术书籍。老板陈宇接待了她,这个穿着亚麻衬衫、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眼神透着温和与敏锐。
林悦紧张又条理清晰地介绍自己,讲着对文创行业的热爱、自己过往的经验,还有那份精心准备的策划思路。陈宇静静地听着,不时点头,末了,他看着林悦那双满是渴望与倔强的眼睛,开口道:“你被录用了,试用期三个月,从助理做起,好好干。”那一刻,林悦眼眶泛红,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只能不停说着“谢谢”。
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入职第一天,就把公司资料背得滚瓜烂熟。从接听前台电话、整理文件档案,到跟着策划团队跑市场做调研,事无巨细,她都全力以赴。同事午休时,她还在研究竞品案例;下班后,办公室常常只剩她一人,对着电脑完善策划方案。第一个月快结束时,公司争取一个小型文创项目,林悦鼓起勇气把熬夜做的创意方案递给陈宇,心里满是忐忑。
几天后,项目会上,陈宇点名让林悦来讲方案。她深吸一口气,起身,从项目理念、受众定位,到执行流程、预期效果,侃侃而谈。会议室里起初有质疑声,但随着讲解深入,同事们的眼神从怀疑变成了欣赏。方案通过时,掌声响起,林悦望向陈宇,他微笑着冲她点头,那抹认可的笑意,让她觉得这一个月的拼命都值了,一丝微光,终于照进她这漫长又黑暗的谷底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