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寒深敛回目光，嗓音漠然，“不认识。”
她找上门，他就要给台阶吗？不可能。
男人冷漠的气息蔓延，直击姜沫沫脸颊。
‘不认识’三个字，将她的心砸成烂泥。
她咬了咬唇，逼迫自己清醒一些，已经进来，总不能再出去。
能来这餐厅吃饭的非富即贵，她若闹出动静惹了其他客人注意，会影响到餐厅的名声。
她拎着裙摆的指尖泛白，到底还是深吸一口气朝钢琴走过去。
他们点的是著名钢琴曲【卡农】。
歌词代表着男人对女人的欣赏和爱。
姜沫沫盯着那曲子看了很久，才开始动手。
她不清楚这首曲子是谁点的。
但外国男人不断调侃，“霍总，你能有林副总这样的女中豪杰在身边，可真是捡到宝了！”
“确实，她很优秀。”霍寒深唇角含笑，毫不吝啬地夸赞着林惜梦。
林惜梦落落大方，笑道，“我刚入行时可没有这么优秀，都是寒深调教得好。”
曲子前奏音量低，悦耳的音乐并不能遮掩住他们交谈。
姜沫沫能背过曲谱，所以她全程不需要看琴谱。
她目光不自觉地落在餐桌几人身上。
霍寒深朝林惜梦倾斜着身体而坐，手搭在林惜梦身后的椅子背上。
林惜梦时不时跟外国男人交谈，用流利的英文谈着合作的事情。
还时不时回过头跟霍寒深小声说两句什么。
姜沫沫听得懂英文，可听不懂他们工作上的专业术语。
而霍寒深与林惜梦十分默契，默契到有时只需一个眼神，就知道彼此想表达的意思。
他们游刃有余地应对外国男人。
短短五分钟，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一曲结束，她手上的动作停下，琴音回绕，桌前几人的交谈声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两位真是天作之合！”外国男人在这次的合作上没讨到好处。
但他心甘情愿，对霍寒深与林惜梦赞不绝口。
一句天作之合，说得霍寒深眉头不自觉蹙起。
但，对方是外国人，不精通国内语言，并不知这词形容他们并不合适。
没必要解释。
林惜梦粲然一笑，“麦先生过奖了。”
姜沫沫扯动唇角，目光从霍寒深身上收回。
许是霍寒深觉得她丢人，除进门那一眼后，他都没再看她一眼。
生怕多看她一眼，旁人就能知道，她是他老婆，会给他丢人。
虽说这架钢琴苏允柚宝贝的很，一般钢琴师不给碰。
可在这些有钱人眼里看来，他们不过是消遣娱乐的下等人，是服务他们的。
该走了，可不知为何，姜沫沫怔愣的看着吞云吐雾的霍寒深，迟迟没有站起来。
直到林惜梦起身，拿着钱包朝她走过来。
薄薄的一沓百元大钞，目测上千，被林惜梦送到她跟前。
“弹得不错，算是我跟我男朋友给你的小费。”
林惜梦的声音很低。
男朋友，小费。
姜沫沫的心间刺痛，她看向林惜梦。
女人看似平静的眸底带着得意。
她想，林惜梦是认识她的，并且发给她视频的陌生号码，极有可能跟林惜梦有关。
她能容忍霍寒深这般冷漠的对待，却无法忍受林惜梦暗戳戳的挑衅。
姜沫沫动了动唇，正欲说什么时——
“还不走，等什么？”霍寒深不虞的嗓音传来。
他带着警示般的目光看向她。
她若真识趣，就不该来这种地方堵他，乖乖回家认个错就好。
那眼神落入姜沫沫眼中，姜沫沫心头微动，接过林惜梦递来的钱，起身离开。
林惜梦的底气，是霍寒深给的，她斗不过。
没必要为了赌一口气，让自己更加难堪，有钱拿，何乐而不为呢？
她回到大厅继续演奏，直至十点钟才收工。
苏允柚去开车，她换下来衣服到门口等着。
初秋的夜晚微凉，她双手揣兜拉紧衣服，目视前方萧条的街道。
霍寒深从她身后走过来，与她齐平停下，掏出一支烟，咬在嘴里。
他斜睨着她，“以后别到这种地方来找我，有事回家说。”
姜沫沫侧目，身旁的男人比她高出一个头，头顶灯光打下来将他镀了一层金芒。
他姣好的五官线条优美，咬着烟时下颚线条清晰。
慵懒又矜贵的气息朝姜沫沫扑来，撞得她有些麻木的心一瞬间像活过来那般。
可越是活过来，她就越能感觉到疼。
或许是她在他眼里太卑微，他才这么笃定她到这儿来，是为了他？
“你误会了，我是来帮柚子忙的。”
她朝旁边挪了挪，跟他保持着距离。
嘴可真硬！霍寒深目光阴鸷，薄唇里溢出雾气。
“不论为什么都不许到这儿来，少给我丢人！”
“我们是隐婚，没有人知道我是霍太太，你要是实在介意，明天就去领离婚证。”
姜沫沫被他的冷言冷语刺得心里发痛。
萧条的夜晚，曾经做着最亲密事情的夫妻两个之间，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气息。
霍寒深蓦地哂笑，舌尖抵着腮帮玩味道，“跟我玩儿欲擒故纵？我不吃这一套，有你哭的那天！”
姜沫沫别过头，生怕他看到她渐渐红了的眼眶。
他身后，麦先生走出来。
“霍总，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他敛起独属于姜沫沫的讽刺表情，看向麦先生时目光含笑。
“合作愉快，您可以在国内多留几天，让惜梦带您到处逛逛。”
麦先生大笑，“我可不敢跟霍总抢人，她还是留给您吧！”
林惜梦开了车过来，她下车走上台阶，站在霍寒深身侧，却是跟麦先生说。
“麦先生，我送您去酒店休息。”
麦先生受宠若惊，“是我的荣幸，谢谢林副总！”
霍寒深朝林惜梦微微倾身，大掌扶在她腰间交代了句‘注意安全’。
林惜梦颔首，带着麦先生离开。
她没再看姜沫沫一眼。
像是没认出换了衣服的姜沫沫，又或者是故意装成不认识的。
姜沫沫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抿了抿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