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霖大酒楼今晚有个重要的晚宴，宋老爷子特意要我带上夫人一起去。"程远山站在铜镜前，一边整理衣领一边说道。
沈若兰正在为宋老爷子的寿屏做最后的修饰，闻言手上的动作稍稍一顿："宋老爷子为什么突然要见我？"
"沈总监说，是宋小姐提议的。"程远山有些兴奋，"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能进云霖大酒楼的，都是上海滩的名流。"
沈若兰放下绣针，走到衣柜前："让我看看。"她取出一件暗紫色的旗袍，是前些日子刚做好的，"今晚我就穿这件吧。低调但不失体面。"
程远山看着妻子细心地挑选首饰，不禁感慨："若兰，你现在处理这些事情越来越得体了。"
沈若兰莞尔一笑："在上海滩，出门在外不仅要看场合，更要看对方的用意。宋小姐突然提议让我也去，必定有她的考虑。"
"你是说......"程远山若有所思。
"先别想那么多。"沈若兰打断他的话，"今晚最重要的是见宋老爷子。对了，夫君可知道今晚都有些什么人？"
程远山道："听说除了宋家，还有几位商界的大人物。沈总监说，今晚的晚宴很不一般。"
沈若兰一边梳妆一边说："我让张妈打听过了。今晚除了本地的商界名流，还有从北方来的几位实业家。看来宋老爷子是要借这个机会整合各方势力。"
程远山有些惊讶："若兰，你连这个都知道？"
"在上海滩，消息就是财富。"沈若兰戴上一对素雅的珍珠耳环，"夫君今晚要特别留意那些北方来的实业家。他们这次南下，必定是看中了上海的商机。"
正说着，外面传来马车的声音。是沈总监派来接他们的马车。
云霖大酒楼金碧辉煌，门前停满了豪华的轿车和马车。程远山搀扶着沈若兰下了马车，两人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宋玉芙迎了出来。
"程夫人可算来了。"宋玉芙热情地说，"父亲一直念叨着要见见你。听说寿屏已经快完成了？"
沈若兰端庄地行了一礼："还差一些细节要完善。宋小姐放心，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宋玉芙上下打量着沈若兰，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这位出身平凡的程夫人，不仅衣着得体，举止更是大方优雅，完全不输给那些名门闺秀。
大厅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觥筹交错间，谈笑声此起彼伏。沈若兰注意到，大厅的一角坐着几位穿着考究的中年男子，举止间带着几分北方人的豪爽。
"那几位就是从北方来的贾老板和李老板。"宋玉芙压低声音对沈若兰说，"他们这次来，是想在上海开几家丝绸公司。"
沈若兰微微点头，心中已经明白今晚这场晚宴的意义。就在这时，大厅里的喧闹声忽然安静下来。宋老爷子在几个人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老爷子。"程远山连忙上前行礼。
宋老爷子看了看程远山，又看了看沈若兰："这就是程夫人吧？玉芙常在我面前提起你。"
沈若兰从容地福了一福："见过老爷子。小女子能得宋小姐赏识，实在是荣幸。"
"程夫人太客气了。"宋老爷子笑道，"你那幅《双凤朝阳》我见过，确实不错。玉芙说你现在在研究中西合璧的绣法？"
沈若兰谦逊地说："只是略有涉猎。现在的上海，正是中西文化交融的时候，绣品也该与时俱进。"
宋老爷子点点头："说得好！来来来，我给你介绍几位朋友。"他转身对那几位北方来的客人说，"这位就是程夫人，她的绣品在上海可是很有名气。"
贾老板饶有兴趣地问："听说程夫人最近在跟法国人做生意？不知道销路如何？"
"回贾老板的话。"沈若兰不卑不亢地说，"法国那边的客户对我们的绣品很感兴趣。尤其是那些融合了东西方风格的作品，更受欢迎。"
李老板也插话道："程夫人，我听说你们用了一些特殊的工艺？"
沈若兰微微一笑："是的。我们在传统苏绣的基础上，融入了法国刺绣的技法。这样既保留了东方的韵味，又增添了几分西方的时尚感。"
几位北方来的客人听得连连点头。宋老爷子在一旁欣慰地笑着："程夫人不仅手艺好，见识也不错。玉芙，你要多跟程夫人来往。"
宋玉芙答应着，却在心里暗暗吃惊。她没想到，这位看似温婉的程夫人，居然能在这样的场合应对自如。尤其是在谈到生意经的时候，更是头头是道。
晚宴进行到一半，沈若兰借故去补妆。在洗手间里，她遇到了总监夫人。
"程夫人。"总监夫人笑着说，"我妹妹对你上次送来的那些设计图很感兴趣。她说，你对法国时尚的理解很独到。"
沈若兰道谢："多谢夫人和令妹的指点。对了，我最近又有了些新的想法，改日可否请教令妹？"
"当然可以。"总监夫人说，"你知道吗？现在连宋老爷子都在夸你。他说你不仅有手艺，还懂得经营之道。"
沈若兰谦逊地说："老爷子过奖了。我不过是个绣花女子，哪里懂得什么经营之道。"
总监夫人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程夫人太谦虚了。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打开局面，可不仅仅是靠绣花的手艺。"
回到大厅，沈若兰发现那几位北方来的客人正在和程远山谈话。她走近一听，原来是在讨论丝绸生意的事情。
"程先生。"贾老板说，"我看你对丝绸市场很了解啊。不知道对我们这次的计划有什么看法？"
程远山谨慎地回答："依我看，现在的上海丝绸市场确实有很大潜力。但是要做大规模，还需要考虑很多因素。"
"比如说？"李老板追问。
"比如原料的采购渠道、生产工艺的改进、销售网络的建立等等。"程远山说，"尤其是在与洋行合作的问题上，更需要慎重。"
沈若兰听着丈夫的发言，心中暗暗点头。这些日子以来，程远山确实成长了不少。他不再是那个只会纸上谈兵的教书先生，而是真正懂得了商场上的智慧。
就在这时，宋老爷子突然开口："程先生说得对。做生意要稳扎稳打。我看你们年轻人就很不错，既有新想法，又不莽撞。"
这句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意识到这是宋老爷子在表态了。程远山连忙道谢，而那些北方来的客人也都若有所思地看着这对年轻夫妇。
晚宴散场后，程远山和沈若兰坐在回家的马车上。程远山还沉浸在兴奋中："若兰，你今晚太厉害了！连宋老爷子都夸你。"
沈若兰却道："夫君，今晚的晚宴不简单。宋老爷子请那些北方来的客人，是想扩大他在丝绸行业的影响力。而让我们去，恐怕也是有深意的。"
"什么深意？"程远山不解。
"宋家虽然在上海根基深厚，但在洋行那边的影响力却不如以前了。"沈若兰解释道，"我们现在一个在怡和洋行，一个在做法国的生意，正好可以填补这个空缺。"
程远山恍然大悟："所以宋老爷子才会当着那些北方客人的面夸我们？"
"是的。"沈若兰点点头，"不过夫君也不用太担心。宋家既然想拉拢我们，自然会给予足够的支持。关键是我们要把握好分寸，既要领情，又不能完全依附。"
程远山握住妻子的手："若兰，多亏有你在。要不是你提醒，我都看不清这其中的玄机。"
沈若兰靠在丈夫肩上，轻声说："在这上海滩，表面上的风光背后，往往暗藏汹涌。我们要走的路还很长，每一步都要走稳了。"
马车在夜色中缓缓前行。窗外的上海依然灯火通明，这座永不安眠的城市里，每个人都在编织着自己的梦想。而对沈若兰来说，她不仅要用巧手绣出精美的图案，更要用智慧为自己和丈夫在这复杂的商场中开辟一条康庄大道。
而在宋府的书房里，宋老爷子正在和宋玉芙谈话。
"这对夫妻很不简单。"宋老爷子说，"尤其是那个程夫人，看似温婉，实则聪慧过人。玉芙，你要好好和她来往。"
宋玉芙低头答应，心中却泛起一丝涟漪。这位程夫人，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有趣。而那个程远山，更是让她越发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