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知知把鞭子系回腰间:
“我们村猎到了好多蛇,皮做了鞭子。蛇肉炖一大锅可香了!”
仇冥这下不淡定了。
脸上平静的表情差点崩裂。
他们帮里精心饲养的蛇,向来只有蛇吃人,可这个小丫头片子说什么?
蛇肉炖了一大锅?
皮还被扒了给她做玩物?
仇冥再次环视四周。
若这小丫头说的是真话,这山上必然有高人。
“能抓这么多蛇,贵村可是有哪位能人?”
仇冥故作惊讶地问苏知知,却没能从她口中套出话。
苏知知只骄傲道:“我们村,人人都很能干的。”
黑匪山西侧大片的平地,开垦成了农田。
正是开春播种时节,山上田间都有不少人在忙活。
苏知知的目光往田垄望去。
仇冥等人也看见了田野上的景象,众人忙着犁地,一个个面朝黄土背朝天。
明明是一派祥和之景,看着又有些不对劲。
仇冥发现拉犁的不是牛,而是人。
仇冥揉揉眼睛,仔细再看,一双倒三角眼中映出柳银环拉犁的身影。
!!!
不只仇冥,身后一帮人也瞳孔震动。
在帮内耀武扬威,鼻孔朝天的柳银环竟然被逼得一脸苦相下地拉犁。
柳银环身边站着个老头,大家看见那老头抬手往柳银环脑门上拍了一巴掌。
柳银环居然不敢还手,垂头发抖。
犹如丧家之犬。
而正身为“牛替补”的柳银环是真的很崩溃,他觉得这日子过得不如猪狗。
他先是被那个白面村长审问了一通,然后被五花大绑地送到那虞大夫灌了各种药汁,在生死徘徊间忍受煎熬。
十几个兄弟中,六个人醒了过来。
其余的人,下次打猎前还醒不过来,就再没机会醒了。
而醒了的人第二天就被扔到田里当牲口使,干活受累比牛还多。
他偶尔想偷懒喘口气,偏偏监工的是秦老头。
他们一口气喘长了点,秦老头都能精准地瞪过来。
还有,他们饲养多年的蛇全被剁了,连皮都不放过……
柳银环自小横行乡里,只有他欺侮别人的份,从没被人欺到这个地步。
他咬牙蹬着脚下的黄泥。
这山头的人真太他娘的恶了!
等大当家仇冥来了,他们青蛇寨定将黑匪山夷为平地,把这帮人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啪叽——
脚下打滑,柳银环向前摔了个狗啃泥。
他满身邋遢地爬起来时,目光正巧扫过远处的仇冥一行人。
柳银环立刻低下头,眼中却迸发出亮光。
大当家带人来了!
好好好。
这狗日子,终于过到头了。
山上的仇冥在看清柳银环后,也匆匆移开了眼神。
仇冥对着身后的李三使了个眼色。
李三顿时哎哟哟地捂着肚子叫起来:
“哎呀我闹肚子了,借问下,茅房在哪啊?”
白洵看了一眼郝仁,见郝仁微微颔首,才指了个方向:
“那草屋后边就是。”
“多谢,哎哟……疼死在了……”李三捂着肚子小跑去了。
李三绕到草屋后边,却没有进茅房,而是趁无人注意,往厨房的方向溜去。
厨房门口放着一大缸用来做饭的水,是孔武刚灌满的。
伍瑛娘和花二娘还有秋奶奶正忙活着烧饭,随手从桶里舀了几瓢水进去。
李三躲在旁边的屋后,从怀里掏出一颗灰色药丸,对准水缸抛了进去。
药丸入水即化,顷刻散得无影无踪。
李三又捂着肚子跑了回去。
仇冥见李三面色无恙地回来,就知道事情成功了一大半。
他们青蛇寨的子夜丸由百种蛇毒提炼而成,剧毒无比,中毒之人两个时辰后会全身麻痹,活不过子夜,故名子夜丸。
解药只在仇冥手中握着,只要他不给解药,任何人都是死路一条。
“吃饭了——”
厨房那边传来饭食的香味。
暮色沉沉,劳作的村民三三两两扛着锄头归来。
大家从前做山匪时是一起吃大锅饭,后来从良做了村民,还是一起吃饭。
每人手里拿一个碗,走到厨房的窗口。
伍瑛娘和秋奶奶给每个人盛一大勺饱满晶亮的米饭,配上冬日做的腌菜,再浇上烧得软烂的野猪肉——
昨天一只野猪掉进了陷阱里,杀了够全村吃好几餐。
那个陷阱还是去年苏知知非要挖的。
她要和阿宝玩捉迷藏,藏在阿宝飞起来也看不见的地方,于是拉着孔武一起挖了个好大的坑,要把自己埋起来。
苏知知站在坑里,激动地用土把自己身子盖到一半的时候,伍瑛娘及时出现,把苏知知拎起来打了一顿屁股。
苏知知不敢再挖坑埋自己了,但是那个大坑一直留着,时不时就有一两只野物掉进去,村民们喜提加餐。
苏知知手里拿着两个粗制陶碗,站在窗户边踮起脚来:
“娘、秋奶奶,我一碗,我再帮阿澈带一碗。”
秋奶奶笑得满脸都是慈祥的皱纹:
“知知真乖,奶奶给你多加点肉汁。”
伍瑛娘笑:“秋婶,别给孩子打多了,吃不掉浪费。”
苏知知把盛得满满的碗抱好,脚底抹油:
“谢谢秋奶奶,我会都吃光的!”
她才跑两步,花二娘闪身挡在她面前,一手从背后拎出个食盒:
“知知,把碗放进来,这里面还有给虞大夫的饭菜,麻烦你一起送去。”
虞大夫在自己的小院中钻研医术,常常一连几天不出门,有时候连饭也忘了吃。
“好。”苏知知把碗放好,盖好食盒,往虞大夫的院子送饭去了。
仇冥带着一帮人也假模假样地端了个碗去打饭菜。
他们本来不打算吃的,但是如果众人都吃,只有他们不吃,村中人难免会起疑心。
另外,这饭菜做得也太香了。
青蛇寨假扮流民没错,可是为了赶来这,一路上风餐露宿,尤其是今天上山后还没喝过一口水,吃过一口饭,此时五脏庙空空如也。
仇冥拿着碗走到窗口,脸上扮出憨实可怜的笑:
“婶子,不用多,一点就行。”
满头白发的秋奶奶从身后舀了一大瓢浅白色的水倒进仇冥碗里。
水里隐约飘着一两粒米,浮浮沉沉。
仇冥强忍杀人的目光:“婶子,这是?”
秋奶奶还是笑得很慈祥:
“哎哟,听说你们饿了好一段时日,伤了胃,不能吃油腻荤腥,喝点稀粥正好。”
仇冥:……
这叫粥?
这他娘的不是一碗水?
仇冥心里骂娘,但嘴上还是僵硬道:“婶子说得对。”
等青蛇寨一众人端着汤汤水水在心中咒骂而去后,吃完饭的伍瑛娘回到厨房跟秋奶奶换手。
“秋婶去吃饭吧,换我来。”
伍瑛娘转头一看,奇怪道:
“啧,我之前倒的刷锅水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