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顾总觉得没有问题，就签字吧。”
这次与傅氏合作本是顾川的尝试之举，但此次交谈却让他觉得意外，傅渐雪大胆前卫的作风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冒进，反而与他的想法颇为互补。
顾川微微颔首，心不在焉地在空白处写下自己的名字，青年耳边那抹银色始终在脑海中萦绕不去。
一只修长洁白的手伸到他面前，“那么，合作愉快。”
傅渐雪十分友善地与他握手，尽管他觉得顾川有些奇怪，但是作为合作伙伴却让人觉得十分安心。
于是他心情愉悦地将人送到了楼下，“顾总，一路顺风。”
“等等。”
傅渐雪转过身疑惑地看着他。
“你左耳这枚耳钉……”顾川迟疑片刻，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傅渐雪闻言眼眸微闪，他状若随意地说：“哦，当初陪我姐一起去打了耳洞，她就顺便送了我个一模一样的耳钉，怎么了？”
“没事，”疑惑骤然解开，顾川面色显得有几分轻松，他从胸前的口袋中拿出一张名片递出，“日后若是有什么关于合作方面的问题，直接联系我比较方便。”
待人离去，傅渐雪摩挲着左耳耳钉，他面沉如水目视前方。
差点因为这样一个小细节捅出巨大的麻烦。
赵轩迟不知何时跟了下来，拿走傅渐雪手中的名片端详，颇有些遗憾地说：“这位顾总可真是大忙人，签了合同就马不停蹄地走了。”
他都还没瞧见个正脸。
傅渐雪偏过头淡淡看着他，“不走留着过年吗？”
话落，转身往回走去。
“……”赵轩迟被他说得一噎，连忙跟了上去，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噢”了一声，“对了，老宋过几天要回国了，老黄他们的意思是包个场给他接风洗尘。”
傅渐雪脚步一顿，挑眉瞥向他，“宋临意？”
“嗐，我说你两不会三年前吵了一次架后现在还没消气吧？”
傅渐雪有些无语地看了他一眼，眼中思绪有些飘远。
他与赵轩迟、黄卓还有宋临意从小相识，不同于前两者的是，宋临意自小便与他玩得最好，但至今都没弄明白，三年前宋临意好好地为何要和他吵架，甚至第二天就出了国。
如今回国他估计也是最后一个才知道消息的，但傅渐雪向来不会将这些事过多纠结。
他只是淡笑着说：“你想多了，想怎么办你们自己决定，到时候通知我一声就行。”
于是三天后凌晨，傅渐雪黑着脸挂了电话，心里万分后悔自己当时答应得云淡风轻。
凌晨五点接风洗尘，这群人怕是疯了！
傅渐雪满脸不耐烦地下了床，他正想随便从衣柜中拿套衣服，却又突然顿住。
以往他每次女装时，宋临意总是一脸僵硬好似很惊恐的样子，当时赵轩迟他们一度怀疑宋临意恐女。
傅渐雪回想起三年前宋临意莫名奇妙不告而别，桃花眼微微眯起，他的眼神转向另一边的女装。
“傅渐雪，你没事吧？”傅凝雪打量着自家弟弟这一身酷帅御姐风的行头，古怪道：“外面天都没亮你又往哪跑去？”
正准备出门的傅渐雪动作一顿，他回头与正在客厅做瑜伽的亲姐对视，顿觉她在以百步笑五十步。
“接人。”
短促地回答后，傅渐雪走出家门，紧接着外面便传来机车轰鸣的声音。
*
寂静的柏油路上，没有路灯也没有行人，唯有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亮着光。
傅渐雪嘴中叼着一块吐司慢悠悠地走出便利店，修长的食指上套着一个钥匙圈甩来甩去，钥匙时不时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诶！这位美女！”
一道焦急的男声从身后传来，傅渐雪扭头看去，一位面容清秀的青年正眼巴巴地望着他。
“打扰一下，我想问一下那边那辆黑色的机车是你的吗？”
江成书不自觉打量着眼前英姿飒爽的‘美女’，‘她’穿着黑色工装裤配同色马丁靴，上半身搭了一件白色露肩的贴身短袖，勾勒出她不盈一握的细腰，黑色卷发随意披散在肩头。
傅渐雪挑眉笑道：“有事？”
青年被‘她’看得不自觉咽了口唾沫，以往流利自信的话语此刻却说得有些磕磕绊绊，“那个……我们老板的车抛锚了，他待会有一个重要会议要准备，时间怕是要赶不及了，可不可以……”
傅渐雪淡淡笑了一下，委婉地拒绝道：“我赶时间。”
说着便要转身离开。
“诶诶诶，姐你再考虑一下吧，万一顺路呢！”
傅渐雪垂眸看着他可怜兮兮的表情，和想象中某人撒娇粘人的时候像极了。
“地址。”
江成书眼睛一亮，连忙说：“枫溪路，就离鹿峰机场不远处的千金大厦。”
傅渐雪挑了挑眉，还真是顺路，就是这个大厦的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突然，傅渐雪脚步一顿，这不就是尚源的总部吗？
他跟随在青年身后，目光朝前方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看去，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被引擎盖挡住了面容，只能瞧见他似乎在俯身检查什么。
结合方才青年所说，那人是顾川的可能性几乎占了十成。
啧，他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男人似乎听到了脚步声，一边起身一边说道：“小江，我都说了我可以自己解……”
说到一半他突然与青年身后的‘少女’对视上，声音戛然而止。
那一瞬，顾川彻夜未眠的疲惫一扫而空，只因他的老婆以他从未想过的方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连这场让他不虞的意外，都变得美好无比。
江成书闻言挠头问道：“啊？已经修好了吗？”
顾川淡声说：“没有。”
傅渐雪有些怀疑地看向他的眼睛，但男人始终淡定无比。
他缓步走到傅渐雪面前，眼神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柔和，轻声说：“傅小姐，别来无恙。”
“呵。”傅渐雪轻哼一声，转身朝自己的机车走去，“废话少说，我赶时间。”
“顾总，原来你们认识啊？那太好了，您快去吧，这里交给我就好。”江成书看了眼前面的‘少女’，又看了眼身旁的顾川，总感觉自己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顾川对他点点头，抬脚朝前走去。
“喏，头盔。”
顾川接过头盔带好，看着‘她’长腿一跨坐在线条流畅的黑色机车上。
老婆的腿好长，若是穿上高跟鞋话，便和他一样高了。
老婆白了他一眼。
“上车。”
分明是一米九的高大男人，此刻竟手足无措得可怜，他不敢过分贴近‘她’的后背，怕‘她’发现剧烈跳动的心脏。
“啧。”傅渐雪一把拽住身后人的手放在自己腰上，略带冷淡的女声飘进顾川的耳内，“扶稳，等下摔下去我可不负责。”
下一秒，机车引擎轰鸣，掩盖住胸膛间鼓噪的心跳。
江成书见顾川已经上了车，他便站到顾川最初站立的地方低头开始查探起来。
实在看不出什么，他回到主驾驶尝试转动钥匙点火，却成功发动了。
他喜出望外地探出头，“顾总，车……”
回应他的是黑色机车风驰电掣般冲出去的轰鸣声。
街道两旁的建筑如白影般飞快往后褪去，远处天际逐渐泛起霞光，迎面扑来的风裹挟着独属于黑夜的最后几抹凉意钻进顾川的衣领，却吹不凉他滚烫的心。
掌心向贴处的腰精瘦有力，并不娇软，可他却小心翼翼地触碰着。
顾川侧头眺望远方红霞，原来晨辉真的如作家笔下说的那样盛大而壮丽。
半个小时一晃而过，顾川看着眼前熟悉的千金大厦，结束了令他分外难舍的美丽邂逅。
*
“傅二怎么还没到？”黄卓第七次将头伸出车窗外往后瞧。
“他以前哪一次不是踩点到？”赵轩迟坐在主驾驶上吞云吐雾，一边说道：“越催他越慢。”
正说着，一阵轰鸣声自后方由远及近，黑色的机车一个漂亮的偏移停在黑色SUV旁。
赵轩迟浮夸地朝着窗外吹了一声口哨，“美女，来根烟？”
傅渐雪从车上下来，斜靠在停好的车身上，扭头淡淡瞥了他一眼，说：“滚。”
“我靠傅二，你是存心让我找不到女朋友吧？”黄卓大声嚷嚷道：“天天这么看，我妈给我介绍的丫头片子全成了清汤寡水！”
“这样正好，免得你去祸害人家姑娘。”赵轩迟毫不留情嗤笑一声，说着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坏笑一声，“对了，你妈上个月给你介绍的那丫头怎么样了？”
“靠，你别提了，她脑子绝逼有病！”黄卓顿时怒不可遏，“她说我的右手小拇指比左手长了一毫米，还说我左边脸比右边大，恨不得把我全身都测个遍！谁他妈想和一个尺子精谈对象啊！”
黄卓说着，余光敏锐地捕捉到傅渐雪嘴角偷偷勾起的弧度，瞪大眼睛说道：“傅二，你刚刚是不是在笑我？你居然笑我！”
傅渐雪轻笑一声，正想嘲讽他几句，身后蓦然传来一道温润的男声。
“渐雪。”
他转头看去，温文尔雅的青年拖着银色的行李箱站在他身后，脸上带着一如既往如沐春风的笑。
“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