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皮球、架脚踢,马兰开花二十一,二八二五六,二八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早上八点,祁同伟站在乡政府二楼的木头窗子前,百无聊赖的看着楼下跳皮筋的麻花辫小女孩,内心五味杂陈。
他本是个八零后,从一所财经学院毕业后,通过公务员考试,进入市财政局工作。
工作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任劳任怨。
只可惜在官场上,会干的不如会说的,认真努力的不如溜须拍马的。
领导换了一批又一批,没有不夸他的,可每次到了提拔重用的时候,却从来没有他的份。
倒是那些关系户,一个比一个升的快。
就在他不再相信大饼,准备躺平混日子的时候。
一觉醒来,却发现自竟然穿越到另一个世界,成了同名同姓的祁同伟。
就是那个出身微末,却要胜天半子,成为汉东省公安厅长的性情男儿。
此时祁同伟才二十五岁,刚参加工作不到一年,还没来得及黑化。
坦率地说,这个开局还真不错。
汉东大学政法系的学生会主席,硕士研究生毕业,论含金量,和未来的985大学定向选调生相比,只会高不会低。
校友遍布汉东官场,不乏身居高位者,都是些潜在的政治资源。
尤其是政法系主任高育良,不久后就会踏入政坛,并一路升迁至汉东省委三把手。
自身还长的特别帅,丝毫不比娱乐圈明星逊色,妥妥的才貌双全大男神。
当然,祁同伟面临的麻烦也不小。
因为太过优秀,祁同伟被高干子弟梁璐看上了,拒绝之后,正受到对方的迫害。
按照现在的政策,名牌大学研究生毕业后,原则上可以直接享受副科待遇。
他却被梁璐使了绊子,发配到穷山沟里当司法助理员,连股级干部都不算,至今已经快一年。
相比之下,被并称为“汉大三杰”的侯亮平和陈海,前途却一片光明。
侯亮平找了大学同学钟小艾当女朋友,而且这个钟小艾很有来头,她父亲是首都的一名高官,至少部级。
凭借这个关系,侯亮平大学毕业后,会被直接分配到省检察院,过渡一段时间后,再调去首都。
至于陈海,自身就是高干子弟,他父亲陈岩石是省检察院常务副检察长,官至正厅级。
虽然陈岩石是个清官,但政治资源摆在那里,因此,陈海毕业后,也会直接进入省检察院工作。
……
此时,是1995年三月。
此地,是汉东省岩台市金山县红山乡。
金山县位于汉东省西部,名字听起来挺壕,实际上却是全省最穷的县。
红山乡地处岩台山脉边缘,位置偏僻,是金山县最穷的乡。
(剧里汉东原型在沿海发达地区,江浙一带,金山县穷,是相对省内而言,与内陆地区相比,丝毫不差,甚至更胜一筹。)
可这里的人却一点都不简单。
县委书记易学习。
“我能监督李达康,谁来监督沙瑞金?”
县长李达康。
“监督就监督,我无所谓,法无禁止即自由。”
常务副县长王大陆。
“你是自由了,我却背了口大锅。”
副县长丁义珍。
“啥背锅不背锅的,都是达康书记的替身,觉悟高点,廉洁从我做起就行了。”
乡长孙连城。
“腐败还是廉洁,这是个问题,我还是做个无私无畏的宇宙研究员吧。”
……
“祁同伟,你站那发什么呆,还不赶紧打开水去?”
粗鲁的声音惊动了思虑中的祁同伟,回头一看,是四十多岁的女同事毛冬珠。
她左手拎着个搪瓷茶杯,右手叉在水桶腰上,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
乡司法所是个股级单位,总共才三个人,除了祁同伟和老所长杨振民外,就是这个毛冬珠了。
“你没手没脚吗,开水自己不会去打?”祁同伟没好气的回道。
毛冬珠愣了愣,吼道:
“祁同伟,长本事是吧,别以为你是研究生就了不起。
告诉你,这里是红山乡,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我是你领导,你敢不听我指挥,有你的好果子吃。”
“狗屁领导。”祁同伟嗤之以鼻,道:“明明就是个泼妇,给我死远点。”
毛冬珠本来只是个临时工,靠送礼混成了事业编制,连公务员都不算。
大家看她年纪大,才客气的叫一声副所长,没想到她还当真了。
“你……”毛冬珠顿时恼羞成怒,拿起扫帚就要打祁同伟。
祁同伟哪能让她得手,伸手抢过扫帚,然后一脚将她踹的老远。
“哎呦,打人了,祁同伟打领导了,大家快来看看啊。”毛冬珠直接往地上一躺,开始打滚耍泼。
“你们这是啥情况?”门口响起一阵声音,满头白发、慈眉善目的老所长杨振民来了。
“杨所,祁同伟他打人。”毛冬珠恶人先告状。
“我打人?”祁同伟扬了扬手里的扫帚,道:“杨所,你信她说的话吗?”
杨振民心知肚明,看向毛冬珠,问道:“是不是你先拿扫把打小祁了?”
“我让他去打开水,他不去,这种事情,年轻人不干,难道让我老同志亲自动手吗?”
“就这啊,我还以为多大的事,我去打就得了,小祁,你也来。”杨振民拿起开水瓶,向开水间走去。
由于祁同伟的工作安排太不合常理,红山乡上上下下,有不少人都分析过原因,最后得出两种截然不同的结论。
有些人认为,祁同伟是得罪了上面的人,被发配下来的,以后会和杨振民一样,在这穷乡僻壤待上一辈子。
持这种观点的,主要都是些没见过世面、眼光短浅的基层办事员,也包括毛冬珠,她平时没少欺负祁同伟。
而乡里的大小领导们却不这么看,他们觉得,祁同伟更可能是组织派下来锻炼的,很快就会被提拔。
就算是真得罪了人,以祁同伟的年龄和履历,迟早也会出头,至少总是有的,没必要去招惹。
因此,他们对祁同伟反倒非常客气,从来不在他面前摆架子,凡事也尽量行方便。
开水间里,杨振民给祁同伟递了一支烟,说道:
“小祁,我还是要劝劝你,别去缉毒队。那些毒贩都是亡命之徒。
你虽然身手不错,但毕竟不是警校出来的,没经过专业训练,去了恐怕会有危险。”
“杨所,您说得有道理,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我决定不去缉毒队了。”祁同伟直接答道。
即使杨振民不说,他也会撤回申请。
祁厅长年轻时太过天真,相信只要努力奋斗,就能改变命运,以为参加了缉毒队,立功后可以调到首都,和女友陈阳团聚。
结果身中三枪险些丢了性命,也没能如愿,又被梁璐弄回了司法所。
这种英雄不当也罢。
杨振民颇感意外:“你之前态度可是很坚定的,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我想明白了,实现理想抱负的方式有很多,没必要非去缉毒队玩命。”
“明白就好。”杨振民点点头,语重心长的说道:
“年轻人不要心浮气躁,眼光放长远点,你不要看我在这里待了二十多年,就觉得自己也没有希望。
我当年是工农兵大学生,含金量太低,分到哪,就得在哪干上一辈子。
但你不一样,你是正儿八经的汉东大学政法系研究生,还当过学生会主席。
组织上已经对你存了档的,在基层熬上几年,肯定会被委以重任。”
“谢谢杨所的教诲,我会记住的。”
祁同伟嘴上很谦虚,心里却一点没把这番话当回事。
虽说官场上讲究按资排辈,年轻人熬一熬很正常。
但干部年轻化是未来趋势,一步慢步步慢。
自己今年已经二十五岁,再熬几年都奔三了,届时如果还是个小司法助理员,恐怕也没多大上升空间。
上辈子一直苦熬,是因为缺少后台背景,实在没有办法。
这辈子开局拿了个五星天赋,又自带上帝视角,还有熬的必要?
与其韬光养晦,不如重拳出击,整顿一下这里的官场。
甚至以后应该怎么走,祁同伟都已经想好了。
上辈子祁厅长之所以失败,主要因为两件事:走错路,站错队。
他不屈服于命运的捉弄,为了夺回自己的尊严,不惜以命相搏,也要胜天半子。
真的很有魄力,让人钦佩、令人动容。
可又有什么用呢?
他走的是黑道,拿的是先手黑棋,按照游戏规则,必须让出三子。
党纪、国法、良知。
这意味着一个死局,就算侥幸胜出半子,到头来还是一败涂地。
更关键的是,他不仅走了黑道,还跟了不该跟的人。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只要赵立春一倒,他们这些支节末梢还不得被连根拔起?
因此,自己要想逆天改命,不再重蹈祁厅长的覆辙,必须彻底纠正这两个错误。
首先,要走人间正道。
自己有上帝视角,知道未来时代的走向,根本不会差钱,也没必要去搞那些腐败的行为。
然后,站好队。
学一学伟人的“左右逢源”思想,在不同的阶段,跟上对的人,争取从夹缝中闯出一条生路。
当然,想法再好,目前还得面对现实。
关于自己以及周边的人和事,剧里有太多没有交待清楚的地方。
首先,祁厅长重情重义非常令人佩服,但智商忽高忽低,行事太过怪异。
报复梁璐,没有任何问题,换成自己也会这么干。
给亲戚安排几个无关紧要的工作,很正常,哪个领导没关系户啊。
喝红酒抽雪茄开霸道抱小琴,也不算意外,腐败堕落的官员不都这样吗。
就连他为了当上副省长干了些蠢事,都还勉强说的过去。
可他干嘛要冒着巨大的政治风险,去帮助同村的轮J犯脱罪?
实在是太离谱了,完全不符合逻辑常理,背后一定有隐情。
然后,陈岩石一家子的情况也非常奇怪。
陈岩石的人设是大公无私,退休后设第二法院,管尽天下不平事,为了大风厂的工人,更是拼了老命往前冲。
为啥祁厅长早期被梁家人如此迫害,他却始终不肯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陈海老实木讷、优柔寡断,并不是混官场的好材料,怎么能四十出头就当上厅级干部?
最蹊跷的,还是没有在剧里露过面的陈阳。
按照剧里祁厅长的回忆,陈阳应该是一个天使,接近完美。
那么问题来了,这么好的人,不说为了爱情牺牲,至少应该懂得双向奔赴吧。
祁厅长为了她豁出性命去拼,却从没见她为祁厅长做过什么,这是为何?
难道祁厅长只是个舔狗?
此外,老师高育良对祁厅长的态度,以及两人的利益关系,也有不少前后矛盾的地方……
祁同伟必须先搞明白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才能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另外,还必须解决掉梁璐那个大麻烦。
娶她肯定是不行的。
这个女人刁蛮任性,一身的公主病,又因为被人抛弃,导致心态扭曲。
而且她比自己大了整整十岁,还因为流产生不出孩子。
可她的父亲梁群峰是现任汉东省委专职副书记兼政法委书记,同时还掌管着省委党校,妥妥的汉东省委三把手,位高权重。
若是要存心打压,以自己目前的实力,在官场上恐怕一点活路都没有。
必须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不得罪梁璐,又能让她不再纠缠自己。
打定主意后,祁同伟对杨振民开口说道:“杨所,我想请几天假。”
“几天,干嘛去?”
“三天吧,我想明天去一趟京州,找找组织上的领导,汇报自己这一年的工作心得。”祁同伟编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行,这假我批了,你也别明天了,现在就去宿舍收拾行李,今天应该来得及赶到京州,假从明天开始算。”
“杨所,我今天的班也不用上了?”
“对啊,你只管走,所里屁事没有,成天就是喝茶下棋看报纸,别耽误了你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