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御眼底滑过一丝诧异,年纪轻轻,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说的话却犀利的很。
一句话撇清了和苏家的关系,只怕也是知道权家和苏家是世交,连带着对他的态度都有了些疏离。
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里的帕子,权御轻笑一声,略带嘲意:“你以为我今天帮你,图的是苏州崔家?”
崔桑宁不说话,她此时并不知道权御和哥哥是发小,只当他是因为和苏家的交情才救的自己,而她不愿意承苏家的情。
屋内再次陷入了沉默。
直到刘助理带着医生进来,才打破平静。
权御转身出了房间,没有看见床上的人视线紧紧的跟着他的身影。
在楼下客厅里坐了很久,刘助理和医生才一起下楼。
权御看了眼楼上,沉声问:“怎么样?”
刘助理道:“失血过多,现在已经睡着了。”
一旁的医生也道:“好在没伤到手腕上的筋骨。”
他又指了指自己的眉骨,对权御说:“伤口挺深,应该会留疤。”
权御不以为意,他身上的疤还少吗,他不在乎这个,刘助理把医生送走。权御背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想起了那极其薄弱的皮肤,苏家人都有一双巧手,好在没大碍。
放在一旁的手机震动了一下,点开微信是苏暮白的消息,语气很急:“劳烦三叔照看着桑桑,我们正在来的路上。”
喉头滚动:“桑桑。”
原来那一声哥哥是在叫暮白。
又坐了一会,他起身上楼休息。
在路过客房门口时看见了没有关紧的房门,上前两步,手落在门锁上正要关紧,却听见了隐隐约约的声音。
犹豫了一秒,权御推门进去,放眼望去,宽大的床上女孩躺在中央,单薄瘦弱,如同泼墨一般的长发披散在枕头上。
压抑的哭声从床上传来,不再犹豫,上前打开灯。
她就平躺着,双手死死的抓住被子,满头大汗,眼泪不断的从眼角滑落打湿了枕巾,不是嚎啕大哭,而是像故意压抑着,没有声音,眉头紧紧的锁在一起。
她很委屈,仿佛遭了天大的欺负,微微抬起的颈间青筋暴起,薄薄的覆盖着一层汗水。
以为她是被绑架的事吓到了,权御弯腰摸了摸她的额头,叫着她的名字。
看着丝毫没有醒过来的人,他才意识到不对劲,见她贝齿咬上了嘴唇陷进肉里流出鲜血,一只手撬开她的牙齿,食指关节被她死死咬住。
坚毅的眉宇皱了皱,权御一条腿跪在床上,另一只手掰开她的下颌,将自己破了的手指从她齿间拿出来。
低声警告:“再咬,把你牙给敲了!”
话音刚落,本就梦魇的人哭的更委屈了,上气不接下气。
权御眉间尽是烦躁懊恼,却又不得不轻声哄着。
回想以前养江献南经历,权御俯身将人抱进怀里。
他一条腿还在地上,就这么侧俯着把人搂在怀里,大掌环在她后背,动作僵硬轻拍着她的背脊,尽量放低声音,让他显得不这么冷硬:“桑桑别怕,三叔在呢。”
“别怕”
紧揪着被子的手缓缓松开,抓住了身前人的衬衫,在一声声的“别怕”里,眉头渐渐松开。
眼泪不断从眼角溢出,委屈哭诉:“哥哥。”
注视着她的举动和表情,带着薄茧的指腹挑起她的下巴,嗓音低醇:“你在叫谁?”
权御这才发现她下巴上清晰的指印,那是自己的,她的皮肤真的很薄很脆弱。
视线下移,脖子上的掐痕,手腕上的勒痕,薄薄的一层皮,轻轻一碰就会有痕迹。
没一会,紧锁的眉心缓缓松开,抽泣渐止,见她终于安静下来,权御放开她准备起身,却被拽住了袖子。
低头望去,苍白的小脸上尽是不安。低笑出声,权御只能就着她的动作坐在床上,手掌被她紧紧握住。
将她眼角的发丝拢到耳后,权御看着她的脸:“猫崽子,刚刚不是横的很?”
又过了半小时,确定她睡熟了,权御才轻手轻脚的把人放在床上,坐在床边动了动麻了的手脚,之前他觉得做生意比他在部队出任务难,现在他觉得照顾姑娘比做生意难。
站起身,居高临下,神色复杂的看着床上的人。
这么个娇滴滴的祖宗,暮白是怎么照顾的?供起来?
把脑袋里杂乱的思绪放在一边,倾身拉过被子想盖在她身上,因为刚刚的动作,她右侧肩臂上的衣衫微微滑落,露出了白皙的肩膀和一截玉如意一般的锁骨。
权御这才发现她锁骨处沾了他眉骨流下的血迹,并未清理。
起身去拿了湿毛巾,将那血轻轻擦去,露出原本白皙的肤色。
正准备将毛巾放在一旁的柜子上,却盯着那截锁骨不动了。
深邃犀利的眸子一动不动,里面深不见底,惊心动魄,目光所落之处是露出来的那截锁骨。
只见两侧锁骨的外三分之一处有一颗小巧的朱砂痣,彼此对称。
呼吸变的急促沉重,动作好像不再受自己控制,带着薄茧的手指落在了衣领上,缓缓往旁边一拉,让它更加清晰的映入眼帘。
指腹磨蹭着细腻的皮肤,越蹭越红,确定它是真实存在的那一刻,权御如同被蜂蛰了一样猛的起身,落荒而逃。
一夜未眠,他站在阳台上抽了许久的烟,他没有烟瘾,可是今夜惯来沉稳的人却乱了心神。
他大学选修了国画课,结课作业是要求他们画一张美人图,他的画里女子立持如意,锁骨上也有两颗对称的朱砂痣。
权御天没亮就走了,他向来自控,这一次更是会独自藏下那前所未有的荒唐。
崔桑宁再次醒过来,守在她身边的人是哥哥。
听哥哥在耳边絮叨了好久,这位权家三叔是何等的厉害。
她只是沉默的看向窗外,原来是看在哥哥的面子上,是她错怪他了。
哥哥滔滔不绝,崔桑宁却什么都没有听进去,看来自己昨天的话是把他得罪狠了,不然也不可能连夜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