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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巧儿家境不好,个人条件在庶民中却不算差。她身材、五官随了父亲,修长秀美,皮肤白嫩,头发浓密。又加上知书识文,女红厨艺俱佳。她个性要强,从小磨着父亲与两个兄长学识字,操作间隙勤学不辍,把家里的书都读遍了。

陈母貌陋,又没有文华,不得张怀喜爱。自陈家祖父母过世后,张怀忽略自己入赘的事实,一幅陈家主人的姿态。陈母每日辛苦劳作,照顾全家,还时常被他嫌弃粗鄙。陈巧儿是个孝顺的,心疼亲娘,九岁起代母操持家务。养蚕织锦,洗衣做饭,侍弄禽畜,常年操劳,乡里都传陈氏的孝名。

陈氏十四岁那年,随长兄进城上西市买家用。偶然见一穿着落魄的六旬老翁,正卖几本手抄的旧佛经。虽不知是何人所抄,亦不知是何书法,只觉得书上的字清灵大气,想来书法造诣不错。陈氏犹豫一会儿,自作主张用两匹白绢换了这些经书。

等回家后,陈母觉得不值,对女儿一通数落,陈氏解释不清,也就无话可说。她喜欢这几本佛经上用的书法,只得了机会就在沙盘中练习书写。几年下来书法居然远超父兄,自称对佛理也很有感悟,与乡里人说起来头头是道。

陈氏心灵手巧,平常喜欢临摹书画。一早从阿母处学了不少刺绣的手法,反复练习,自己琢磨。待小有所成时,不光绣花草鱼虫,也绣山水大图。

恰陈父收有一四尺幅的《山居寒雪》图,署名沈万学。那图构思巧妙,用色淡雅,看了就让人觉得惬意。陈氏喜欢这图,先对着光细细描画,定了底稿,配了彩线,又认真绣了一年多才成。

绣品被其父卖到郡丞家太夫人处,得铜钱三百贯,全家喜不自胜。至此后一发不可收拾,陈氏不但画技提高快,且每年就出一两个大幅绣品,名利双收。

陈氏秀外惠中,渐渐名声就传了出来。陈氏得父母兄长看重,渐渐掌家,十多年来积攒,赚来不少名望和家产。陈父贪女儿能干,宁肯给官府交晚嫁钱,也不肯让女儿轻易嫁人,成了远近闻名的老姑娘。

陈氏一直在为陈家的重兴铺路,觉得要想家安,须得家里主母通达。她说服陈母,用重金给两个哥哥娶得能干的媳妇。

长嫂是乡学里郑先生的长女,模样标致,心思敏捷。虽学问不高,但头脑清楚,言谈爽利,精于术算,管家理事很是妥当。

次嫂林氏是三十里外,获佳村一家乡望家的嫡幼女。模样平常,脾气温和,心灵手巧,女工、厨艺都极好的。也粗粗识字,会些术算。

陈家哥哥厚道,嫂嫂贤惠,侄儿侄女出生后得陈氏帮助抚养教导,都极喜欢陈氏,并不介意她大龄未嫁。

唯有陈母还是觉得女儿要嫁人,有自己的归宿才好。陈氏三十岁那年冬天,陈母生了一场重病,不放心女儿的前程。捶床痛斥陈父的行径,责令他赶紧给女儿择婿。

再说弘农杨家,杨松这一辈兄弟五个,姐妹三个。姐妹中两个大的是庶出,杨鹊,杨莺。其余六个子女皆是兰老夫人嫡出。长子杨松,次子杨柏,三子杨桦,四子杨桐,五子杨梧,小妹杨雁。

老五杨梧,从小外貌生得非常好。到十三四岁时,身高七尺,用后世的尺寸来说一米八五左右,身姿挺拔如松。面白如玉,五官清晰,气质儒雅。只是人不可貌相,这个人与其它兄弟个性不同,一不会顾忌家族荣誉,二不在乎保家卫国,是个精致的利已主义者。

当初父兄要跟随杨荣,家里其他兄弟都十分赞成。他却怕大事不成,连累自己,常发怨言。仗着自己年龄小,有了什么事要办就想着推脱,一说上战场,腿都软了。老夫人出身的兰氏有异族血统,崇尚英勇,讲究骑射,是武将世家。兰夫人英勇半世,生出这么个怂包幼子,真是心情复杂。

老英王早逝,杨梧十三岁那年,除了长兄杨松,三个兄长在同一年战死。杨梧吓坏了,就怕家里逼他也上战场。为了摆脱家庭母兄的管制,哭着喊着非要去远方求学。杨母知道他的心思,求学非要舍近求远,无非是躲出去。但是三个儿子没了,杨母心里也是难受,就同意了。至此,杨松与杨梧就开始出现裂痕,理念一直不和。

杨梧十六岁那年订的婚。他到外地求学,与书院的一位同窗关系交好。那位同窗是兰陵萧氏大房的子弟,萧氏在百年前也是南朝皇族,虽皇朝更替,成了二流氏族,到底也有百年底蕴。同窗看上杨梧长得好,家世也行,就介绍自己本家堂姐与杨梧结识。

杨梧是个眼皮子浅的,一听说是兰陵萧氏的嫡女,心里就同意了几分。到萧家去,见识了萧家的富贵。听别人赞赏萧氏,说她个性爽直,文武双全,善于管家。就顾不得那位萧氏比他大四岁,长相并不好的事实。写信跟母亲说,要与萧家结亲。

杨母见了信,找人打探了一下。萧家人脉广,早想到这些,事先与周围知道他们家情况的人打了招呼。众人不愿意得罪萧家,自然都夸萧氏。杨母听到的都是说萧氏好话的,又想着只剩下两个儿子,长子还让人退了亲,心一软,就同意了。

与萧氏定完婚,杨梧是志得意满。萧家心里却犹豫了,看杨家时起时落,前途也是不稳。就推脱说杨家长子未娶,当弟弟的怎么能赶在兄长前面。其实是骑着马找马,一直想别寻合适的。

直到杨松与清河崔氏结了亲,杨家情况也稳定了。萧家就催着杨梧成亲,老夫人反而有点犹豫了。还是萧氏用了点手段,带着肚子进的门。

杨梧是二十岁成的亲。萧氏进门时,带了不少嫁妆,又怀着身子,杨梧当宝贝一般。老夫人是没眼看,崔氏更是羡慕嫉妒恨。

萧氏太能作,每做一件衣裳,必要丈夫也做一件颜色花纹相同的。吃的东西也古怪,什么难得就想吃什么,什么忌讳,就偏要试试看结果,家里人没有不烦她的。作来作去,那个孩子没保住,还伤了身子。调养了好几年,才生了长子杨荀,又两年,生了长女杨茭。

杨梧三十二岁那年,元配萧氏得了重病。只数月,就抛下丈夫和两个未成年的儿女去了。杨梧觉得家里没女主人不方便,丧妻一年后,就想续弦。

此时杨杰还被皇帝女婿为难,很不得志。杨松在边关镇守不在朝中。杨梧在朝中官职才从五品,更不得圣心。加上萧家从中作梗,杨家续娶也只能低调些。

杨梧求世家贵女不得,只能让母亲在普通的官宦乡绅中找。虽有几个条件尚可的女子,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话说杨家再低调也是大族,朝中有不少杨家族人作官的。以陈家这种小门小户的乡望人家,与杨家门第相差太多,本不可能成就姻缘,可世事也有意外。

一次兰老夫人回乡省亲,顺便去一老友家拜会。看那家厅中有一《山居寒雪图》绣品装成的大屏,很是惊艳。问及绣品来历,郡太夫人王氏与兰老夫人说起绣品的事,对陈氏的手艺和人品大加赞赏。

兰老夫人听了意动,有心结亲,杨梧是坚决不赞成。他言道:“儿如今在朝为官了,吾妇是要和都中各家贵妇往来的。陈家只是乡野人家,陈氏一村妇如何能胜任?”

长房崔氏也不喜欢这亲事,对老夫人和族老们说:“吾出自清河崔氏,是读书人家。今日要与田舍妇当妯娌,尽失了我崔氏的脸面。不如,让二弟另聘一家,总须是门第相当才好相处。”

老夫人却道:“《周易》上第一句便说: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陈氏出身虽低,却心灵手巧,凭借勤奋薄有所成,这份志气难道。吾未出阁前听教妇德,陈氏对母亲孝顺为有德,脾气坦荡言之有物,容貌姣好,看那《山居寒雪图》,不只女红出色,于图画书法也甚是懂的。如此有德贤妇,能与咱家继弦已经很好了。”听了母亲之言,杨梧愤愤而去。

杨松收到家里来信,知道这件事的因果,回信劝妻子道:“二弟续弦,低门娶妇更妥当。如果聘娶高门贵女,万一女方索要财礼数万,你待如何处置?你如今是宗妇,咱家的家底也知晓,你觉得族里愿出这么多钱吗?既便肯出,如果娶入五姓七望的贵女,我们将如何相待?弟妇留下的儿女会不会受委屈?”崔氏一想也对,以后定能把那村妇压得死死的,显得自己能耐。便不再坚持,反而尽力促成此事。

几日后,杨母央郡太夫人携陈氏来赴小宴。陈氏得了信,思来想去,推却母亲准备的土产,悉心抄写了一部自己珍藏的佛经《大庄严法门经》,做为礼物呈给兰老夫人。

老夫人展开一看连连感叹道:“这字清远灵秀,舒展大气,有几分大家风范。你这是师从何人呢?”

陈氏脸微微红了回道:“回老夫人,民女从小跟父亲启了蒙,但我家境普通,无力求请名师。这是在西市偶然得了几本佛经,我喜欢这经中的书写,自己临摩了这些年,不敢称大家。”在座的几位夫人都微笑点头,有一位着黑麻长袍的老妇仔细端详着陈氏,微露惊异。

这边杨家散了席,众人纷纷告辞,这场小宴主宾尽欢。

杨老夫人却留住黑袍老妇问:“慧姑,刚才那个献佛经的就是陈氏。她出身小门户的农家,要是给五朗续弦,你看如何?”

慧姑点头:“若是娶原配嫡妻,陈氏出身低了些。你们这些大家高门,总是计较这些。现在只是续弦,放低些身价,也无所谓。我看陈氏面容柔中带刚,耳大有福,血气旺盛,身体康健。又见她面若桃花,微泛红光,后人中或有女性贵人。只是陈氏出身农家,受环境与家人影响,必然会有农家妇的各种习气。若要聘为主妇,或许会有不上台面的举动,你们自己想清楚了。”

杨老夫人追问:“能生贵女,贵到何处?”

慧姑却道:“有些大了,不好说。”说罢点头告辞。

杨老夫人心想:后人中有贵女,还有些大,难道能出位皇后,还是能出位贵妃或王妃呢?越想越觉得合适,至少陈氏不邪不妖,出身良家,到家里也好拿捏。

陈氏也在心中猜测杨家之意,却又觉门第相差过大,不敢肯定,回去跟陈母诉说,陈母也不能肯定。

说起这慧姑,也是个奇人。她少女时期生活极清苦的,因为没有嫁妆,一直没有人来聘娶。慧姑在二十一岁那年送走父亲,又两年其母也过世了。慧姑独自抚养当时十四岁的弟弟。四年后帮助弟弟成家立业后,在离家不远的法相寺出了家,法号慧,人称慧(尼)姑。

慧姑随法相寺的智承法师学习,修法相宗的佛理。智承法师爱四处云游,慧姑随智承法师云游到华阴时,一向康健的智承法师生了场病。她说自己与此地有大缘,要找个地方定居一段时间。兰老夫人心善信佛,故同意师徒寄养在华阴的杨家老宅,慧姑因此与杨家很熟。

月余,恰杨家的族兄家出生一小子,就是后来称帝的杨杰。杨杰出生后畏冷爱哭,不好照顾,家人很是无奈。智承法师坚称他与佛有缘,为他取了别名,并恩养了十三年。杨荣从小跟智承法师学习,生活上很得慧姑照顾,对她很尊敬。

忽然一日,慧姑称自已得道顿悟,辞别师傅,独自云游去了,自此神龙见首不见尾。

没几年,智承法师辞世,杨家帮忙安葬在华阴一处山腰的吉穴。慧姑来拜,看到恩师坟周所植松柏枯黄萎蔫,向天祷告,不一会儿降下甘霖,过后新植树木都活了,苍翠丰茂。至杨家见了杨杰,说他有天子相。杨家苦留不住,飘然远去,知此事者都觉神奇。

杨老夫人这次偶见了慧姑,她来这边是想听天台寺的方丈讲《业极差别经》。杨家一向信任慧姑,就拉着她帮忙相看一下新妇人选。

老夫人听了慧姑的话,觉得陈氏是旺家之相,能生贵女,很是心动。与两个儿子商量后,使媒人携重金去陈家聘妇。

张怀一听杨家这门第,再看杨家这聘礼,真是喜出望外。不但老妻处有交待,还能有个权贵的亲家,乐颠颠地就答应了。

杨家很重视这婚事,虽是续弦,但三媒六礼走的周全。陈家此时也算乡间富户,家里人对陈氏不错。也可能因为攀上高门,连最市侩的张怀都没敢贪图聘礼。陈母做主,把聘礼全给陈氏带走,另外还给陈氏准备一些嫁妆,虽不名贵,但很实用。得嫁高门,陈氏很振奋。

陈氏过门后,谨慎小心,尽力与杨家人相处。老夫人自然是喜欢的,心里暗暗高兴。英王妃虽看不起陈氏,却也挑不出什么大毛病。

杨梧初时对陈氏还行,一来喜欢她容貌秀美,又佩服她的处事有毅力。但男人这种东西,对女人多是一时兴起,时间一长,不新鲜了,感情就淡了。

他对陈氏的出身本就不懈,并不把管家权交给她。对老夫人说怕她掌了家后贪财自得。又怕她借着管家,刻薄前妻的孩子。最后竟让陈氏靠边,叫长女杨茭主内,彼时杨茭还小,萧家就派来一个厉害的萧妈妈到杨茭身边。

平日贵妇往来的事,怕陈氏不会应对,又怕陈氏对外人诉说家里的委屈,干脆不让她去,都是老夫人与英王妃代劳。

陈氏一有身孕,杨梧又纳了两名妾室,加上原来的两名妾室,都有四名妾室了。陈氏是填房继娶,且娘家势弱,嫁妆不丰,一向不受丈夫爱重。妾室们在中间一挑唆,杨梧与陈氏更疏远了。继子继女对她多有防备,长嫂崔氏始终看不起自已,这些人日常生活上虽不至于刻薄她,却处处掐尖要强不给面子。陈氏只觉得日子还不如娘家过的顺心,常暗自伤心,时间久了,心性就有些极端。

陈氏早察觉英王两兄弟表面上兄友弟恭,实际上脾气与见解皆不合,只是两人都在朝为官,怕名声有损不得不维持下去。毕竟,兄弟不合是大忌,两家大人的言行影响的两家子女面合心不合。

陈氏没有归属感,自然不喜欢杨家这些人,觉得两府不和,与她无关。反正自己也不当家,诸事不理,别人慢待也不敢争峰,平日不是刺绣就是抄经。

时间长了杨老夫人越发觉得失望,当初实在不应该与小门小户的结亲,一点大局观也没有,简直拿不出台面。

杨依依出生了,盼望着生儿子的陈氏大失所望,月子也不曾好好做。老夫人一说要养小孙女,陈氏是巴不得的。想着自己身边清静些,尽快抓住机会亲近丈夫,生个儿子好防身。

陈氏不喜欢自己的女儿,从不放在心上。一来自小没在身边养,和她不亲。二来陈氏小门户出身,知道在大家族没有儿子不好立足,有些重男轻女。三来杨依依自小不善说话,表达能力很差,心情不好时就摔东西。在祖母身边娇生惯养,不爱读书,没什么长处。

陈氏为人外柔内刚,并不好相处的。杨梧更爱与四个妾室相处,她们比陈氏有风情,争相巴结他。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杨梧四个妾室,虽有孕事几次,却一个也没保住。还有一个被陈氏咬定盗窃,卖到了外地。杨梧怀疑陈氏动了什么手脚,却苦于没证据。

后来杨杰称帝,杨家水涨船高,杨梧当了工部侍郎。陈氏没得到实质的好处,只是冷眼旁观。还是杨梧觉得子嗣单薄,突然亲近陈氏。陈氏也乐得奉承,不过一年多,小儿子出生了。陈氏心里有了底,只把全腔的母爱放在儿子身上,真是放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一刻也不离。

杨家祖宅,可不是普通的宅子。那是一座极大的屋堡,围墙皆用三合土夯筑,里面有四百多间房。公共区域植了苍松翠柏,设有祖祠,演武场,大宴厅,杨氏学堂。

堡内的几个院子分住了十几户,是当了皇帝的杨荣恩赐给主支的几家兄弟。

杨家没当官的其他族人都在屋堡附近居住,形成一个很大的村子。一眼望不见的土地,都是杨家的祭田。再往方圆百里内的村子,村民多是杨家的部曲与佃户。

平日,杨依依杨霏霏两姐妹最喜欢在堡内乱跑,采花逗鸟。偶尔去村子里溜达溜达,做些招猫逗狗的事。

吃过晚食,杨霏霏闲极无聊,领着婢女豆芽,豆苗来找杨依依了。杨依依认真打量女主角杨霏霏。

九岁的小女孩,身高有一米四左右,一张小圆脸,白白嫩嫩的,弯弯的眉毛粗细正好,圆溜溜的大眼睛透着好奇,鼻子的形状非常好,嘴型也是圆圆的,唇略有些厚,看上去很随和。穿着粉底绣碎花的吊带长裙,外搭嫩黄色绣小鸟的对襟窄袖短衫,不太高的双鬟髻,左边带了一朵粉绢制成小巧的牡丹花,插了一枝小巧玲珑的莲花型衔珍珠的金步摇,元宝样的白嫩耳朵上戴了一对金质蜜蜂样的耳环。

再看两个小婢女,十四岁的豆苗身材有一米五多些,一张包子脸,白白泡泡的。杏核眼,高鼻梁,樱桃口,圆下巴,一脸喜气。

十五岁的豆芽身材细高,一张锥子脸,细眉长目,大嘴薄唇,一副爽快聪明样。

两人都穿着与红豆一样的衣服,这是府里统一的婢女着装。两人梳着与红豆差不多的发髻,豆苗头上插了一只镶珍珠的银钗,耳上戴一对银钩小珍珠的耳环。豆芽的头上插了一对银质的花钗,戴了一对银水滴样的耳环。

杨依依笑了笑,让霏霏坐到案几后,让红豆给端来两碗薄荷甜浆饮,上了一盘果子。闲来无聊,她给霏霏讲了《牛郎织女》的故事,讲得绘声绘色的。不光杨霏霏喜欢听,几个小婢女也都听入神了,直到很晚了才回屋去。

杨依依的变化连一向粗心的霏霏都察觉出来,她跟自己的婢女豆苗和豆芽说:“这次病好后,依依说话都不利索了,口音也变了。我白日去找她玩,她也不大理我。说是要学习,可写的字我都不认识,好像天书一样。”

豆芽道:“小姐,我也觉得七小姐变了,她的眼神很古怪,仿佛一眼能把人看穿,又仿佛带着嘲讽与不服,一点都不像这个年龄的女孩子。”

豆苗道:“小姐,我觉得七小姐知道的好多呀。以前也没见她读多少书,怎么什么都知道,讲的故事也好听。”

杨依依躺在床上,想着心事。

上一世她的原生家庭重男轻女,不支持她的学业,勉强上个中专毕业,学的文秘专业。毕业后分配了工作,是当地县图书馆的管理员。工资勉强够用,业余喜欢看小说。尽管很努力了,日子过得不好不坏。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对象成家,半辈子活的碌碌无为,四十多岁时死于车祸,死的窝窝囊囊。不过,这次车祸给娘家带来不少赔偿。她的魂魄离开前,看着家里父母和弟弟拿到赔偿后喜出望外的样子,心里更是悲凉。一睁眼,竟然穿进自己一本未完成的小说里,在女配杨依依身上苏醒。这次投身好歹是个大家的嫡小姐,还与皇家连了宗,妥妥的贵族。

又想着不管怎么样,自己可是比现在的人多了上千年的底蕴。而且前世也是四十多岁的人,比古代的小孩子见识多,心思缜密。现在扮演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应该能胜任吧。

这个时代,是男尊女卑的封建社会呢。甭管是不是贵族,做女人总是要比男人更辛苦些。但只要紧守着两件事,还是能平安一生吧。

一是防身财要把紧。虽亲如父母,近如夫妻,疼如子女,也不能轻易把家底全漏掉。二是弄稳身后路。现在这个世道,皇权最大,官长其次,家长其三。平衡不好是会要人命的。要在平衡中找条安稳的路。

不管什么时代,女子生存更为不易,连丈夫与子女都可能压到你头上。想生活的好,就要找好的合作者,或抱大腿借其势,或共同谋利借其财。又要防着合作者变了心意要去加害于你。

杨依依脑子里乱哄哄的,自己成了书中一个小炮灰。可是这个小炮灰又有了几千年后的见识,到底该走一条什么样的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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