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边陲的秋天,不像北方那样干燥阴冷,秋风萧瑟,落叶飘飞,蒙蒙的细雨使空气中略显寒冷,杨端率领九姓部族七千人马经巴蜀之地进入播州地界。
是日,夜幕低垂,播州高遥山处,人影绰绰,杨端望着“舆图”道:
“通知各部,今晚就在高遥山处安营扎寨,要放出岗哨,谨防敌军偷袭”。
各营就此吩咐下去,大军在高遥山处驻扎。
对杨端的入播,南诏军有些猝不及防,听闻探子来报,南诏主帅蒙世隆有些茫然。
“启禀元帅,今日有支唐军进入播州,旗头一个“杨”字,不知是何方兵马”。
“有多少人马,再去探来”南诏军主帅蒙世隆吩咐道,前番刚打败唐朝安南都护府军队和前来征讨的几支义军,蒙世隆对杨端进入播州有些不以为然。
时军师提醒道:“此番唐军入播,定是有备而来,元帅万不可疏忽大意”。
南诏军主帅蒙世隆沉思片刻,道:“也是,前番几路兵马前来,皆是散兵游勇居多,不足为虑,现今均以失败,但此番唐军前来,听探子道,却是军容整齐,莫非真是唐军主力神策军来此?可如今大唐王朝气数已尽,藩镇割据,河南、山东内乱已起,不像似有正规军入播州这偏壤之地的样子“。
蒙世隆百思不得其解,忙召集部将膘信、段酋迁前来商议。
时膘信进帐,谓主将蒙世隆道:“蒙帅务虑,待我带支兵马,前去会上一会,以探虚实”。
蒙世隆正要发令,却见大帐被掀开,有人道:“大帅不可,我刚才来时路上看了唐军阵仗,不像是小股部队,人数足有七八千人之多,膘将军若贸然前去,恐要吃亏”。
蒙世隆抬起头来,看来人正是段酋迁,忙道:“那以段将军之见,眼下该如何?”
那段酋迁道:“唐军此番前来,虽然人数众多,但他们地形不熟,立足未稳,我军足有三万余人,在人数上占据优势,又以逸待劳,不如我和膘将军领兵一万,趁唐军立足未稳,发动突然袭击,两面夹击,必见奇效”。
蒙世隆许,于是令两人各领兵五千,回营地准备。
当天夜里,两军在高遥山附近发生遭遇,双方阵营对峙,空气紧绷如弦。
当夜,月光如皎,夜色宁静。突然间,随着一声号角,杨端军如潮水般向南诏军冲去,铠甲在月光下闪烁,寒光凛冽。南诏军猝不及防,仓促应战。杨端身先士卒,银枪挥舞,所到之处,只见银枪上下翻飞,敌军纷纷倒下。在杨端带领下,杨端军士气如虹,战鼓声、呐喊声交织一起,响彻整个高遥山山谷,喊杀声一片,战斗愈发激烈,南诏军节节败退,溃不成军。杨端军如秋风扫落叶,所向披靡,将所遇之敌军悉数歼灭。南诏军大败,膘信、段酋迁只带领少数残兵仓惶逃走。杨端一战成名,声名响彻南疆。
捷报传来,那些曾在战乱中失散的几支义军,听闻杨端在高遥山附近大败南诏罗闵联军,奔走相告。各路义军首领素闻杨端英勇而富有谋略,纷纷带队前来,汇聚于杨端麾下,队伍迅速壮大,兵马瞬时扩大至两万余人,可谓兵强马壮,气势如虹。
为保持持久作战,杨端令士兵日夜操练,将士勇不惜命,骁勇善战,纪律严明,对当地居民,秋毫不犯。随后几次战斗,杨端军皆连战连捷,打得南诏罗闵联军闭营不出,坚守不战。
南诏罗闵联军闭营不出,坚守不战,杨端心急如焚,只得令将士在播州境内高遥山地势险要处扎下军寨,作持久作战之准备,以谋下策。
高遥山处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是天然军事要塞。杨端亲自督造,军民上下同心,开山辟石,修建沟壑壁垒。不久军寨修成,壁垒森严,首尾照应,与南诏及罗闵族联军在两山形成对峙之势。
然播州之地,地处边陲,旷日持久的战争,将这片土地啃噬得满目疮痍,人烟稀少,村落荒芜。杨端军在当地购粮补给日益困难,眼见军中粮仓渐空,杨端十分焦急。
这日,杨端正立于帐前,望着远方连绵不绝的山脉,忧心忡忡,前番数次向思州、巴蜀之地远购粮草,皆因地形复杂,道路险峻,常被南诏、罗闵联军偷袭抢劫了去,使得军粮购之多,得之少,补给之路险象环生。
南诏与罗闵联军闭营不出,坚守不战,眼见军中粮草日渐减少,杨端军一时陷入困境。杨端日夜为军粮补给着急犯愁,几近绝望。
“如此久拖下去,旷日持久,我杨家军即使不战死也必饿死,如此这样,军心必然动摇”。杨端有些着急犯愁。
正在这时,军中营帐突然从外面掀开,亲兵侍卫疾步而入,跪下道:“将军,门外有个僚人部落首领罗太汪求见。”
杨端闻之大喜,他忙放下手中毛笔,大声道:“请他进来。”
须臾,一位身材魁梧、面容刚毅的青年男子在几个撩人青年簇拥下,快步进入营帐。
他向杨端拱了拱手道:“杨将军,我是僚人部落首领罗太汪,此番前来拜访,实属有些冒昧,还望杨将军见谅”。
杨端道:“罗首领客气,端至入播以来,对当地僚人以礼相待,秋毫不犯,不知罗首领今日前来,所为何事?是否我军中有人侵扰了当地僚人部落?若属实,端自当严惩之”。
罗太汪道:“杨将军过虑了,将军所率乃仁义之师,尽管军中粮草补给困难,仍对我僚人部落秋毫不犯,令罗某佩服。我僚人部落世代居住于此,山川草木皆为我等所依。然南诏与罗闵联军来了以后,对我僚人部落屡有杀戮侵扰,奸淫抢掠之事常有,如今百姓流离失所,家园不保,民不聊生,苦不堪言。我部见杨将军治军严谨,又是仁义之师,我僚人部落愿与杨将军结盟,共抗南诏与罗闵联军。”
杨端闻言,站起身来,凝视着罗太汪道:“罗首领刚才所言,句句属实,你部落之困,端亦感同身受。只是战场之上胜负难料,我军如今面临诸多困难,虽前番将士英勇,接连小胜,但南诏及罗闵联军主力尚存,如今我军粮草不济,补给困难,我正犯愁是坚守还是退兵。”
罗太汪闻言,道:“杨将军的困难我已知晓,我敬重杨将军为人,亦敬佩将军治军严谨,将军足智多谋,贵军英勇善战,应当以正义之师,恢复我大唐疆土,不可轻易言弃,若将军都弃我播州,则播州收复将无日也。我知贵军孤军深入,难免力不从心,我僚人部落虽非骁勇之师,但擅长山林作战,对地形了如指掌,我部愿倾尽所有,以供军粮,助将军一臂之力,您看如何?”
杨端闻言,沉思片刻。
“噢,贵部愿意资助军粮?”杨端面带笑容,示意罗太汪坐下详谈。
“是的,将军”罗太汪道,并随即坐了下来
杨端道:“罗首领刚才之言,确有道理。若得贵部僚人部落相助,我军定能如虎添翼。只要军粮补给能够解决,剿灭南诏军则指日可待,只要南诏主力被破,罗闵军则不足为虑,播州光复亦指日可待矣。但结盟之事非同小可,还需细加筹谋才是,免得打草惊蛇,军中讲究出奇不意,方为上上之策。”
杨端语气诚恳,罗太汪点头表示理解,随即详细阐述了僚人部落情况与作战部署。话语中透露出对家园的热爱与对未来的憧憬,罗太汪的真诚也深深打动了杨端的心。烛光下,两人越聊越深,彼此惺惺相惜,共同的处境使他们有相见恨晚之感。
经过一番密谈,杨端见罗太汪态度诚肯,并有远见卓识,他郑重地对罗太汪说道:“罗首领,我军愿与僚人部落结盟,共同抵御外敌。待战事平息,我军必发还僚人土地,并给予应有的尊重与保护。”言罢,叫来文书立据为证。
罗太汪闻言,心中无比激动,他站起身来,向杨端深深一礼,道:“有杨将军这句话,我僚人部落上下,定当誓死追随,共赴国难!”
说罢,罗太汪取出当地舆图,详细标注了僚人部落村寨和能够提供的粮食数量、种类及运输方案,这个方案足以解杨端军燃眉之急。
粮食补给问题解决以后,杨端军顿时士气大振,战斗力显著提升。当地僚人亦在部落首领罗太汪带领下,不仅给杨端军提供军需粮草补给,一些青年才俊还在罗太汪带领下,纷纷加入杨端军,他们身强力壮,作战勇猛,熟悉地形,在他们引导下,杨端军战术灵活,神出鬼没,越战越勇,几经战斗,南诏及罗闵联军几乎陷入绝境。
公元878年夏,在当地僚人部落的帮助和向导下,杨端军明攻娄山,暗渡赤水,截断了南诏军粮道,并迅速瓦解南诏、罗闵联军军心。
粮道被截断后,蒙世隆打算兵出险棋,欲夜袭杨端军营。
是日夜,蒙世隆谓膘信、段酋迁曰:“两位将军,此番唐军偷袭,断了我粮道,然我军与唐军如今兵力棋鼓相当,人数并不占优势,我大军粮道被断,长久消耗下去,我军必不败自溃,为今之计,不如兵出险棋,夜袭唐营,打破囚笼,直捣重庆,与西路大军在成都汇合,如此尚可有一线生机。若久困于此,若军中粮草耗尽,断粮之日,就是我军覆灭之时”。
膘、段二人相互对望了一眼,亦道:“元帅之言,确是如此,为今之计,也只有兵出险招,出奇不意,方可有所作为”。
于是三人又细细谋划了一番,却被当地僚人部落密探侦知,并告知于杨端,杨端决定将计就计,引蛇出洞。
这日,杨端军营中人员走动进出如常,暗地里却在僚人部落引导和帮助下,在营外暗藏伏兵。
公元878年深秋的夜晚,南诏及罗闵联军倾巢而出,打算一举击败杨端军,扭转当前被动局面。
一个漆黑的雨夜,如墨的乌云沉甸甸地压在高遥山之上。雨滴打在树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四周寂静如同死神般沉静。下雨声似乎淹没了南诏罗闵联军的动静,杨端站在营中,不时地听着探子送来的回报。
“将军,南诏军已出发”
“将军,南诏军已经来到山下”
“将军,南唐军已经逼近军营”……
杨端紧盯着舆图。
“传令下去,大家随时注意动向,准备发起攻击”杨端低声对身旁传令的士兵道
“是,将军”传令兵出
正在此时,一支庞大的军队却悄悄向高鹞山逼近。
蒙世隆身披战甲,神色冷峻,他率领南诏及罗闵联军主力趁着雨夜悄悄向高遥山军寨潜行。膘信、段酋迁各带领兵马从两翼包抄,他们的步伐轻盈,如同黑夜幽灵。
南诏罗闵联军靠近军营,发现杨端军营进出一如往常,仿佛毫无防备,营帐安静而祥和,周围虽有巡逻士兵,辕门紧闭,只有几盏昏暗的灯火在风雨中摇曳,仿佛在这黑夜里沉睡。蒙世隆不禁暗喜,只见他向膘、段二人挥了挥手,南诏军鱼贯而入,进入杨端军营地。
就在南诏军进入营地瞬间,只见营中突然火光冲天,无数的火把一下子被点燃,那耀眼的火光将雨夜照得如同白昼。周围杀声四起,喊杀声、战鼓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如同汹涌的潮水一般向联军扑来。杨端军早以严阵以待,唐军从营帐中、从营地四周隐蔽之处如猛虎出笼般冲杀过来。
南诏、罗闵联军悴不及防,慌乱在队伍中蔓延。士兵瞪大了眼睛,满是惊恐。
蒙世隆大喊:“我们中计了,快退!”。
慌忙之中,他指挥联军后退,并试图稳住军心,但这突然的变故令南诏军惊慌失措,慌不择路,蒙世隆的声音瞬间淹没在慌乱嘈杂志中,他在镇定在慌乱之中却显得苍白无力。联军士兵慌忙退却,四处奔逃,相互推搡、踩踏,死伤无数。
杨端怎会放弃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他率领娄殿邦、梁宗理等诸将一路冲杀,只见银枪左突右进,大刀上下翻飞,喊杀声响彻云霄。
蒙世隆指挥联军向山下退却,却在山谷处被杨端和撩人部落联军团团围困在山谷之中。山谷高处,僚人部落男女老幼纷纷摇动着火把,口中发出喊杀声,星星点点的火把在黑暗中闪烁,南诏及罗闵联军根本分不清到底哪里是敌人,哪里是出口,也分不清到底有多少敌人,那呐喊声回荡在山谷之中,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催命符。
杨端身穿银色战甲,手持长枪,一马当先。他的身后,娄殿邦、梁宗理二将也率领着士兵紧紧跟随。杨端目光如炬,扫视着陷入混乱的南诏联军。
“杀啊!”他一声怒吼,长枪一挥,率先冲入敌阵。他的长枪如蛟龙出海,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片血花。
娄殿邦和梁宗理则紧随其后,与膘信、段酋迁捉对厮杀,膘信、段酋迁本与娄殿邦、梁宗理武力相当,但在如今情形下却怎是对手,慌忙逃遁,南诏军见主将逃跑,军心顿时大乱。蒙世隆挥舞着大刀,试图重新组建队形,鼓舞士气,却有心无力,他砍倒了几个想要逃跑的士兵,大声喊道:“大家不要慌,冲出去!”。奈何杨端军和僚人部落攻势太猛。
杨端军如潮水般一波又一波向围困在中间的南诏联军冲杀,滚石、巨木、箭矢如潮水般疯狂而下,南诏军防线瞬间奔溃。
杨端军配合默契,前面士兵用盾牌抵挡联军的攻击,后面的士兵则用长枪和刀剑刺杀。僚人部落虽然大多手持简陋武器,但是他们熟悉地形,而且人数众多,他们不断地从高处向南诏联军投掷石块和木矛,给联军造成了巨大的伤亡。
战斗持续到午夜时分,山谷之中鲜血横流,尸体堆积如山,随着一阵阵惨叫声,南诏、罗闵联军全军覆灭,抵抗越来越弱。蒙世隆眼见身边士兵越来越少,一个个倒下,心中充满绝望,他只得率领剩余残部狼狈逃出播州,向水西方向退去,杨端乘势收复播州,并追歼残军至水西地界,南诏和罗闵联军从此退出播州。
杨端入播时,播州周边形势颇为复杂,除南诏军之外,播州西面有汉末即兴起的水西彝人扯勒部落,一直试图染指播州;还有兴起于隋唐时代的思州田氏,虽与杨端同出中原,但却时有侵扰播州之举和觊觎播州之心。为抵御水西土司和南诏入侵,杨端采取“合纵连横”策略,他结交播州当地土著豪族庾、蒋、黄三氏,很快在播州立稳脚跟。他东征西讨,播州面积不断扩大,成为东至思州龙泉境内,南邻重庆綦江,西到毕节水西,北接黄平地界的广大地界,开始了杨氏在播州七百多年的土司统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