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在痛苦和回忆中不断挣扎的感觉,比单纯的痛苦更让人难以忍受。
我像一艘在暴风雨中飘摇的小船,随时都有可能被巨浪吞噬。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
每一秒,都是煎熬。
我开始怀疑,这无尽的折磨,究竟何时才是尽头。
我甚至开始怀念,彻底的虚无。
至少,在虚无中,没有痛苦,没有回忆,没有林悦。
没有我对她无尽的爱,和无尽的悔恨。
地狱的天空,永远是灰蒙蒙的。
没有日月星辰,没有昼夜交替。
只有永恒的昏暗,和压抑的寂静。
我像一具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尸体,动弹不得,只能默默承受着这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地狱的天空,似乎出现了一丝亮光。
那亮光,微弱得如同萤火虫的闪烁。
但却像一根救命稻草,让我在绝望的深渊中,看到了一丝希望。
亮光逐渐增强,驱散了周围的黑暗,我感到身上的灼痛,也渐渐减轻。
火焰,依旧在燃烧。
但却不再那么炙热,那么令人恐惧。
我仿佛看到,一扇通往光明的大门,正在缓缓打开。
我的灵魂,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离开了火海。
我漂浮在空中,俯视着下方熊熊燃烧的烈焰。
那是我刚刚经历的地狱第一层。
烈火地狱。
我心中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只有无尽的空虚。
我知道,这只是开始。
还有更残酷的刑罚,在等着我。
而我,只能默默承受。
因为,这就是我和阎王做交易的代价。
十二个小时的地狱烈火,换来的是人间的死寂。
灵魂回到身体的那一秒,我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呼吸着空气。
如同溺水者终于浮出水面,贪婪地汲取着生命的氧气。
然而,胸口空荡荡的,感受不到一丝跳动。
死亡的冰冷,仍然紧紧地包裹着我。
我活着,却又像不活着。
伸手抚摸胸口,感受不到熟悉的起伏。
只有冰冷的皮肤,我像一个提线木偶,被命运的丝线操纵着,行走在生死之间。
敲门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房间的寂静。
一下,两下,三下……
如同催命的鼓点,一下下敲击着我的心房。
我挣扎着从床上坐起,下床。
双脚落地,却感觉不到一丝重量。
像一片羽毛,轻飘飘地,仿佛随时都会消散在空气中。
摸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走到门口。
汗水冰凉,如同地狱的寒气,渗透进我的骨髓。
打开门。
林悦站在门外,她穿着浅蓝色的家居服,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
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一如往昔。
“下来吃饭吧。”她的声音轻柔,带着一丝关切。
我看着她,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
“我不吃。”我的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般刺耳。
我不敢看她的眼睛,害怕从那清澈的眸子里,看到自己丑陋的灵魂。
“以后……都不用等我吃饭了。”我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听不见。
林悦以为我又在闹脾气,她推开门,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没有回答。
地狱的火焰,似乎还在灼烧着我的灵魂。
林悦走近一步,想要推开我进门。
一个没注意,我被她轻轻一推,踉跄着倒在地上。
林悦也因为惯性,失去了平衡,她惊呼一声,倒在了我的身上。
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让我浑身僵硬。
地狱的寒气,仿佛从我的身体里散发出来,瞬间将她包围。
我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抖。
林悦最先反应过来,她迅速起身,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
“你……”她皱着眉,看着我,“你身上怎么这么凉?”
我避开她的目光,随口扯了个谎:“可能是天气温度太低了。”
我的声音干涩,如同枯叶在风中摩擦。
林悦没有再追问,她抬眼,看到我房间里一片昏暗。
厚重的窗帘,将阳光完全隔绝在外。
“你为什么不开窗帘?”她走过去,拉开了窗帘。
阳光倾泻而入,照亮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也照亮了我苍白的脸,和空洞的眼神。
我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感到一阵刺痛。
阳光,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是一种折磨。
它像一把利刃,无情地切割着我的灵魂。
我感到一阵眩晕,仿佛要再次坠入那无尽的黑暗。
林悦在我的房间里不停地打量着。
她的目光扫过书架,扫过桌上的相框,最终落在了墙角的衣柜上。
那里面,藏着我腐朽的身体。
我的心脏骤然收紧,一种冰冷的恐惧蔓延至全身。
她离真相越来越近了。我感觉自己像一只被蛛网缠住的蝴蝶,无力挣扎。
冷汗顺着我的额头滑落,滴在地板上,摔成八瓣。
我必须做点什么。
“林悦……”我的声音嘶哑,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
她停下脚步,疑惑地看向我。
“你要结婚了?”我问,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
林悦微微一愣,随即点点头:“是的。”我感到胸口一阵剧痛,仿佛被一把尖刀狠狠刺穿。
“以后……我还是可以住在这里吗?”我问,声音颤抖着。
我知道这个问题很可笑,一个幽灵,谈什么住处。
但我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仿佛这样就能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林悦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阿泽,”她说,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不要再有任何不切实际幻想了。”
她的话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林悦转身离开,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门口。
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和那个藏着我尸体的衣柜。
等到关门声响起我才松了一口气。
柜子虽然上锁了,但是我也怕林悦疑心。
毕竟从前我和她从来都是对彼此完全信任的存在。
如果她非要让我打开柜子,我实在想不出什么借口拒绝。
锁上门,我开始继续缝补尸体,我的手艺很差,进度很慢。
五天才缝好一只手。
针线穿梭在腐败的皮肉之间,每一次拉扯都像是在我的心上割出一道细小的伤口。
还好阎王爷给了我一些秘药。让我的尸体能够不腐烂也不发臭。
否则,在这个炎热的夏季,这间屋子将会成为人间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