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霜霜和陈悭被傅贵妃送客。
宫女素芳将殿门关好,走到傅贵妃身旁,一边给她按着肩,小声问:“娘娘,您为何突然改了口。”
“白侧妃模样手段,以及家世都是数一数二,的确是太子妃的不错人选。”
傅贵妃半躺在椅榻上,微闭着眼睛,红唇轻扬:“白霜霜再如何,也不过是个养女,哪比得上孟云染这个嫡长女。”
“孟丞相野心勃勃,现如今嫡长女入宫,你以为他还能像以前将孟家一切都压在白霜霜身上?”
素芳恍然大悟:“您是说,若这位嫡长女得宠,孟家说不定会倒戈,另立储.......”
最后一个字她未说出,立马捂住嘴。
傅贵妃笑:“圣上正值壮年,有女子入宫,自会有子嗣。悭儿想要坐稳太子之位,不能只赌孟家。”
“我们得给他再寻一门好家世的女子,以防万一。”
素芳继续给她按肩:“可是娘娘,你就任由圣上宠幸孟云染?”
傅贵妃凤眸微睁:“圣上的性子你还不懂,当年宁妃不小心闯进月坤宫,打破了萧韵儿的铜镜,就被圣上打入冷宫,连带着宁家满门遭殃。”
“本宫若碰了他这位新人,岂不是自掘坟墓。”
素芳皱眉:“那总不能就这么看着她诞下子嗣?”
傅贵妃坐直身子,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茶,淡淡许多:“后宫不是还有周昭仪,陈美人.......让她们去办便好。”
“ 你将消息传出去,务必让她们每个人都知道,我们只等坐收渔翁之利便好。”
素芳行俯身作揖道:“是,奴婢知晓。”
傅贵妃拿起一旁的养颜丸缓缓吞下,随后又闭上眼睛小憩。
她比陈蘅要大上三岁,是陈蘅十三岁登基时被太后安排在身边的妃嫔,原本只是才人。
后来生下长子陈悭,母凭子贵,一跃成为傅淑妃。
太后死之前,又特地将她扶持成贵妃,是陈蘅后宫中尚且位份最高的嫔妃。
也是后宫之中的主人之一。
与她一同管理后宫的人还有郭贵妃。
郭贵妃年纪较小,生得明艳,父亲是圣上恩师,因为习得一曲好剑舞,所以要受宠一些。
与傅贵妃分庭抗礼,可惜的是,她入宫数年,一直未有生育。
素芳按照傅贵妃的吩咐,将孟云染入宫的消息夸大其词地传出去,眼看后宫的天要变了。
皇宫上空,乌云滚滚,雷声阵阵,绿豆大小的雨滴倾盆而下,明明是白日却犹如黑夜。
幽暗的长廊上,马蹄声传来,惊起一地水花。
解决完夏裳的傅庆樾骑着快马,冒着大雨,匆匆赶到宫门口。
他迅速从马上跃下,闯过一众侍卫,疾步奔进宫,浑身湿漉漉地跪在陈蘅的殿外,大声喊道:“臣,有事禀告圣上,请圣上见臣一面。”
钱公公举着伞走来,劝道:“侯爷,你怎么这么不听劝,还是趁着圣上在忙政务,快些走吧!”
傅庆樾双眸布满血丝,眉头紧皱,嘶哑的声音变得冷厉:“钱公公,孟云染是我八抬大轿娶进门妻子!”
“不是什么‘惠善居士’!”
钱公公脸上瞬间满是不悦,收回伞:“成安侯,你好生奇怪,今日奴才去接人的时候,你默不作声,现在却又反过来上门要人。”
“你可知这是抗旨不遵,是要砍头的。”
傅庆樾来时已知自己误会了孟云染,迫切地想要她重新留到自己身边,可眼下听到钱公公的话,他的双手又不知不觉握成拳。
钱公公一眼便能看穿,神色缓和:“侯爷,今日圣上沾了血,你还是快些回吧,不然,就算老侯爷来,也保不住你这条命。”
傅庆樾垂着头,雨水早已淋湿了他的头发,那张过往意气风发的脸现在狼狈不堪。
“钱公公,我征战沙场,为国效力,可到头来连自己的妻子都守不住,你说我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
他说话时,浑身战栗,憋着万分怒火。
钱公公脸色一沉,抬起头:“侯爷,你这是要自寻死路!”
他话音刚落,只听殿内传来陈蘅慵懒的声音:“钱德忠,让他进来。”
钱公公和傅庆樾都一怔。
“是,圣上。”
傅庆樾起身,小心翼翼走进殿内。
只见引入眼帘的是一地的血水,陈蘅一身玄色长袍,长身玉立在几案旁擦拭着手中一柄染血的长剑。
他一惊:“圣上,这是?”
陈蘅一边擦着血一边漫不经心地回:“今日都御史章渠出言顶撞朕,被朕赐死。”
傅庆樾听着背脊一凉,看着地上残留的血迹,刚才在门口的骨气瞬间少了几分。
陈蘅放下手中长剑,转身看向他,正色问:“傅爱卿来宫中寻朕是为何事?”
傅庆樾抱拳作揖,思量良久,一咬牙,大声出口道:“臣是来寻妻孟氏回府。”
陈蘅并未动怒,缓缓走到他跟前,在他耳边冷笑一声,道:“侯爷来得正巧,说到此事,朕还要多谢你。”
傅庆樾听到此话,眉心微皱,生出疑惑:“圣上是何意?”
陈蘅双手背负在身后,深不见底的眸望向窗外,淡漠的语气中带着丝丝寒气和不屑:“谢侯爷与夫人成婚数月,却一直替夫人守着完璧之身......”
“甚得朕心.......”
最后四个字,他说得极慢,故意在一点点折辱傅庆樾。
同时也是在堂而皇之地宣告着他和孟云染的不伦之夜。
傅庆樾顿时如雷重击,双眸震颤,看着前方呆愣了许久,脑子嗡嗡的,许久才接受现实。
孟云染她真的和陛下.......早已颠鸾倒凤.......
他顿时觉得嘴里涌出一口血水,险些吐出来。
陈蘅侧过身来,将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继续笑:“爱卿,你想要何赏赐?是朕桌上的八宝金葫芦,还是那柄七星玄铁剑?”
傅庆樾垂着头,缓缓回过神来,看着染血的长剑,已明白其中深意,冷汗一点点往下流。
搭在右肩的手更犹如铁矿,压得他无法呼吸。
“侯爷!想好了没有!”陈蘅突然提高声调,亦如平常在朝堂时的威厉,冷眸看向他。
陈蘅一个深宫帝王比常年在战场上的傅庆樾还要高上半个头。
黑压压的身子挡着后窗的光,逼得傅庆越扑通一声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