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暴毙,举国发丧。
太子陈悭扮演着痴情夫君,穿着一身玉锦白衫,在灵堂内哭了三天三夜。
无人不道他深情,文武百官,连带着阮家世族都对他感到怜惜。
没有人知道,他白日哭丧,夜里却在无人的时候带着自己的侧妃白霜霜在灵堂下苟且。
一浪一浪,震得几案白烛掉落。
棺木里的人孤零零躺着,被人挖了心脏,万分凄凉。
孟云染每一天都想着要报仇。
谋划数日,她终寻来可相助之人,“秋月,人带来了没有?”
秋月朝身后看了一眼,大步走来道:“小姐,人带来了,就在门外。”
“嗯,让她进来。”孟云染垂眸,看着手心紧攥着的玉扳指,声音冷冽。
“是,小姐。”秋月转身,将门外的唤进来。
是一个瘦弱的妇人,虽然只有三十多岁,可两鬓白发。
“见过夫人。”妇人跪地行礼,礼数十分周到。
孟云染回头看向她:“你就是先皇后身边的宫女青姑。”
“没错。”青姑应道。
“你可知道,我将你从柳巷里带出来,是为了什么?”
青姑点了点头,眼神锐利:“奴婢知道,夫人想要奴婢助夺圣宠。”
“奴婢,愿意,只是奴婢不要银子,奴婢只要一个人的命。”
“谁?”孟云染凝神问。
青姑双手握紧拳,声音微颤:“傅贵妃。”
正巧,那位是太子陈悭的生母,傅庆樾的姑母。
孟云染眉头舒展,问:“为何?”
青姑看着前方,想着往事缓缓回:“夫人,旁人都道圣上对皇后痴心一片念念不忘,其实并非如此,圣上痴心之人是皇后的妹妹萧家二小姐。”
“可惜二小姐早早病逝,他只得娶萧家大小姐进宫为后。”
“后来,傅贵妃进宫为昭仪,污蔑皇后为进宫毒害二小姐,帝后离心,皇后自戕在后宫。”
“皇后死后,月坤宫一众宫人被处死,奴婢侥幸逃脱,只为替皇后报仇。”
“夫人,若想入圣上的眼,萧二小姐才是关键。”
孟云染起身来到她跟前:“好,我答应你。”
“只要你能帮我夺得圣宠,我便会把傅贵妃的人头递到你的手上。”
青姑眼波微动,眼眶发红,哑着声音,郑重道:“多谢夫人!”
她说完,抬头仔细看了孟云染的眉眼。
“像,太像了,夫人的眉眼和神态与萧二小姐有五六分相似,只不过还不够柔。”
“若是能推骨,将脸颊变得更小巧,那便有七八分相似。”
所谓推骨,便是将脸颊两侧的骨头往内推。
伤筋动骨,令人痛不欲生。
秋月不忍主子受苦多次出言相劝,可孟云染已下定决心,当即命青姑动手。
青姑推骨的手法不错。
孟云染死咬着牙,一声都没哼,这些痛和阿榕被开膛破肚相比,不值一提。
九天后,她得到了一张和萧二小姐脸颊轮廓相似的脸。
不仅如此,青姑过去伺候过萧二小姐,对她的妆容了如反掌。
仅仅只需几笔,就将孟云染的眉眼画得和萧二小姐一模一样。
孟云染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险些没认出来:“像吗?”
青姑对自己的作品十分满意:“像,圣上觉得再也找不出像夫人这么像的人,只不过,还差一点。”
“差什么?”孟云染轻轻拂过脸颊。
青姑缓缓道:“梅花烙印。”
“圣上初次是和萧二小姐在砚山,他一定记得。”
孟云染伸手轻轻捂着自己的右肩,说来也巧,她也有一个。
当初在战场上为了救傅庆樾,被敌人所烙印。
傅庆樾一直视她这个烙印为被强占的耻辱。
即便她如何解释自己依旧是完璧,他都不信。
以至于成婚之后,他嫌脏,再也没跨进过她的房。
青姑瞧着她的神色,问出自己的疑惑:“夫人,难不成你?”
孟云染缓缓拉下衣裳,露出雪白的肩头,只见上面一朵梅花犹如雪中盛开。
青姑很是惊喜:“和萧二小姐身上的一般无二,不过,二小姐的是在大腿上。”
“大小姐却是在右肩......”
孟云染穿上衣裳,缓缓道:“右肩正好,既然是做替身,那就有替身的觉悟,太像了反而显得刻意。”
陈蘅身为一国之君,后宫佳丽三千,什么女人没见过。
想要攻略他,就得从他心中念念不忘的人开始。
什么菀菀类卿?
她才不介意。
她要的是最快受宠。
翌日太子妃就会出殡。
孟云染在前一晚买通宫中太监,换上白裳,避开府中下人,拿着阿榕生前送给她的令牌偷偷来到宫中,独自来到阿榕的灵堂前。
堂堂的太子妃灵堂前竟无一人看守。
她坐在一旁,默默烧了一堆纸钱,心中满是悲凉。
夜风微拂,青烟袅袅。
泪水湿透了白裙,声音早已哑得不成样。
“阿榕,对不住了.......”
她哭罢,缓缓闭上眼睛,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
“谁在哪里?!”一声冷厉的呵斥从身后传来。
孟云染缓缓抬眸,侧头朝来人看去。
只见帝王陈蘅在一群太监的簇拥下走进院内。
他一袭宽大的玄色长袍,逆着幽寒的月光,身姿挺拔,清隽冷冽,剑眉下一双细长的眼眸深邃且危险。
太子妃的灵堂作为圣上的陈蘅本不需要来,可巧了,今日是萧二小姐的忌日。
他一夜无眠,路过此地时,听到哭声,才想起来要来看一看这位已经死去多日的儿媳。
灵堂前,孟云染被头上的白纱蓬帽遮挡着半张脸,低垂的长睫沾满泪水,白皙的脸上杏眸湿润,一对弯月眉如烟雨青山,在如水的夜色中若隐若现。
似踏雾而来的仙人,早已让高挂在空中的明月失了颜色。
门口站着的男子脚步明显一顿,传来一声低沉暗哑的唤:
“韵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