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研的眼睛由凝固的墨,不知不觉红透。
这三年她在国外想孩子想的厉害,想极了便反复看保存在手机里的照片和视频,向初一岁到三岁的样子,她都有。
可她还是缺席了他的成长。
有时甚至忍不住想打电话给向景恒,听听向初的声音……
她拼命地做研究,献祭一般没日没夜地投入实验,不敢让自己停下来,一旦停下工作,思念就会像虫蚁咬噬着她的心脏。
有一次向景恒接了个财经杂志的采访,谈到了儿子向初,也谈到了自己的红颜知己甘晓星。
他说起自己儿子是个科研迷,将来想要成为一名科学家,而干妈甘晓星便是他的偶像。
喻研眼泪哗哗地流。
她也想成为儿子的偶像,想让自己的孩子为有她这样一个母亲感到骄傲,而不是觉得她不配,连认都不想认。
“小孩子说话,别那么伤人。”
沉默之间,邵慕言转脸看向向景恒,口吻很冷:“小孩子说出这样的话,是大人的失职。”
当老师的人,批评起人来自有一派严厉,向初有些害怕地往向景恒身后缩了缩。
向景恒没说话,只是抿唇看向邵慕言,两个人的目光在空气中嚓了一下。
某些看不见的火星在飞溅。
甘晓星有些看不下去,她觉得邵慕言这番不客气的话既是在替喻研出气,却也是在朝她和向景恒脸上甩巴掌。
“邵教授,您知道什么……”
“你闭嘴吧!”
甘晓星话没说完,直接被喻研冷冷打断。
对面三人目光齐刷刷朝喻研看过去。
喻研身形比穿了高跟鞋的甘晓星还要高出一头,很轻易便是个冷眼睥睨的姿态,“以前是懒得搭理你,你还婊上劲了,怎么那么多话呢。”
她冷冷撂下一句,扭身就往酒店前台走去。
邵慕言紧随其后。
“景恒……”身后是甘晓星委屈得无以复加的哼哼唧唧。
向景恒安抚了她几句。
喻研没再管他们,去前台一问,没房间了。
“一间都没有了吗?”喻研扶了扶鸭舌帽,不敢置信地问:“套房也行,我自费。”
前台朝邵慕言的方向看了一眼,摇摇头:“抱歉女士,确实没有了。”
喻研暗叹自己一回国就出师不利,但也不急躁,再去外面找家酒店就是了。
她正准备询问附近有没有什么星级酒店,一只修长的大手忽然上前拿走她的行李箱,喻研眼疾手快地摁住箱子,拧眉,“你干什么?”
“……”向景恒蹙了蹙眉,她至于这么防备吗。
他又不是什么毒蛇猛兽。
大庭广众之下,向景恒不想和喻研起冲突,忍着气道:“酒店不是没房间了吗?先跟我回家,家里又不是没地方住。”
“家?你说哪个?”
喻研无语至极,怒极反笑:“向景恒,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已经离婚了。”
“离婚”两个字,让向景恒脸色一下子难看下来。
他没有忘,可是她非得在这种时候这种场合这样说话吗?
她怎么就不知道丢人!
向初被甘晓星轻轻往前推了推,立马开口:“爸爸,别让她回咱们家,那不是她的家!”
他瞟了喻研一眼,冷哼一声:“当初是她自己要走的,走了就别想再回来。反正她的东西我都已经送给干妈了,回去也没有她住的地方。”
喻研指尖冰凉,像是被一柄利刃捅穿心脏。
向景恒说十句,都不如向初这一句让她难受。
看来她离开的这三年,甘晓星早已登堂入室,和向初相处得极好。
意料之中,她并不感到意外。
只是亲儿子捅的刀子,不可能不疼。
邵慕言眼看着喻研的脸色雪一般的白,几乎没有一丝血色,眼尾倏然跟着一沉,将行李箱从向景恒手中拖回到自己手里,另一只手一把握住喻研的手腕。
感受到手腕覆上的温度,喻研微微一怔。
“好了,别和我闹别扭了。”
邵慕言的声音近乎宠溺,温热的手从她的手腕滑到了她的手上,攥住,“走,我们回家。”
“……”
向景恒看着两个人离去的背影,紧了紧牙关。
回家?
喻研果然和邵慕言在一起了。
呵,女人变心的速度真是比翻书还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