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时分,墨色的夜空宛如一块巨大的绸缎,缓缓褪去深沉,几点星辰贪恋人间,仍在天幕上闪烁微光,似要把最后的璀璨印入世人眼眸。远处山峦的轮廓在朦胧中隐现,仿若酣睡巨人的脊背,山尖缭绕着丝丝缕缕的薄雾,仿若给其披上了轻柔的纱衣,如梦似幻。鸡已扯着嗓子打鸣三遍,清脆的啼声悠悠回荡在宁静的村落,唤醒沉睡的乡野。
村子里,周珊棠家的上房率先有了动静。微光透过窗棂的缝隙,悄然钻了进去,屋内的旧家具在光影交织下,泛出古朴的色泽。
“大姐,你醒了吗?”周兰的声音从被窝里闷闷地传出,带着刚睡醒的软糯与慵懒,像是裹在棉花里哼唧,“被窝太暖啦,我都不想起咯。”
“二妹,你再睡会儿!”周珊棠利落地钻出被子,边穿粗布衣衫边应道,声音清脆,透着股机灵劲儿,“这天还早,我去给娘搭把手做早饭,保准等会儿做好了,香得能把你肚子里的馋虫都勾出来,到时候你一睁眼就能吃上热乎的,多舒坦。你且安心再眯会儿,做好了我喊你!”说罢,轻手轻脚朝门边走去。
姐妹俩的屋子约莫十多平米,靠墙摆着张古朴的木床,承载着姐妹俩无数的美梦与夜话。床角立着两个木柜子,里头满满当当塞着日常衣物与各自的小物件,皆是些带着温度的平凡珍宝。窗边摆着张桌子,上头搁着土茶壶与杯子,壶身还凝着前夜的水珠;桌旁围着两个四角凳子,漆面已有些斑驳,却透着岁月摩挲后的温润。
推开门,清新的空气裹挟着泥土与青草的芬芳扑面而来,沁人心脾。院子里,露珠在草叶尖摇摇欲坠,仿若剔透的玉珠,映射着破晓的微光。灶房对面是杂物间,囤着家中余粮,粒粒饱满皆是生活底气;挨着大门处,一架葡萄藤蜿蜒攀爬,去年冬日被寒霜冻得枝叶枯黄,仿若垂暮残躯,不想开春回暖,嫩绿的新芽竟破土而出,娇俏地缀在藤上,叫人瞧着心生欢喜,仿若瞧见了新生的希望。沿着房檐往后走,便是圈养家禽家畜的地儿,边上那农家标配的茅厕,虽说简陋,却担着滋养一年庄稼的重任。不远处,篱笆圈起一方菜地,现下正值开春,泥土刚翻了新,还没来得及撒种,只等插完秧,便能匀出闲暇细细侍弄了。
“娘,我来帮你烧火!”周珊棠进了灶房,伸手接过周氏手里的烧火棍,脸上挂着乖巧笑意,“您夜里估摸也没歇好,这会儿又起这么早忙活,可别累着了,我来搭把手,保准这火呀,烧得旺旺的,让锅里饭菜熟得更快!”
周氏是典型的乡下妇人,个头不高,身形微微发福,性子却爽朗得像烈烈山风,从不藏着掖着,心里想啥嘴上便说啥,在村里人缘极好。周珊棠眉眼像极了周氏,尤其是那双眼睛,仿若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是周珊棠身量随了爹周二河,高挑纤瘦,骨肉匀亭;周氏相较之下,便圆润些,多了几分温婉富态。
“棠儿,你咋不多睡会儿?”周氏抬眼,手上翻炒动作不停,锅里饭菜被颠得上下翻飞,香气直往外冒,“这天还没透亮呢,我这儿一人忙得过来,用不着你!热水在那边,快去洗把脸,把自个儿收拾得利索的。赶紧叫二妞和竹子起来,饭这就好了,晚了可赶不上这热乎劲儿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