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帝后沈氏,戕害皇嗣,罪不可恕。现,打入冷宫,静思己过,钦此!”
徐瑶:.......
沈柠:????
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问号~
“皇后娘娘,请吧。”天还未透亮,华丽的中宫宫殿里,左右两旁乌泱泱的跪了一堆宫人,前来搬旨的太监总管赵喜,侧身让出了一条道儿,客客气气地朝着沈柠催促道。
这皇后之位,屁股都没坐热,就马上要被打入冷宫啦??
emmmm.....这会不会多少有些草率了?
“公公啊,你确定这里头没什么误会吗?要不要再查查??”沈柠站起身来,接过了圣旨,满脸惆怅地朝着前来宣旨的赵喜公公道。
她倒不是惆怅自己即将搬入冷宫,反正跟穿越前那小得抠脚的出租屋相比,住哪不是带院儿大平层。
她惆怅的是,自己昨天晚上才信誓旦旦的答应了要360°全方位无死角地罩着自家姐妹,结果隔天一早就被送进了冷宫。
早知道这么打脸,就不立flag了。
“娘娘啊,戕害皇嗣,实乃重罪。万贵妃如今圣眷正浓,陛下没有一气之下,褫夺您皇后的封号,已是给了您极大的体面......”
都被打入冷宫了,还体面,这体面给你要不要啊喂.....
御书房内。
刚入宫没两个月的小太监常三,正站在雕花祥云玉柱下打着瞌睡。
端朝皇帝刘烬此刻正坐案几旁批奏折,只听得吱呀一声响,御书房的房门推开了一小条缝隙,刚刚还在中宫搬旨的太监总管赵喜,从门缝里钻了进来。
原本低头昏昏欲睡的常三,听见门缝声后,顿时打了个激灵,他见赵喜回了御书房,赶紧将腰杆子挺了挺,装作一副工作勤勉没有摸鱼的样子。
赵喜将手中的拂尘递给了常三,接着便来到皇帝边,拿起墨条,替刘烬研起了墨来。
半晌,一份奏章批完,刘烬提笔沾了沾墨汁,“交代你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回陛下的话,皇后娘娘已被关入冷宫,中宫的奴婢,除了一位叫阿瑶的贴身宫婢与她一同去了冷宫外,其余宫婢均留在中宫,各司其职。”
“嗯。”刘烬点了点头,目光挪回了奏折上,“她入冷宫前,可有说过什么?”
“娘娘接过圣旨时,问老奴,这里头,是否有什么误会,用不用再查查。”公公赵喜如实道。
“你如何答的?”
“戕害皇嗣,实乃重罪,陛下没有褫夺皇后娘娘的封号,已是给了娘娘极大的体面。她听了老奴这话,便不再言语了。”
赵喜的话落了半晌,皇帝也没个言语,搞得站在一旁听墙脚的常三,被吊着胃口,好生着急。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过去。
皇帝刘烬突然道,“你觉得,茹眉肚子里的孩子,当真是她做的??”
万贵妃,姓万,名玥,字茹眉。
“老奴整日都跟在陛下身边为陛下端茶研磨,这深宫后院妃嫔间的事儿,陛下都不清楚,奴才哪里晓得.....”赵喜低头研着磨,一副全然不知情的模样。
常三叹了口气,这墙脚,感觉听了个寂寞。
入夜。
批完奏折的刘烬,破天荒的没去万贵妃的朝暮殿,而是摆驾去了欣贵人的碧玉轩。
回太监房后,常三实在好奇得紧,在伺候赵喜洗脚的时候,终是按赖不住,朝赵喜打听道,“师傅啊,不是说这万贵妃,如今圣眷正浓吗?陛下今夜,怎么跑欣贵人的碧玉轩去了?”
“仗着万家如今在前朝得力,便妄图染指皇后之位,陛下冷她几日,不过是为着敲打万家。”这小太监常三,入宫的时日虽短,却因与赵喜是同乡的缘故,很得赵喜重视。年纪轻轻就被分配到御前伺候,再加上赵喜有意想给自己找个接班人,将来等自己百年之后,也好有个徒弟为自己养老送终。故而,在私底下,赵喜对常三,总是知无不言的。
“听师父这意思,皇后娘娘是被万贵妃污蔑的?那陛下今日问起,您怎么.....”揣着明白装糊涂?
“在这宫里头,要想做事做得长久。眼睛要多看,耳朵要多听,独独这张嘴,万万不能多说。”见常三一头雾水,上了岁数的赵喜便朝着这位刚进宫没多久的小徒弟,开起了深宫处事小课堂,“你入宫的时间短,很多事情都不清楚,今儿这事儿,溯起根源,还得从前朝说起。”
常三一见有皇室八卦可以听,连忙从柜子里,拿出了偷偷珍藏的花生米,“来,师傅,咱边吃边聊。”
“前朝,先帝在世时,陛下在一众皇子之中,并不如何突出,他的母妃家族势力并不显赫,在先帝跟前也算不上得宠,加上又被兄弟排挤,陛下在做皇子的那段时日里,可以说得上是,举步维艰。”
“然而皇后娘娘那时,不仅父亲尚在人世,家里头,更是手握盐脉肥差的皇商。她的哥哥沈岳,自小拜入五南书院学习兵法武功,十四岁便离京去了边关从军,大大小小经历过数百场战役,战功显赫,年纪轻轻便坐上了将军之位,娘娘是家中嫡女,极受父兄宠爱,当年沈父还在时,娘娘在京中一众贵女间,无论家世还是相貌,全都是顶顶出挑的。”
“后来,在一次宫宴上,皇后娘娘对还是皇子时的陛下一见倾心,便巴巴央着父兄,替她求了这门亲事,二人成婚之后,陛下得了沈家助力,这才渐渐从一众皇子之中脱颖而出,入了先帝的眼,而后成了当今圣上。”
“先帝与皇后娘娘的父亲相继去世,陛下称帝后,对当年还是皇子时,受沈家恩惠这事儿,介怀很深。”
“你现在明白这里头的水有多深了吗?”
“明白了.....陛下不喜欢咱们这位皇后娘娘,今后若是遇着皇后娘娘那边的差事儿,咱该落井下石便落井下石,定能讨陛下欢心。”当奴才的,喜主子之喜,厌主子之厌,这点道理,常三还是懂的,他吃着花生米,点头如捣蒜。
“你明白个屁!”赵喜抬手就给常三来了个脑瓜崩,“若当真谁能对那位皇后娘娘落井下石,陛下今夜,又怎会去欣贵人的寝宫?”
“啊?”常三有些懵了,“陛下不是不喜欢皇后娘娘么?这都已经入冷宫了,怎么又落井下石不得了?”
“我怎么教出你这么个不开窍的笨徒弟!!”赵喜恨铁不成钢,索性把话摊开,给常三一次性讲明白,“陛下不喜欢皇后娘娘是真,揣着明白装糊涂把她打入冷宫也是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万贵妃的人苛待皇后娘娘也是真,但只要皇后娘娘还有一日姓沈,陛下便不会真的动她,不仅不会动她,看着吧,要不了几个月,陛下还会将她迁出冷宫。”
“哦.....”常三渐渐回味过来了,“所以师傅您在办这差事的时候,才没有按照寻常嫔妃被贬冷宫的惯例,将中宫的奴婢,遣散至各宫当差?”
“算你有点脑子.....”
“可是师傅,常三不明白,既然陛下迟早要将皇后娘娘迁出冷宫,今日为何又要将她打入冷宫?”这不脑壳有问题吗?
“沈家如今,虽说家主不在人世,家里头也断了经商的路子,不似从前那般富裕。但这沈家,还有皇后娘娘的哥哥沈岳。上月边关流寇四起,沈将军奉旨领兵剿匪,算着路程,再过两月,便该回来了。”
“陛下如今揣着明白装糊涂,借着万贵妃之手,以“谋害皇嗣”由,将皇后娘娘贬入冷宫,等过两个月沈将军班师回朝,听闻此事之后,自然会以军功为由,求陛下放皇后娘娘出冷宫,如此一来,剿匪一事尘埃落定,陛下既不用赏沈家金银珠宝,也不用给沈将军加官进爵,还能落得个宽仁的好名声。”
“哦.....”常三恍然大悟。
“这事儿说到底,因万家而起,沈将军若就此作罢,此事便了了。他若心疼自家妹妹,因此朝万家发难,陛下正好借此机会,挑起沈,万两家不合。”
啧啧啧......要不怎么人是皇帝呢,瞧瞧,这一石好二鸟好算计。
心眼简直比藕还多。
关键吧,正常人哪瞧得明白这里头的弯弯绕绕?
常三往赵喜的脑袋上瞟了瞟,果然,在陛下跟前儿当差,发量少,也是有原因的.....怎么办,忽然不是很想往上爬了.....
“半天不言语,你可是还有什么地方想不明白?”赵喜见常三默不作声,以为他有什么地方没听懂,索性直接开口问。
他指着常三为他送终,明里暗里,都待常三极好,这宫里的太监,都知道常三与他是同乡,刚入宫没多久,便得他赏识做了他的徒弟,徒弟若是有什么差事办得差了,丢的,是他这个做师傅的脸面。
“师傅啊,常三没您聪明,想不明白这里头的弯弯绕,日后若是遇着皇后跟前的差事,可咋整啊?”常三一脸的愁眉苦脸道。
“你入宫的时日浅,当差时,若要你走一步,算三步,的确是有些难为你了。这样吧,你今后若是遇着皇后娘娘宫中的差事儿,人前,按照旨意公事公办,至于这人后嘛,在不违背圣意的前提下,能帮衬些,便多多的帮衬些,现在明白了吗??”
“明白了。”
轰隆一声巨响,窗外闷雷翻滚,瞅着模样,像是要下雨了。
“吃完花生米,便早些回你房里休息去吧,省得白日里在陛下跟前站岗还打瞌睡。”
啊这....
他都已经挺直腰杆儿了,这也能被发现?
师父的眼睛,也忒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