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泽楠客气地说道:“嗯,谢谢。”
他居然还说谢谢。
边泊寒确定了,他不仅可爱,还很有意思。
他牵了牵嘴角,笑了笑。
边泊寒往后座拿自己的包,想找水。
周泽楠从座位侧边递过水来:“忘了给你,我提前买的,不太冰了。”
瓶身上凝着一圈细小的水珠,边泊寒接过来,附着在手上:“我不挑。”
从停车场驶出来,两边都是连绵的戈壁和荒漠,丁点绿色见不着。
面包车没有空调,窗户开到最大,也还是热,汗水不断从身体里源源不断地溢出来。
周泽楠的衬衫解开了两个扣,露出削利如山脊的锁骨。
边泊寒穿着短袖都觉得皮肤烫得吓人,他看着周泽楠,还想说都是男的,你热的话可以脱掉。突然想到自己是个同性恋,瞬间收了口。
边泊寒被热得有些心烦气躁,问:“听歌吗?”
“好,”周泽楠学他说话,“我不挑。”
边泊寒笑笑,打开手机开始放歌。
柯本嘶哑又迷人的嗓音充斥在一望无际的柏油公路上,黑色的路面冒着滋溜的白烟,风里夹带着沙子和泥土,车辆快速驶过,带起细小砂石,弹起又落下。
焦阳不予余力地炙烤着,连石头都滚烫。
边泊寒用手撑着脑袋,眼前的荒芜无穷无尽。
他有些犯困:“你待会叫我。”
周泽楠的声音混在歌里,变成了一个轻柔的漂浮的音节,嗯。
边泊寒还在做梦,忽然听见有人喊他:“醒醒,到了。”
边泊寒睁开半眯的眼,他朦胧地看着周泽楠,缓慢地转了转眼睛,睡懵了。
周泽楠说:“回宾馆睡,蚊子多。”
才睡醒,边泊寒的思维和动作都呆滞,他慢慢地解开安全带,开门下车。
“这是哪?”他手揉着后脖颈,睡太久,有些酸痛。
“新野镇,太晚了,开车不安全,明早再走。”周泽楠拿着行李,带着边泊寒往里走,他们住二楼。
旅店的门牌灰扑扑的,在黑夜里发出不太明亮的光。玻璃门上贴着“50元一晚”的红色胶纸。
老板穿着发黄的白色背心,托着腮在打瞌睡,有蚊子嗡嗡地飞在耳旁,他无意识地扇了扇,抓了抓脸。电视机里,女人绝望哭泣的声音沦为夏夜背景,撕扯着平静。
他听见走路声,抬起眼皮半睁开看看,见是刚才的来人,又阖上了。
有了面包车的经历,边泊寒看到这家旅馆都没感觉了。
他现在只想赶快洗个澡,身上黏得像是裹了一层酸腐的馊汁。
周泽楠打开门,开灯,昏黄的灯光一晃一晃,窗边有张掉皮的红色沙发,绿色的老旧风扇支在椅子上,垂头塌脑,两张大床并排。
边泊寒跟在他身后,四处打量,看见卫生间时,皱了皱眉,这……
卫生间正对着床的那一面,是块磨砂玻璃。
周泽楠刚忙着去放行李,没注意,现在一回头,也看到了,他皱了皱眉。
他注意到边泊寒的沉默,问:“怎么了?”
边泊寒想,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可自己不直,怕别人不舒服。
边泊寒喉结上下滚动,第一次觉得有些尴尬:“那个,我不直。”
他静静地看着周泽楠,夜晚的风激起皮肤上的一小层颗粒。
边泊寒等着这场才开始没多久就不欢而散的宣判。
周泽楠的语气淡淡地,像是在说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哦,我也是。”
边泊寒瞳孔睁大了,眼神不由自主地盯着周泽楠,睫毛眨啊眨的,为这始料不及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