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火海逃生,我便默默陪伴在秦南商身旁,悉心照料他的生活起居。
他重回战场,加入了晋王的平反之军,凭借过人的胆识与一身勇猛,战场上如入无人之境,剑锋所指,无不令敌军胆寒。
晋王见他战功卓著,愈发器重,日渐提拔。
秦南商身边的人,皆称我为“嫂嫂”。
每次归营休整,他便回到我身边,仿佛战火的阴霾从未在他眉间停留。
他会轻轻握着我的手,似不经意间轻蹭我的耳垂,声音低沉而温柔,唤我一声“阿腓。”
他的气息灼热而深情,悄悄覆上我的耳边,惹得我脸颊绯红。
他戏谑地笑着,眼里藏着些许的宠溺,轻轻捏我的手,不容我挣脱,似不满足仅此而止,常会贴近低语:
“阿腓,我怎觉得你总羞怯?我们本就是有婚约的,不是吗?”
他的语气理所当然,目光执着,仿佛我本该成为他的妻子,从未有一丝怀疑。
我惶惶低下头,眼神闪烁,心中五味杂陈。
这“婚约”于他来说不过天经地义,而于我,却是一场掠自他人的荒唐谎言。
我怔怔看着他的眼睛,那灼热的光芒让我无力抗拒,心中深埋的愧疚似也在这眼神中渐渐被抚平。
日复一日,他战功卓越,荣获晋王封赏,而我依旧如影随形地陪伴着他,暗中为他一切牵肠挂肚。
直至晋王登基,秦南商也一跃成了名满京城的将军。
我以为他会因功高受赏而冷淡我一分,岂料他于军中昭告婚讯,亲自备下十里红妆,将我娶回。
那一日,京城街巷张灯结彩,锣鼓喧天。
嫁衣艳红,绣成鸾凤,喜乐动人,抬头看去,便是秦南商牵着我的手,目光依旧炽热无比。
他轻握我的手,似要用尽一生呵护,一切太过美满,幸福到虚幻,竟似不真实般沉入梦境。
而我,宁愿一生在这梦里,永不醒来。
沈腓回来了,像一道从过去刺入现实的刀锋,将我那点微薄的幸福割裂开来。
原来那夜宫宴,她并未被烈火吞噬。
沈父拼尽全力,舍命将她交托给一位挚友,让她在战乱中隐居乡野。
多年后,沈腓听闻秦南商迎娶“沈家小姐”,心生疑惑,匆匆回京。
她回来后,原本属于我的一切似乎也渐行渐远。
我被发配偏院,远离那些温暖的过往,静静地守着一个荒芜的梦。病魔缠身,似乎要我把这些记忆带入坟墓里。
那天,院外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我心头一颤,屏息聆听,是秦南商的声音。
忽然听到小桃的哭声,她跪在院门口,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凄切:
“将军,求您去看她一眼吧,小姐她真的快不行了……”
然而,我等来的,却是沈腓的讥笑。
“要死了?那就死呗。”
她的声音冷冽,带着一种漠然的嘲弄,
“一个哑奴,还妄想让秦将军来看她最后一面?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竟敢肖想将军夫人的位置,真是可笑至极,玷污了将军的名声!”
我垂下头,手心被指甲掐得生疼,心却更痛。
我听不到任何辩护,秦南商的沉默如一把无形的刀,直直地刺入我心中。
沈腓的嘲讽还在继续,每一句都像在敲打我那摇摇欲坠的梦。
我躺在床榻上,透过那扇薄薄微掩着的木门看着,仿佛隔着一个世界。
曾经他在我耳畔低语,说我注定是他的妻,而今他无声的默认却如一场冷雨,将这所有的温柔与甜蜜悉数冲散。
我不再奢望,我明白,不过是一段偷来的浮生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