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第一次见顾沈的白月光，是在我答应给她捐肾后。
她穿着一袭素衣步履袅袅走进我和顾沈谈话的书房，浅笑着和我打了招呼便自顾自找了处地方坐下。
很像顾家名正言顺的女主人。
顾沈也不再沉着脸，换了一副关切地样子询问她身体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怎么脸色看起来这么差。
她轻声回：[老样子了，别担心。]
得到她的回复，顾沈终于又把目光移到了我身上，也瞬间切换上了那副独属于我的不屑与轻蔑。
原来他的表情都是定制的。
而我第一次没有因为顾沈的眼神自卑慌乱，我的注意力都在那个静坐的女子身上。
她好像喷了香水，那股澄澈独特的淡香被一阵轻风带着环绕着她悠悠散开，温柔地浸润进了肺腑却又像是薄荷一样强势炸开，肆意驱赶着夏日的燥热。
[你喷的什么香水？]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问出这句话，迷蒙着的眼神更是活像个登徒子。
有点冒犯。
更何况是在我不清楚她是否知道我的身份的情况下。
[闫小雨，你又在发什么疯？]随之而来的是顾沈的怒斥。
他话音刚落，萦绕在我身边的香味好像立刻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那烦人的燥热，顺着血液直往人心脏处蹿，引起一股无端的烦闷。
那女子却是眉头轻皱，低声道：[顾沈，你好好说话。]
转而她又转头看向我，语气轻柔：[我没有用香水，我身体不大好，用不了气味浓烈的东西，不过或许阿姨在帮我洗衣服时用了带有香味的洗衣液也说不定，你要是喜欢这个味道，我可以帮你问问阿姨。]
突然有点理解顾沈了。
[谢谢……你的眼睛……好美。]我又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
话音落下，我立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我可能中了蛊。
再没有什么可以解释为什么我突然就变成了这样，胡言乱语着风马牛不相关的话题。
[闫小雨！]
顾沈抑制不住的怒吼与“扑哧”一声的笑声是同时到来的。
又是她。
她一出声，顾沈的声音弱了下去，甚至来不及给我一个嫌恶的眼神便看向了她，眼里流淌着少有的温柔。
我也看向了她，视线与她在空中相撞，她盈盈笑着说：[你怎么这么可爱？]
[我……我……我叫闫小雨。]又是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
[名字也很可爱，我叫肖寒。]
[对不起……]我像是一条放弃挣扎的鱼。
[闫小雨，你先回去。]
顾沈又发话了。
[好。]我瞥了眼桌上还没来得及签的器官捐赠协议。
02
顾沈竟不想让他的白月光知道这件事。
这是何等的爱护，何等的深情。
如果我不曾存在的话。
我是他找的替身，替的就是眼前之人。
他每个月给我十万块钱，待在他选定的房子里，偶尔会过来吃个饭看我两眼，我入职后就听人说，因为我很像那个他朝思暮想却求而不得的人。
最初我也是无所谓的，就当是找了一份包吃包住还高薪的工作。
可他却慢慢地越线，悄悄地拉着我越线。
我感觉得到他那点若有若无的情谊，他表现出的比他真正的感情多很多。
但我却欺骗着自己，蒙蔽着自己，看着自己一点一点确认着自己的真心，看着自己竟开始试探他的真心。
很遗憾，也理所应当的，他的真心不在我这里。
只一次，他便很少来找我了。
工资照发，但他不来了。
于是我开始思念他，像是发了疯一样，想和他说说话，想和他安静地吃一顿饭，想陪在他身边……最疯狂的时候，我想过，要是当时不去拆穿也好过现在。
不过，只是偶尔而已。
可是，我依然在思念他，我逃课去他公司楼底下却在他下楼时候=远远躲开，我不断戳着他的聊天软件头像却不敢发过去哪怕一个字，我悄悄地在朋友圈发些似是而非的言语……
就好像即将破土而出的芽孢，挣扎着，想让所有人知道，想让他知道，又不敢。
那点自以为是的隐秘，那点没计算过分量的爱，尤其在无人的夜晚疯狂地生长。
我不知道怎么办，我找不到自我解救的办法，但偶尔理智清醒提醒着我的身份，一个替身，一个用来睹物思人的纪念品。
拿了钱还想得到所谓爱情，实在是贪得很。
所有的贪念都会得到惩罚，包括我。
在我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的时候，那位白月光回来了。
顾沈也是第一时间找到了我，解除了那个并不具备法律效力的劳务合同。
原来，他还是记得我的存在的。
事实证明他不仅记得我的存在，他还记得我的肾。
当父亲病危我求到他跟前时，他说只要我答应捐肾给他的白月光，他就帮我找医生给我父亲看病，无论能不能配型成功。
他开出的条件很诱人，可我感觉我用了好久才回了他一个[好]字。
顾沈说话算话，在得到我的回答后立马安排了顶尖的医疗资源给我的父亲，结果算好，命保住了，虽然后面还需要很大一笔钱。
在我这边安顿下后，顾沈也立刻安排了配型检查，那位白月光小姐很幸运，配型成功了。
顾沈在得到消息后也很高兴。
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心理让我在看到顾沈的笑容后第一时间就恨上了那个别人口中的“正牌货”，那个白月光。
我坚定地认为是她让顾沈打上了我那颗肾的主意。
原来不是的。
一切都是顾沈的自作主张。
03
我准备走了，可却被那道清润的女声叫住了，[你能留下来陪我一段时间吗？]
我愣了一下开口道：[肖小姐，还是算了吧，有些人可不希望我离你太近呢。]
她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正巧看得到顾沈对我怒目而视的样子。
[那……算了吧。]
[没事，你做什么都可以的。]顾沈果然温柔贴心。
我不知道肖寒为什么想让我陪她，可我不想留下，我没什么怪癖。
即使我很没契约精神地爱上我了我的老板，即使我的真心再如何廉价，也不至于去当他们爱情的见证者。
可当我对上肖寒那双希冀的眼睛时，拒绝的话还是没说出来。
我留在了顾家。
可当我在半夜被顾沈的人带到白天谈话的那个书房时，我好像明白了肖寒的用意。
我看着桌上那个就差我签字的器官捐献协议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这是我答应的，我会做的。
她何至于此。
何至于如此急不可耐，惶恐不安。
脑海里浮现出那双温柔澄澈的眸子，我有点不舒服，心脏像被丝线捆扎着，有点喘不过气，不大明晰的痛意弥散着。
我利落签完字，离开的时却对顾沈说：[肖小姐她真的不知道你要我捐肾给她的事吗？]
我看见顾沈明显地顿了一下。
就当我是挑拨离间吧。
我开始躲着肖寒走，除了必要的见面，能不出门就不出门，肖寒好像也看出了我的躲避，除了最开始的几次邀请，她没再勉强我。
我就这么当着一个隐形人一样的客人，直到我被一个佣人诬陷偷拿顾老夫人的遗物。
人赃并获，顾沈没给我解释的机会，脸色阴沉像看垃圾一样让我去外面跪着去。
他在我心里一直算得上一个好人，一个优秀的人，只是不喜欢我而已。
我以为我在他心里应该也是有可取之处的，可竟有可能是这样的吗？一个小偷？
我按他说的，跪着去了。
父亲在ICU里的高昂费用还要仰仗他。
果然，钱对我才是最重要的，面对既得利益，我没办法说我不需要。
04
人运气不好的时候，就连天气也要来踩一脚。
傍晚突然下起了大雨，瞬间就能淹住人的脚面，我跪在院子里，没有一个人叫我起来，我似乎被他们忘了。
[你是傻子吗？]气势汹汹的声音突然在我头顶炸开。
我仰头看去，不经意间就撞进了一双黑沉沉的眼眸里，那双眼睛的主人打着一把黑伞，似是努力地压制着她的怒气，[你还要在这里跪到什么时候去？]
[给我滚起来！]
我下意识地起身，跟在她后面进了屋。
我刚一进去站定，她又开始吼起来[站这干什么？等着我给你洗澡换衣服吗？]
我不敢反驳，立马跑着走开。
直到进到浴室我还能偶尔听到外面的怒骂声。
[找毯子过来。]
[你们都是瞎的吗？]
[……人……下雨……]
[把人……顾沈……]
……
随着淋浴器打开，外面的声音也模糊了起来，我的思绪却依然在外面，在那个人身上。
肖寒，我竟不知道她也会生气的。
阴沉沉的，怪吓人的。
我有点怕她生气的样子。
她为什么生气，为了我吗？
……
直到浴室门被敲响，我都没想明白，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需要想明白什么。
在思绪乱飞中我迅速冲洗干净，打开了门，便看到了那张刚刚一直出现在我脑海中的脸。
她嗤笑一声，[怎么，你现在的智商都到了洗个澡能把自己闷死的程度了？]
嘴真毒啊肖寒。
[我洗了很久吗？]
肖寒：[呵~你再洗下去，就能报姓顾的罚跪之仇了。]
[为什么？]
她一副看智障的眼神看着我，[赶紧擦干滚出来。]
[哦。]
我身上捂着她带给我的厚毯子乖乖坐在床上享受着她给我的吹头发服务，感受着她的手指穿梭在发丝间温柔地挑起一缕头发吹干放下，循环往复……
暖洋洋地，让人只想打瞌睡。
[你还睡上了？]
我被人闷着鼻子叫醒了。
入眼便是那张岁月静好的脸，看起来温柔得不像话，如果忽视掉捏着我鼻子的手的话。
[你先放开。]
她并没有放开，反而垂着头看着我笑，看得我心里直发毛，不过还好，她在我被闷死之前放开了我。
她说：[你是傻的吗？]
又这样问，不知道想得到什么答案。
我没说话。
因为离得近的原因，我感觉得到她散发出的烦躁气息。
我怕她打我，弱弱回道：[顾沈认准的事我反驳没用。]
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觉悟。
[你不会找我吗？]
她脱口而出的话让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
她好像也觉得自己说错话了，又补充道：[你是我请来的客人，我应该对你负责，顾沈他就随意处置了你，不是在打我的脸吗？]
她脸上的尴尬与隐晦在床头灯的照射下显得清晰又模糊，我忍不住问她：[你知道顾沈要我捐肾给你的事吗？]
她沉默着没有回答，但我知道答案了。
我又问：[你留下我……]
不等我说完，她就急急开口：[我只是想让你陪陪我。]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又像之前一样，不会说话了，小声嘟囔着：[你生气有点可怕。]
[谁让你蠢得让人生气。]
[哦。]
[我会和顾沈说，我不要换你的肾。]
05
到第二天我才知道，顾沈在叫我跪倒外面以后就回老宅了，要不是肖寒，我跪到死估计都不会有人管。
我不明白我之前到底为什么非得喜欢他。
还为了喜欢他，将自己贬低到了尘埃里。
肖寒招呼着我过去我才看到，大厅里站着一个女人，低垂着脑袋嘴里不断地道着歉。
肖寒指着我说[受害者来了，你道歉得对着她才有用。]
话音刚落，那个女人就朝着我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抱着我的腿一个劲地说[对不起]。
我看了眼悠悠品茶的肖寒和沉着脸不知在想什么的顾沈，又将目光转到了不停道歉的女人身上。
[起来。]
[我只说一遍，再不起来你就一直跪着吧。]
那女人看我神色没有软化的迹象，终于起身。
我看着她问：[你为什么要诬陷我偷东西？]
我不记得我有得罪过他们，顾沈对我也是不闻不问，不是报仇也不是嫉妒，我何至于值得他们搭上自己去诬陷。
那女人闻言却是偷偷看了肖寒一眼，呐呐开口：[对不起，闫小姐，我真的是昏了头了，我怕闫小姐影响我们顾先生与肖小姐的关系，所以才出此下策……对不起……闫小姐……]
……
她不断道歉的样子看得人牙疼，什么脑回路嘛。
我摆摆手准备将她交给顾沈处理，但肖寒却止住了我的话头对顾沈说：[顾总，闫小姐昨天可是被你罚跪了大半天啊，到下雨了还跪着呢。]
她这是想让顾沈向我道歉？
顾沈闻言眉头轻皱，看了我一眼，转而对肖寒道：[听说你昨天发了好大一通火。]
很明显顾沈不愿意。
肖寒眼角轻挑：[顾总你贵人多忘事，根本不拿人当回事，我可跟你不一样。]
肖寒的嘲讽让顾沈再也压不住怒气，沉声警告：[肖寒！]
肖寒却没给她面子，轻呵一声道：[怎么样？顾沈，你的事我不管，你最好也别管我的事。]
说完也不管坐在那儿制造冷气的顾沈，起身拉起我就走，[我们去吃饭，让他好好冷静冷静。]
后来我听说，那个佣人被辞退了，还将此事反应给了她所在的家政机构，估计以后工作都难找了。
顾沈做事一直是这样的，干净利落且无情。
自作孽不可活，我又不是什么圣母，自是不会为了她去求情，更何况，我的求情在顾沈这里估计也没几个分量。
而顾沈和肖寒也和好了。顾沈花了大价钱帮肖寒找到了她母亲在世时最后一件设计作品，肖寒也原谅了他。
是的，这就是白月光，即使视人如无物的顾总也会放下身段去讨好，且甘之如饴。
而我和肖寒关系也更加密切，她带我不停地买买买，外加一个吃吃吃。
她好像对装扮我乐此不疲，对投喂我得心应手，有时候我都不知道我竟是喜欢那样的口味的，但她知道。
她甚至想和我一起去蹦极。
不过被顾沈拦了下来，就算顾沈不拦我也不会同意，她的身体太差了。
以后她好起来，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去。我是这样告诉她的。
[等我们出去以后，我们一起去你想去的那些地方。]我好像也这样承诺过某个人，只不过我想不起来了。
06
肖寒说不要我换肾给她就不要，她当着我和顾沈的面撕了那张器官捐赠协议。
可无论是我还是顾沈都没有遵循她的意愿，还是换了。
我们骗她是找到了新的匹配肾源，她不信，我们给她看了各种材料她才愿意走上手术台。
在打麻药昏过去之前，我想，如果是她，我是愿意的。
可当我醒来后，一切都变了。
顾沈拧着眉看我，眼里的情绪复杂又莫名，他垂着脑袋第一次和我道歉，他说：[小雨，是我对不起你。]
他的眼神看得我心慌，我不知道该怎样给他回复，脱口而出：[肖寒呢？她怎么样？]
[她好得很，这世界上谁不好她都不会不好。]
毕竟陪在他身边多年，我算得上了解顾沈，我分明听得出他话语里对肖寒的嫌恶。
怎么回事？
顾沈看见我疑惑，坐在我床边，拉着我的手说：[小雨，是我的错，没认出你来，还信了肖寒那个毒妇的话，我以后一定对你好……]
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深情款款的，我终于算是大概了解了。
怎么那么狗血呢？
活像一个几十年前看过的狗血霸道总裁文，我还是女主的那种。
顾沈说，他在十年前遭遇了一次绑架，他也幸运，遇上了一个小女孩在最危险的时候拉了他一把，他这才逃出生天，或许是极端的环境更容易催生人的感情吧，少年的他将那个像光一样出现的女孩放在了心里。
他后来一直在找那个女孩，可每次都失望而归，直到他在肖家的宴会上看到那个据说身体不好一直养在家里的大小姐，过于相似的形貌让他以为他终于找到了那个女孩。
更巧的是，肖家人还说肖寒确实有段时间在那个地方附近的疗养院养过病，他请的侦探也证实了这一点，除了肖寒忘记了他们相遇的事实这一点之外，一切的巧合都在验证着他的猜想。
于是，他开始追求肖寒，扶持肖家，可以说，肖家有如此地位一半都要归功于他的帮助，包括肖寒在内的肖家人理所当然地享受着他的帮助，这些他都甘之如饴，可前提是肖寒是那个善良勇敢的女孩。
可不是，肖寒不是他要找的女孩。
不仅如此，她还虚伪、恶毒、势力、心机……他们整个肖家早就知道肖寒不是他要找的那个女孩，却将消息瞒了下来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一切。
而肖寒更是在发现顾沈找的替身才是当年真正救下他的人以后，提前回国，想出了让顾沈强逼我捐肾的毒计，我住进顾家之后，那个女佣也是她指使陷害我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让我与顾沈离心，掩盖当年的真相。
[都是假的吗？]
07
顾沈似是在安慰我，[小雨，你放心，我不会放过她的，我以后也会好好弥补你。]
他好像说了很多，但我突然就有点累，可能是还没睡够吧，在那样的聒噪的环境中我竟又一次睡着了。
等我再醒来已经是晚上了，我能感觉到我床边坐着个人 ，我以为是顾沈。
[水……]
真不想见他，但渴得紧。
果然一会儿就有水送到我跟前，她轻轻将我扶起靠坐着就着她的手喝了水。
再怎么迟钝，我都该发现来人不是顾沈了。
[肖寒？]
静谧漆黑的夜晚更容易感知一些细微的情绪，我能感觉到我出声后身边之人一下子屏住的呼吸。
[看了是了。]
又是沉默。
[你来干什么？]
[来看我这个可怜虫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中吗？]
[……]
[你过来一点。]
她没说话，但是凑近到了我手能触摸碰到的地方。
[呵……]
我也如她所愿，我碰到了她的手，顺着她的胳膊往上，摸到了她的脸，又一直往下，抚上她的腰。
是她。
也只有她，才长这个样。
我刚准备收回手，她却拉着我的手定在了她的腰间，[疼吗？]
我以为我再见到肖寒，该是歇斯底里地质问她，该是大骂她一顿，可当她出现后，当她问出这句话时，我却只觉得委屈。
我整理情绪，[你要记住，这颗肾是你算计去的，你永远欠我的。]
[傻子。]
我下意识反驳，[也只有傻子才能让你这……。]
吱呀的开门声打断了我的话。
打开灯的一刹那，肖寒的手在我反应过来之前盖在了我的眼睛上，她想替我挡住突然的强光。
当手缓慢撤开后，房间里的人也清晰地出现在我面前，先是对肖寒怒目而视的顾沈，再是一脸挑衅看着顾沈的肖寒。
顾沈一脸冷峻，看着肖寒道：[你来干什么？]
肖寒闻言嗤笑：[你管我呢？]语气气人的很。
顾沈：[肖寒，我再也不会让你伤害小雨一分。]
肖寒又是一笑，[呵，她为了你连肾都敢捐，你却连她认都认不出来，还保护……]
……
肖寒每说一句，顾沈的脸就黑一个度，我差点不合时宜地笑出来，但我的笑意却被突然出现的机械音憋了回去。
丫的，这竟然真的是一部狗血小说。
而且我真的是女主，肖寒就是那个恶毒女配。
而我因为任务需要，在进入世界之时被暂时洗去了自身的记忆，更是因为世界之力的原因没察觉到任何不对劲。
[滴！检测到暗部任务者任务失败，宿主接下来只要按照剧情线走完剧情，任务即可完成，请宿主继续加油哦。]
[系统，为什么暗部任务者会失败？按照任务之前你传输给我的世界线来看，女主捐肾完成之后任务进度最多20%，为什么现在已经90%了？]
[宿主放心，任务进度没有任何问题，任务进度发展这么快是因为附身女配的暗部任务者提前暴露，彻底破坏乐女配在男主心目中的白月光形象并且无法逆转，所以暗部系统空间提前宣布任务失败。]
女配提前暴露！暗部任务者！肖寒！
好样的！好一个提前暴露！
08
房间里那个张牙舞爪的女声怎么突然就变得那么可恨呢？
[你们闭嘴。]
或许是我的声音太过中气十足，直接给那两人震住了，坐在我旁边的肖寒直接回头一脸莫名奇妙地看着我。
看着肖寒变回去的脸，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肖寒，你个混蛋！大混蛋！]
她就是肖寒，我的肖寒，那个我献祭灵魂背水一战想带回家的人。
再见到她的场景我想过无数次，在无数次噩梦中醒来，我都曾奢望她能真的出现在我眼前。
我发誓，只要她回来，我不会追究她把我抛下的事，我不会再骗她，我会把我曾经随口许下的承诺一一找出来，真正地爱她。
有时候我会真的觉得她回来了，虽然我的心理医生一次又一次告诉我，我要放下，要向前看。
可是，没有肖寒，我怎么往前看。
没有她的世界，我感觉不到真实性。
我感觉世界愈发混乱，有时候我闭个眼再睁眼，周围的一切告诉我一天过去了，有时候我睁眼到了医院吊着盐水保命，有时候我感觉我睡了好久，睁眼却发现只过了一会儿……
我知道，要是再这样下去，肖寒拼了命保住的这条小命是留不住的，可即使我再怎么努力，我的精神和身体都在一天天变差。
还好，在我感觉我可能摇成不过去的时候遇到了系统，它说，只要我穿进一本书里，拨乱反正完成任务，我就可以许愿将我的肖寒带回来。
我曾经怀疑过系统存在的真实性，我怀疑它可能是那位医生说我已经病人膏肓的证明，可要是能把肖寒还给我，就算它是假的，我是假的，又有什么关系。
是的，只要肖寒能陪着我，都可以的，我不会再欺骗她，利用她，我会好好爱她。
可不行，我最讨厌的事，她又做，她又要丢下我。
她是男主的白月光，只要她存在她就立于不败之地，而现在的情况分明就是她在意识觉醒时直接选择了提前暴露。
暴露地彻底，她的系统直接宣布了任务失败，没有一丝转圜的余地，她根本没给我选择的机会。
她又一次在二选一的时候替我做了选择。
我突然的情绪暴动让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她一把抱住我，力气大得仿佛要勒死我，和我同归于尽。
可不会，她只会在我眼前活生生地消失。
我推着她，喊着：[你滚，你既把我丢下了，又出现干嘛？]凭什么明明是她的错，那么痛苦的却是我，心心念念想着她的是我，而她却每次都计划着伟大的牺牲。]
可她却说：[小雨，咱讲讲道理好不好，我先来的。]
她贴着我的耳侧说：[小雨，我本来就能许愿复活了，你这个小混蛋非得给我捐肾，搞得我都任务失败了。]
非得贴着我的耳朵说，若有若无的热气悄悄地往里钻，痒得很。
这混账以前做那事的时候就爱这么做。
我心里聚了千万句脏话想骂骂不出来，憋得我胸腔都难受了才憋出一句：[你才混蛋！]
不是我不想骂，实在是不知道从哪骂起。
09
谁知那个被骂的人却搂着我乐了起来，乐够了才假模假样用手在我脸上蹭，[好好好，我混蛋，宝贝别哭了，你哭的我心都疼了。]
油嘴滑舌！
不等我再骂一句，顾沈却开口了：[你们怎么会回事？]听的出来他很震惊。
[靠，这家伙还在这呢！]
[什么怎么回事，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这我宝贝，还我会保护好小雨的，用得着你保护吗？]
肖寒的样子真的欠揍得很。
换回她原来的样子看起来更是欠揍。
[也不用你保护。]我沉声开口打断了肖寒。
[小雨……]
[肖寒，你别自以为是了，我根本没喜欢过我你，当初接近你也只是为了得到你的庇佑，只是想过得舒服点。]
我看不得她没心没肺的样子，明明我一直在嘲笑她审视她对我的感情，可凭什么她突然消失却让我变成了一个求而不得挣扎不得的可怜虫。
既然我那么难过，那她也一起好了。
可谁知她却窝在我怀里闷声说[我知道。]
我知道……
[肖寒，你混蛋！]
我不知道再怎么骂她，可她就是个混蛋，或许从我当初带着目的接触开始，她就一直得意地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自以为是地评估着她感情的分量。
[嗯，我混蛋。]
[可是小雨，我很早就跟你说过，我的命对我来说很珍贵，那是我唯一的东西了。]
[我爱你，小雨，你能明白吗？]
……
我觉得我要是回答不明白，可能会找回来那份被人当作猴耍的面子，可我说不出来，我听见自己说[可是我不能没有你，没有你我会疯的。]
弱叽叽地，在示弱在恳求。
[对不起，小雨。]肖寒笨嘴拙舌的好像只会这一句话。
算了。[你这次不能再丢下我了。]
[好。]
[那就一起，你任务失败，我也任务失败，一起被抹杀。]
有的人不仅嘴不笨，还很灵巧。
我觉得我可能真的疯了，明明任务失败的提示音和抹杀倒计时在脑海里不间断地响起，可我却只感觉得到那过于急躁的火热，只想被卷着一起投身岩浆，摔个七零八落，烧得干净利落。
可当一切尘埃落定时，我和肖寒竟都活着。
那个攻略系统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什么人类感情观察系统。
它还言之凿凿告诉我，只有通过考验的情侣才能真正返回真实世界，它撑着一个黑白相间的脸怎么看怎么都像是故作高深，它说人类的感情脆弱却又坚固，它告诫我们要珍惜。
系统走了，我和肖寒也开始了我们的新生活，我们偶尔会吵架，但总会很快和好，我们一起完成了我们曾经的约定……
一切都那么美好。
除了我总有那么几天做梦惊醒。
[肖寒，你是真的吗？]
[小雨很在意吗？]
[不在意，肖寒是真的我就是真的，肖寒是假的我就是假的。]
[我是真的，我是属于小雨的肖寒。]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