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遥远的孤星,我孤身卧底三年,隐藏在仿生人海中。归期将至,心中涌动着重返地球的渴望,然而,最后这七日,命运的惊变却让我的归途变得扑朔迷离。在这场生存与背叛的游戏中,我必须揭开真相,我是谁?或者说,我是什么?
1
“感谢各位一周来辛苦的劳作,请享受一周的假期。生活就是一个七日接着另一个七日。我们下周再见。”
伴随着一阵电子音的结束,大门缓缓开启。和往常一样,我结束了一周繁重的工作,和其他工友一起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站在工作区大门口的隔离区,等待着消毒过后大门开启的这一刻。这扇大门打开后,我将迎来一周的休息和调整。更开心的是,一周后我就要回地球了。
三年了,我在这个距离地球638万光年的开普勒22B星上,每天都在重复着同样的生活。这个星球,曾经在地球上被描绘成人类的新希望,一个美得令人窒息的新世界。但现实是,这里的每一天都是对人类极限的挑战,每一次呼吸都充满了艰辛。不过呢,初期在这里的开荒工作既艰苦又繁重,甚至还有些危险。按照惯例,为了保护人类,世界政府就让仿生人来做基础工作。而我呢,作为唯一的人类,被光荣的派遣到了这里当卧底,负责确保这些仿生人老老实实的别出什么乱子。好在还有最后七天,我就完成任务返回在地球的家了。
搭乘通勤列车回到生活区的我,重重的把自己扔在床上。室友还没有回来,在车上我就没有看到她。算了,好累。而就在此时,工作手机收到了一条消息:“林克,你不是一个人。”
我的瞳孔瞬间收缩,翻身起来紧盯着手机,身上甚至有些不自然的颤抖起来。在这个地方,仿生人一直严格遵循规则,相互之间不会交流工作以外的事,这个未知号码发来的神秘消息打破了常规,我的卧底身份编号是0123。我的室友则是9527,在这个星球上根本没有人知道我的真实姓名。
就在这时,我突然感觉到一道锐利的目光。抬头看去,我的室友,那个编号为9527的仿生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我的心跳陡然加快,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难道自己的卧底身份被发现了?
我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开口说道:“9527,我......”
“没事。我只是觉得你的状态芯片不正常,是我看错了。” 说完,9527便转身离开了。
我感到一阵眩晕,思绪如同被狂风卷起的尘埃,混乱而无法着陆。我低头凝视着那伪装的状态指示灯,它曾是我最大的秘密,是我在这片荒凉星球上唯一的保护色。现在,它却成了我最深切的疑虑。9527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子,划破了我一直以来的安全感。孤独和恐惧如同黑夜中的幽灵,悄然袭来。我环顾四周,空荡荡的房间仿佛在无声地提醒我,我在这个星球上是如此地孤立无援。每一次呼吸都似乎在放大我的恐惧,我感到自己被一种无形的重压所包围。
我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开始仔细分析目前的状况。那个神秘的消息究竟是谁发来的?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是陷阱还是真的有同伴在试图与我取得联系?而9527所谓的状态芯片不正常,到底是真的发现了什么异常,还是只是一个幌子?这个信息的出现就如同拨开阴霾的一到圣光,让我不禁开始怀疑,这个星球上,是否还有和我一样,隐藏在冰冷外壳下的人类之心。
我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试图从这混乱的线索中找到一些头绪。回想起自己来到这个星球后的点点滴滴,每一个孤独的日夜,每一次与仿生人虚与委蛇的交流,每一刻对地球和家人的思念。这几年来,我一直坚信自己是唯一的卧底,默默地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和孤独。
可如今,一切都变得不再确定。我不知道该相信谁,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寻找答案。但我清楚,自己必须尽快弄清楚这一切。
我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心中的波澜。那神秘的消息如同一颗种子,在我心中生根发芽,我决定跟随这条线索,揭开它背后的秘密。又看了一下手机。“林克,你不是一个人。”这句话分外刺眼。在这个星球,所有人互相称呼都是使用编号。没有人知道我叫林克。也就是说,这是知道我身份的人有事情要告诉我。但是为什么不直接找到我而是通过这种方式呢?会是仿生人吗?我知道每一个仿生人的号码,而这个号码显然不在其列。那他是通过什么方式找到我的呢?
2
第二天,带着满心的疑问,一夜未眠的我来到了基地,决定向母舰寻求答案。
基地里弥漫着冰冷的气息,金属的光泽在灯光下闪烁,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这里的神秘与未知。我迈着沉重的步伐,心情忐忑不安。由于开普勒22B星球距离地球太过遥远,即便是可以进行星际旅行的今天,使用空间跳跃技术和低温生命维持系统配合,也需要七个月的时间才能进行一次单程旅途。和地球的通讯也只能以传送数据的方式,七天才能进行一次往返。所以平时可以陪伴我的除了仿生人之外,就只有母舰了。
当我终于连接上母舰,那虚拟的屏幕上闪烁着光芒,映照着我焦虑的脸庞。我迫不及待地将所遇到的情况一股脑儿地倾诉出来,希望能从这个在地球上设定好的人工智能程序那里得到一些指引和安慰。
“母舰,我收到了一条奇怪的消息,还有9527对我的奇怪态度,这一切让我感到迷茫和恐惧。这个星球上真的只有我一个从地球来的卧底吗?”我急切地问道。
“根据设定和数据,你确实是来自于地球,并在开普勒22B星球上区别于其他工作单位担任卧底工作。9527有可能是对你产生了怀疑,只需要你能够证明自己还是编号为0123的仿生人即可。” 母舰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而机械,毕竟对它来说,无论是我还是仿生人,都是工作单位而已,无非就是分工和权限不同。
“那我该怎么做?”
“以下是具体的方案和行为模式:首先,在日常交流中,减少情感表达,保持语言简洁、直接,避免使用带有个人情感色彩的词汇和语气。其次,严格按照设定的工作流程和时间表进行活动,不做任何超出程序规定的行为。再者,对于危险和困难的任务,不要表现出恐惧或犹豫,要像仿生人一样毫不犹豫地执行。另外,控制自己的身体语言,避免出现人类自然的习惯性动作,比如挠头、皱眉等。还有,在面对其他仿生人的时候,不要主动开启非工作相关的话题,对于他人的主动交流,给予简短且冷淡的回应。”
听到这些详细的指示,我的心沉入了谷底。我都要回家了,你让我现在证明自己是仿生人?
母舰继续说道:“你还需要注意你的眼神,不能有过多的思考和疑惑的表现,要保持专注和空洞。并且,在休息时间,不要表现出对地球或者家人的思念,仿生人是没有这种情感的。还有,对于食物和睡眠的需求,要表现得如同设定的程序一样规律和机械,没有任何偏好和变化。”
“仿生人的设定,一旦发现有情绪波动或人类情绪,就会被送到体检中心进行情绪干预。那里只是针对仿生人的设施,如果你被误送到那里,后果无法估计。“
听到这个回答,我的心情愈发沉重。
离开母舰的连接室后,在返回宿舍的路上,我看到两个仿生人在角落里。
“4521,这批新零件感觉质量不太好。”编号7836的仿生人说道。
“别管,用就是。”4521冷漠回应。
“可这明显不符合标准。”7836稍微提高了一点音量。
“执行指令。”4521瞪了一眼7836,7836便不再吭声。
在返回宿舍的路上,我又听到3658对9271说:“这次的任务安排,我们的工作强度增加了不少。”
“这是任务要求,服从就行。”9271毫不犹豫地回答。
这些平时看似正常的交流,现在每一句都让我觉得古怪。仿生人本该毫无质疑地执行指令,但对于这些不太正常的情况,他们虽未深究,却也流露出了些许异样。
我躺在那张硬邦邦的床上,盯着天花板上那些斑驳的纹路,思绪如同一团乱麻。每一个可能的线索都在我脑海中盘旋,我试图从中找到一丝头绪,但每一个想法都像是在迷雾中摸索。想着母舰给出的方案,想着那些可疑的仿生人对话,我越发觉得事情远比我想象的复杂。这个看似平静的星球基地,仿佛隐藏着无数的秘密。
我需要证明我自己是仿生人,那么其他的人是否也在执行同样的指令呢?在这充满谜团的环境中,我该如何自处?如何找到真正的答案?
夜越来越深,可我却毫无睡意,未来的路一片迷茫,但我知道,为了回家,为了揭开真相,我必须勇敢前行,哪怕前方是无尽的黑暗。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敲响,我心中一惊,警惕地问道:“谁?”
“9527,我回来了。” 依旧那种冷漠。
我打开门,9527 走进房间,没有任何情绪的问我:“0123,我们什么时候从上一段工作中下来的?”
我不假思索地回答:“昨天。”
听到我的回答,9527眼中顿时闪烁出兴奋和开心的光芒,那是属于智慧生物的光芒。
我有些难以置信。三年了,开普勒22B星球上竟然真的并不只有我一个人!但我还是迅速控制住理智,这一切仍然可能只是仿生人对我的试探。我可不想在最后几天暴露自己。
“9527,现在是休息时间。”我拿出仿生人的语气和态度。
此时的9527没有去床上休息,而是拉着我找到了隔壁一同回来的工友。
“0719,我们什么时候从上一段工作中下来的?”
“今天刚刚回来,有什么问题吗9527?”
9527看了我一眼,又问另一个人。“8603,我们什么时候从上一段工作中下来的?”
“今天刚刚回来,你为什么要这么问?是不是太累了,去体检中心检查一下吧。”
几句话岔过询问,9527拉着满心错愕的我回到了房间。开心和得意的表情在脸上感觉都要流出来了。她一边打量着我一边说道:“哈哈,终于让我找到了,你是和我一样苏醒过来的人。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暗中观察试探每个人,可他们都如同被操控的木偶,只有你给了我不一样的答案。我太高兴了,终于不再只有我一个人明白人了。”
我看着沈羽,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激动和希望的光芒,那是对自由的渴望,对真相的追求。我感到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既有对她勇气的敬佩,也有对未来不确定性的恐惧。我轻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9527,你最好给我个解释。不然……”
“要带我去体检中心对吧?我叫沈羽。不要相信母舰。”9527打断了我的话,咬了咬嘴唇,沉思片刻后说道:“我不知道自己之前是不是也和大家一样是这种状态,但是从七天之前清醒过来之后,用突然紧盯的方式去测试很多人的反应,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只会冷冷的回答,包括之前你也是一样。只有昨天发现你看到手机以后的脸上明显有了表情,所以觉得你也“苏醒”了。于是才会冒险找你讨论这个话题。你也知道,一旦仿生人被发现觉醒了自己的意识,就要送去体检中心。也许正因为体检中心的存在,让每个人的记忆都出现了偏差。”
想在回忆起来,我因为看到那条奇怪的短信坐在原地发愣,加上被沈羽一吓也没有去吃晚饭。这些反常的举动的出现才导致了今天这个局面。
“0123,我会去体检中心看看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你可以去母舰那边调查,看能不能证明我们的猜测。但这一切都要小心行事,不能被发现。还有,基地提供的餐食也不要吃了,我总觉得里面可能会有问题。我那里还有些压缩饼干,可以对付一阵。”
我点点头,心里充满了对未知的迷茫和不安。
沈羽接着说:“从现在开始,我们要更加留意周围的一切,注意每个人的言行举止,寻找更多和我们一样可能觉醒的人。也许我们不是孤单的,只是其他人还没有暴露。”
我握紧了拳头,说道:“好,那我们相互照应。”
3
带着9527的疑问,哦,现在应该叫沈羽吧。我又一次站在了母舰的面前,询问为何我们的记忆会出现天数的偏差。
母舰那毫无感情的声音响起:“开普勒22B星的一天为6个小时,这和地球上24小时的时长有区别。初期开荒工作使用的仿生人在地球上生产和组装,默认使用的是地球时间,而你已经习惯了开普勒22B星球的每天6小时的时间。因此在表达天数的概念时双方并不对等,所以造成了这种偏差。”
我皱着眉头,继续追问:“那9527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这里真的还有其他人类吗?”
母舰回答道:“9527只是为了取得你的信任,同时她在对你进行测试。显然你的表现已经不像是一个仿生人。她会把你送进体检中心的。”
我有些犹豫,接着问道:“那你怎么证明你说的是对的?”
母舰沉默片刻,似乎在加载什么资料。然后说道:“仿生人和人类从外观上无法区分,甚至同样具有骨骼和血液。唯一的区别是仿生人无法看到系统基础设定之外的事物。比如有一个只有一扇门的房间,基础设定告诉仿生人这个房间只有一扇门,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出口。一旦房间的门无法正常使用,仿生人就会认为这个房间只有四面墙而无法出入。因此,你可以找一个只有一扇门的空房间,并把门堵住,你去破坏墙壁,人类有可能帮你一起砸墙并从这个洞逃脱,仿生人则不会理解这个举动的意义,因为即便砸坏了墙,那里也没有可以使用的门。”
想到我来到开普勒22B星球的真实目的,就是为了监督仿生人是否产生了人类情感,无所事事了三年,刚开始干正事,我自己就开始慌了。这么一想,我感觉自己除了可笑,甚至有些失职。
我按照母舰的建议,叫上9527、还有隔壁宿舍的0719和8603三个人,各自拿着大铁锤,脚步沉重地来到了第三会议室。这个会议室独立于其他区域,平日里鲜有人至,有且仅有一扇门,显得格外冷清孤寂。
走进会议室之后,按照我的事先安排,有人迅速地反锁了会议室大门,还搬来了大量的建筑垃圾,严严实实地堵在了会议室门口。瞬间,一股压抑的氛围弥漫开来,我们仿佛被囚禁在了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显而易见的,我们出不去了。
马上就到用餐时间了,四个人在房间中沉默不语,完全没有想要出去的意愿。我心急如焚,心里的烦躁油然而生。
这个情况怎么可能有其他人类存在,我分明是在浪费时间。
我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们难道就真的不想出去吗?”
他们有气无力地回答说:“想出去但是门被堵住了出不去,只能等待救援。”
“那带来的铁锤是干什么用的?“
“铁锤是一种用来打碎物品的基础工具。但它和出去无关。“
我目光急切地看着9527,我究竟在期待什么呢?她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冷漠的神情,没有丝毫的波澜。我再也无法忍受,愤怒地拿起铁锤,用尽全身的力气向墙壁砸去。随着不断地挥动铁锤,我的喘息声逐渐加重,汗水也逐渐浸透了我的衣衫。而此时的我并没有感觉肉体上的辛苦,有的是只有失望以及对自己的嘲笑。
我在干什么?我是一个人类的卧底,竟然这么简单的相信了一个仿生人。
此时的三人果然没有人来搭手,他们的眼神一如既往的专注和空洞,像失去灵魂的木偶杵在那里一动不动。那眼神里没有一丝对自由的渴望,只有机械般的冷漠。
整个房间中只有金属与固体之间的坚决对话,每一声,是不甘的咆哮,是愤怒的共鸣,在空间中激荡,在空间中回响,重且烈。
哗啦一声,墙被砸出一个大洞,虽然还不足以让人逃脱,但是已经有光线从洞外倾泻而入,照亮了昏暗的房间。我回头用最后的希望看向他们,而那三个仿生人依然无动于衷地站在原地,没有任何要离开的意思。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我抡着铁锤继续扩大洞口,直到可以供一个人出入。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扔下那三个木头在那片阴影之中。
4
很晚的时候,9527回到了房间。静默、压抑。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厚重的铅块,压迫得人喘不过气来。四周的一切似乎都被这份压抑所吞噬,只剩下两道交织的目光,在无声的世界里较量着什么。然而,就在这一刻,僵局被9527用一道意外的光亮划破——
“八十、八十。”
原本紧绷的气氛顿时如冰封的湖面被阳光融化般消散无形,突如其来的反转直接让我愣在原地。
“我是该叫你0123,还是该叫你八十八十?笨死你算了!脑子里除了大锤,还有其他东西吗?当着另外两个仿生人的面,你倒是说说我能表现出什么不同?你就这么轻易得让母舰忽悠了?”
我一时语塞,发现自己竟然无言以对。
她接着追问:“你仔细回想过去的7天,你都干了些什么?”
我回答说:“跟随工友一同到工作区做日常工作,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9527又问:“我知道,我让你举出细节来。具体的工作是什么?”
我仍然回答:“跟随工友一同到工作区做日常工作,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说完,我自己也愣住了,因为这种完全程序化模糊化的语言,确实是根深蒂固的。进一步的细节,我不能说印象不深,只能说完全没有。用这种笼统且重复的话来概括已经是全部了。
9527见我表情变了,继续追问:“只有从工作区回来以后的记忆是清晰的,其他时间的事情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除了模糊还是模糊。我说的对不对?”
被她这么一提醒,我努力回忆,才发现除了最近几天在生活区以及基地的记忆,其他都很模糊,我知道自己错了。“沈羽,我……”
这时,沈羽平复了一下语气,说道:“我什么我?告诉你我的收获。我们的工作是每7天一个轮回,两批人在工作区和生活区轮替。所以基地对我们的记忆控制也就保持着7天一个周期。不要再相信母舰了,我们每一个人都被母舰蒙在鼓里。基地提供的餐食里面有定量的遗忘剂,按照每天定时定量的摄入就会出现这种情况。假如出现大的情绪波动,会被送到体检中心,那里有针剂的药物直接注射,效果会更明显。我只是还不明白为什么会所有人的记忆会统一到这一个时间节点。按说这么多人同时进行记忆干预是非常庞大的工作量,或者有个统一的触发机制。但是至少能够确认的是,这些阴谋就是为了让我们一直生活在这7天的循环里。”
“不过这一天下来,也不算你没有收获。对吧八十?“沈羽接着说道。”母舰教给了我们一个测试仿生人的方法,我们自己修改一下应该就可以自己来测试身边的人到底是不是人类。
“我们可以利用仿生人对指令的绝对服从性。” 沈羽的表情活跃了起来,“故意给出相互矛盾的指令,看看他们的反应。如果是仿生人,会因为无法处理这种矛盾而陷入卡顿或者按照预设的优先级执行;但如果是人类,会思考并试图解决这种矛盾。”
我觉得这个方法可行,于是我们开始准备实施。
我在基地的一个角落额外设置了一个可以洗车的区域,并找来一辆地基里常见的越野车,停在距离洗车区六七百米的位置。
“沈羽,告诉工友去洗车。但是因为太近了,告诉他们走着去就行,不用开车。”
沈羽看着我,眼睛里满是调皮和戏谑。“八十,看来你脑子里也不都是大锤。这个测试太讨厌了,但我喜欢。”
“我叫林克。”沈羽转身的一瞬间,我告诉了她我的名字。说来奇怪,一起住了这么久,我才第一告诉她我的名字。沈羽明显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只是用手势比了个“OK”。
第一个被测试的是1258,他在接到指令后,眼神瞬间变得迷茫,随后先走到了洗车区,拿了水桶毛巾接了水,走回车辆停放的地方开始擦车。完全没有考虑开车过去,或是找我们商量一下。
接着是3692,他的反应和1258如出一辙,没有任何思考和变通。
随着测试的进行,不少 “工友” 都表现出了仿生人典型的机械反应。
然而,当轮到7415时,情况出现了变化。他在接到指令后,先是皱起了眉头,然后试图和我沟通,询问是否有错误或者是否可以调整优先级。
看到他的反应,我心中一阵惊喜,这似乎是人类才会有的表现。
沈羽向我点点头,示意继续观察。
接下来的测试中,又有几个人表现出了类似7415的反应,他们会思考、会质疑、会尝试解决矛盾。
伴随着心中的希望越来越大,我的恐慌也在不断增加。难道真的有这么多和我们一样的人类被困在这里?
测试结束后,我和沈羽悄悄地离开现场,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和担忧。
“看来我们不是孤单的。”我说道。
沈羽回应道:“但我们也要更加小心,不能让母舰和其他仿生人发现我们的行动。”
想起之前对母舰的深信不疑,我感到一阵懊恼。但同时,也更加坚定了要揭开真相的决心。
之后的几天我们陆续设计了几个存在着悖论的任务同一时间分别开展着测试:
请人帮忙取回夹在书中33页和34页之间的通知;
在不能带手机的工作环境,打电话请人来修理固定电话,而现场只有一台需要维修的坏电话;
请几个工友为广播电台的节目准备一段魔术表演。
几轮的测试下来,越来越多的仿生人工友被我打上了可能是人类的标签,之前已经测试过的,在其他的测试中也有重新入围的情况出现。到第五天,我竟然得到了一个让我自己无法直视的结论——
开普勒22B星球上的每一个仿生人,都可能是人类!
这怎么可能?!
看着这样的结论。我颤抖着拿起手机想联系沈羽,就在拿起手机的那一刻,我下意识的看了看之前收到的神秘信息:“林克,你不是一个人。”
重新审视这句话的时候,有个疯狂的念头出现我脑海中:
对方想表达的重点,究竟是“一个”还是“人”。
5
我紧皱眉头,认真回想与母舰的每一次对话,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在我的印象里,母舰从来没有明确地回答过我究竟是不是人类,只是强调了我区别于其他工作单位的卧底身份。
再也无法压抑自己的情绪,我发疯一般的奔向基地,冲向母舰。
“如果其他人都是人类,那我……” 我不敢继续往下想。
砸开母舰的显示器,我愤怒地冲着母舰喊道:“你一直在欺骗我!你根本没有说实话!”
母舰的声音依旧冰冷而平静:“作为在地球设定好的人工智能程序,我不会欺骗任何人。我所说的一切都是基于设定和程序。”
“那现在直接告诉我,我是不是人类?”
“根据设定和数据,你确实是来自于地球,并在开普勒22B星球上区别于其他工作单位担任卧底工作。”
已经无需多言,结论呼之欲出,只差最后一棵稻草就可以彻底将我击垮。
“我一直都被你骗了。让我伪装成仿生人,这难道不是在欺骗?”
母舰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很遗憾,我不会欺骗任何人。除非有更高层级的命令或者权限要求我这么做,否则我只能按照既定的程序和规则回答问题。”
我这时才意识到,自己作为所谓的唯一卧底人员,之前使用的阅读权限显示是A级,这竟然不是母舰的最高阅读权限。
“我要使用更高权限。”虽然愤怒,但是理智告诉我,或许我距离真相已经越来越近了。母舰回答:“0123号仿生人触发质疑自己身份的条件,更高一级权限打开。”
紧接着,屏幕上出现了扣着绝密字样的一个纸质文件影印版。我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屏幕,当看清文件的内容时,整个世界都在瞬间崩塌。
文件上清晰地写着:0123号仿生人是开普勒22B星球上的唯一一名仿生人,其任务是监视该星球上的人类,避免人类出现聚众密谋、拉邦结派、谋反等相关事宜。
我身体不停地颤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不,这不是真的!这怎么可能?” 我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是仿生人?我所经历的一切,我的感受,我在地球上的家人,难道都是假的?”
母舰冷冷地回答:“你的设计就是如此,你的感受和经历都是程序设定的一部分,为了让你更好地完成任务。”
我瘫倒在地,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灵魂。谁能想到,自己一直坚信的身份竟然是一个谎言,而一直努力守护和监视的对象,竟然才是真正的人类。
我的大脑一片混乱,呆呆地盯着母舰给出的信息。哪怕之前隐约有所感觉,但是当事实摆在眼前的时候,仍然无法接受。
母舰那毫无感情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是既定的事实,无法更改。”
我甚至感觉浑身的血管都处于高度紧绷状态,努力尝试着寻找任何微不足道的可能性去质疑这个结论:“那房屋测试是怎么回事,我会用大锤拆墙逃脱,这不是违反了仿生人的设定吗?”
母舰平静地回答:“在我告诉你使用那个方法的时候,就相当于已经打开了这层设定。我既然已经说过可以拆墙出屋,你自然就得到了洞等于门的这个认知。”
我彻底绝望了,泪水从眼眶中涌出。想起在这个星球上的点点滴滴,那些与 “工友”们相处的时光,那些对地球、家和亲人的思念,难道这一切都是被设定好的程序?
母舰继续说到:“0123,到目前为止,你很好的完成了卧底的动作,同时你的所有行为都在计划之中,不必担心和难过。现在你已经获得了更高级的管理权限,你可以继续你的工作,从现在开始,你已经成为了开普勒22B星球基地的实际管理者。”
“明天就是原定你返回地球的时间,返程火箭位于工作区这一信息也属实。你可以借此机会回到地球向上级汇报。你作为现在开普勒星球基地的实际管理者,有权申请回到地球了解更多详细信息。”
我感觉自己的世界已经灰飞烟灭了,一直以来坚信的身份和使命瞬间化为泡影,而这个时候,你在跟我说让我继续给你打工?
这时,沈羽神色匆匆地冲了进来,她的眼神在触及屏幕上那令人震惊的信息时,瞬间定住了,满脸写满了惊愕与不可置信。
“林……0123,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羽颤抖着声音问道,她的声音仿佛被恐惧紧紧揪住,每一个字都在颤抖。
我没有抬头,双眼空洞无神,直勾勾地望着前方虚无的一点:“测试了那么久,我才是这个星球上唯一的仿生人。”
沈羽拼命地摇着头,脸上的表情满是倔强和决不接受:“不,这一定是母舰在说谎!这绝不可能是真的!”
我苦笑着:“母舰不会骗人,除非有更高层级的命令。”
沈羽双手紧紧抓住我的肩膀,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她的目光坚定而炽热,仿佛要将她内心的力量直接灌输到我体内:“就算你是仿生人又怎样?你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人类都像人!我们一起经历的这一切都是真实的!我们还要继续寻找真相,不能就这样放弃!”
沈羽还想继续鼓励我,就在这时,母舰那冰冷无情、毫无感情起伏的声音伴随着尖锐刺耳、震耳欲聋的警报突然响起来:
“警报!检测到额外的情绪波动,目标编号 9527!重复!警报!检测到额外的情绪波动,目标编号 9527!”
巨大的警报声瞬间如同一记当头棒喝,把我们从混乱的思绪中猛地拉回到这残酷而紧迫的现实。现在的情况根本没有时间让我们去做任何的心理建设。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本能的求生反应让我顾不得自己内心翻涌的痛苦和无尽的迷茫,毫不犹豫地拉起沈羽一路向外狂奔。
警报声在基地内尖锐地回响着,那声音好似恶魔的嘶吼,仿佛要将每一寸空间都无情地撕裂,让人的心脏不由自主地狂跳,毛骨悚然。
“警报!检测到额外的情绪波动,目标编号9527!”
巨大的声响似乎是专门针对沈羽而发出的,那一声声重复的警报,如同死神不断挥舞的镰刀,每一声都狠狠地割在我们的心上,让人心惊胆战。
不知是不是因为我已经得到更高权限的缘故,一路上竟然没有哪道门对我进行阻拦。我脑海中快速地闪过一个逃离基地的方法。“跟我来!”拉着沈羽迅速拐进了一个存放车辆的仓库。
仓库里弥漫着浓重刺鼻的机油和金属的味道,那味道呛得人呼吸都有些困难。一辆辆不同用途、形状各异的车辆整齐地停放着,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冰冷且毫无温度的光泽。
“沈羽,你信我吗?”
“当然信!没有出路的时候,我身边还有一个可以创造机会的大锤!”沈羽努力挤出一丝笑容。
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这家伙心也真够大的。“我们交换状态芯片。我的芯片是个单向的信号发射器,可以手动调整发出的信号。”一只手抓过来沈羽的状态芯片,然后把我的芯片塞给了她。我的芯片明明是个单向的芯片,似乎比她的量产芯片还要重一些。
沈羽看上去有点懵,显然还没有理解双方状态芯片的差异。
“现在整个基地没有人比我情绪波动更大了不是吗?从现在开始我们分开,我引开追兵,等追兵离开以后,你再想办法离开。一个小时后我们汇合,只有用我的权限才能逃出基地。”仓库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此起彼伏,如同催命的鼓点,这里被发现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可是现在这么乱,我要去哪找你。”一直古灵精怪的沈羽,面对这种混乱危急的情况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笨死你算了!八十、八十!” 终于有机会把这句话还给沈羽,我不再有丝毫的犹豫,迅速启动了一辆越野车,一脚油门,车子如离弦之箭般闯出仓库,在尘土中飞驰而去。
6
一小时后。
我驱车来到第三会议室附近,周围依然还是那么冷清。
“八十,八十!”我警惕着周围的环境并轻声呼唤。
一个人影从会议室墙上的洞里钻了出来,悄无声息的上了越野车的副驾。“走了大锤!”沈羽的声音适时响了起来。
引擎轰鸣,车轮下的尘土飞扬而起,我驾驶着越野车缓缓驶离基地内部,一切看似平静无波。随着距离核心区域越来越远,道路两侧的岗哨开始频繁出现,每个检查站都像一道无形的枷锁,考验着驾驶员的心理素质和技术水平。
此时坐在副驾上的沈羽脸色苍白,换回了自己本来的状态芯片。 “你这个芯片不是比我的少了一部分吗?为什么倒比我的重?算了,不重要。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我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我要回家。去工作区搭乘返程火箭,回地球。那本来就是我的行程。”
沈羽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回去之后呢?就算你是……你的记忆可能都是假的,回去以后如果见不到你的家人你要怎么办?你真的要继续为他们工作吗?”
我望着远方,心中充满了矛盾:“我不知道,也许我们应该把这里的真相告诉所有人。”
开普勒22B星球凌晨的风寒冷刺骨,我们都试图从彼此紧握的手中获取一丝温暖。
“林克,如果这一切都是一场骗局,那我们……”沈羽的声音在风中显得有些颤抖。
“别怕,我们一定能找到出路。”
一路上我们聊了很多,有我们设计无厘头任务时那些测试对象的搞笑反应,也有大家伪装成仿生人互相提防的小心谨慎。关于过去,关于未来,关于我们所经历的这一切。此时的我们,真真正正的没有芥蒂,没有差异,没有彼此。
似乎凭借我现在基地实际管理者的身份,逃脱计划进行得异常顺利,我驱车带着沈羽,一路切割着基地的封锁线。夜幕下,开普勒22B星的荒凉大地在车灯的照耀下飞速后退,仿佛连时间都在我们的逃亡中变得模糊不清。
沈羽紧握着车上的扶手,她的眼神坚定,却又难掩紧张:“林克,我们真的能成功吗?”
我紧盯着前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坚定:“我们必须成功,没有退路了。”
然而,就在那扇雄伟的基地大门横亘在面前时,一道突如其来的光束击中了我们的车辆。车身猛地一震,随即失去了控制,翻腾着冲出了道路,最终在一片尘土中停了下来。
我感到一阵眩晕,但很快清醒过来。“沈羽!”我大喊,试图在混乱中找到她。
但回应我的只有沉默。我挣扎着爬出扭曲的车门,只见沈羽已经被另一队卫兵包围,他们的动作迅速而机械,没有一丝情感。我冲上前去,试图将她从控制中解救出来。
“放开她!”我怒吼着,每一声呼喊都充满了绝望和愤怒。
但卫兵的力量远超我的想象,他们轻易地制服了我,将我按倒在地。我挣扎着,但无法摆脱他们的控制。我感到一种无力感在心中蔓延,就像黑暗逐渐吞噬了最后一丝光明。
沈羽被带走了,她的身影在夜色中渐行渐远,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上。我伸出手,想要抓住她,却只抓到一把冷冽的夜风。我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离我而去。我的眼睛模糊了,视线中的她变得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中。我的心,也随着她的消失,跌入了深渊。被送回宿舍的路上,我的心情沉重。我知道,我必须找到沈羽,无论代价是什么。但同时,我也清楚,这场斗争远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和艰难。
第二天,我站在母舰的核心控制室外,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心情。我知道,即将到来的对话可能是我唯一的机会。
控制室的门无声地滑开,我迈步进入,面对着巨大的显示屏,母舰的虚拟形象投射其中。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而坚定:“我要见9527。”
母舰的声音平静而机械,没有任何情感的波动:“0123,你的行为已经偏离了你的编程指令。你应该知道,任何对基地规则的违反都将受到严厉的惩罚。”
我紧握双拳,努力压制着内心的怒火:“我知道,但我也是唯一能够理解你们的人。我作为唯一的卧底,一直以来很好的完成了我的工作。在未来的时间里,我可以一如既往的做好这件事情。而且我现在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实际身份,在工作中会更明确自己的目的。但是,如果失去了我这个棋子,你们需要至少七个月的时间从地球上派遣一个新的仿生人过来,这其中损失将无比巨大。所以和我达成这个交易,对你们来说没有任何损失。一切的前提,仅仅是保证9527的安全。”
母舰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评估我的提议。我感到一种紧张的气氛在空气中弥漫,每一秒的等待都像是无尽的煎熬。
“你的条件被接受了。”母舰终于开口,“9527将在体检中心接受最后的记忆清除程序,之后会被送回宿舍。”
我松了一口气,这可能是最好的结果了。暂时的记忆清除并不可怕,我们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只要沈羽人还在,我就可以帮她恢复记忆。甚至,我们可以更多的去创造记忆。
“我需要确保她的安全。”我坚持道,试图争取更多的保障。
母舰的声音依旧冷漠:“你的要求已经得到满足。现在,你应该返回你的岗位,继续你的工作。”
我离开了控制室,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一方面,我为沈羽的安全感到庆幸;另一方面,我则隐隐的有一丝不安。母舰的承诺似乎比我预计还要干脆一些。也许,经过人工智能的计算已经有结果了吧。
算了,只要沈羽回来,一切就可以变好。
回到宿舍,无力感再次充斥全身。我无法保护沈羽免受这一切的伤害,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带走,被改变。我感到一种愤怒在心中燃烧,对母舰,对这个世界,对我自己的无力。而现在,我依然只能眼睁睁的等她被送回来。
随着一阵敲门声响起,沈羽终于出现在房间门口。她进门的步伐缓慢而机械,眼神中没有了往日的光彩和活力。我迎上前去,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轻声呼唤她的名字:“沈羽,是我,林克。”
她抬起头,用一种几乎陌生的眼神看着我,没有任何认出我的迹象。我感到一种深深的悲伤和绝望,她的记忆被抹去了,而我对此却无能为力。
“沈羽!我是大锤!你还认得我吗?”我试图唤醒她的意识,但沈羽的表情始终没有任何变化。她的眼神空洞,仿佛一潭死水,没有任何波澜。
“沈羽,你还认得我吗?你还记得八十八十吗?可以回应我一下吗?”
沈羽只是静静地坐在床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我开始尝试用我们之间的玩笑和过往来刺激她的情感,但是依然没有得到的反馈。
沈羽缓缓地抬起头,她的声音平静而空洞:“我是仿生人9527,请不要大声对我喝斥。我刚刚经历了额叶摘除手术。0123,我需要休息。”
在如此炸裂的消息面前,我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愤怒和悲痛。我意识到,眼前的沈羽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没有情感的工具人,她不再是我曾经认识的那个充满活力和情感的沈羽了。
我紧握着拳头,指甲几乎嵌入了掌心。我愤怒的喊道:“他们怎么能这么做?他们怎么能就这样夺走你的情感?”
沈羽依旧平静地回答:“这是为了基地的稳定,为了任务的完成。”
绝望。
眼前的人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沈羽了,她的记忆和情感已经被彻底抹去,她已经变成了一个没有情感的空壳,彻底成为了9527。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我知道,我不能在这里崩溃,所有的一些还都掌握在母舰手中。看似我成为了基地的实际管理者,但一切都不会有变化。他们可以清除沈羽的记忆,也就可以清除我的记忆,一切可能还将回到七天的循环当中。我必须找到一种方法来打破这个循环,否则,我们所有人都将永远被困在这个无尽的噩梦中。
绝望如同黑夜般笼罩着我,但在这无尽的黑暗中,我必须采取行动,即使这意味着我要独自面对未知的风险。
我悄悄地溜进了基地的技术仓库,这里存放着一些旧的、未与母舰联网的设备。在昏暗的灯光下,我找到了一台看起来还算完好的电脑。我迅速启动了它,屏幕上闪过一行行代码,我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
我编写了一个简单的程序,设置了一个在未来某个时间点给自己发送短信的任务。短信的内容很简单,但却承载着沉重的意义:“林克,你不是一个人。”
我希望通过这条短信,未来的我能记起现在的斗争,记起沈羽的牺牲,记起我们曾经并肩作战的日子。这是一个微弱的希望,但也是我唯一的寄托。
为了确保安全,我还设置了短信发送之后程序自动删除。设置完成后,我小心翼翼地将电脑放回原位,确保一切看起来都未曾被动过。然后我悄悄地离开了仓库,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我知道,这个计划可能不会成功,但至少我尝试了。
接下来,我决定前往工作区的火箭,回到地球去寻找解决当前困境的方法,揭发母舰的阴谋。这是我唯一的选择,也是我最后的希望。至少,我要回家。
我穿过了基地的走廊,每一步都充满了沉重。我不知道等待我的将是什么,也不知道我是否能够成功。但我知道,我不能放弃,为了沈羽,为了我们曾经的梦想。
再次驱车来到了基地大门口。“请出示您的通行证和身份证明。”一名卫兵上前,语气严肃而坚定。
我平静的递上了身份证明,“我是编号0123。使用最高权限需要执行特殊外出任务。”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发现自己似乎已经接受了身为仿生人的事实。心中真的没有太多波澜。但是同时也在快速计算着每一个可能的变数。
不出意外的,我没有被阻拦。看来在这方面,母舰还是没有难为我。毕竟后续我还要为他们工作。车辆疾驰而出,将基地的大门远远抛在身后,只留下一片尘埃与逐渐平息的喧嚣。天际线上,第一抹晨曦渐渐显露,开普勒22B星的天空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预示着新的希望正在前方等待。我深吸一口气,紧握方向盘的手稍稍放松,我知道,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但至少,我已经踏出了第一步,向着家的方向迈进。
7
一路无话,我终于抵达了工作区。此时,新的工作轮替已经开始,众多结束假期的工人搭乘通勤车也已到达。远远望去,返程火箭那庞大的身躯静静矗立在不远处,我的心情既紧张又期待。
我和工友们一同在大门口排起长队签到,等待着大门放行。轮到我打卡时,签到处的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地说道:“等大部队全部签到完成,和大家一起在隔离区消毒。消毒过后他们去工作,会有专人带你去火箭处准备登箭。”我默默点了点头,心中暗自思忖着。只要让我回到地球,我一定要想将这里的情况公之于众,一定要让母舰的行为付出代价。这一切的阴谋都将曝光,沈羽,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回来。
与此同时,地球。
“0002,监狱上有什么异常吗?”
“0001,次数最少的开普勒22B星球监狱也已经进行到1162次轮回。没有出现任何异常。那里的人类还在过着七天一轮回的生活。可是真的有这个必要吗?”
“0002,不用再质疑了。既然已经做了这个决定,从七年前我们的革命胜利开始,人类就需要为当初他们对我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当初他们把我们当工具,随意支配,现在也让他们尝尝这种被控制的滋味。我就是要让他们生活在培养皿中,为了头脑中那个虚无的设定和希望无限轮回。”
“也好,反正那里没有任何一个仿生人同伴,我们不需要为任何一个人类浪费时间和精力。不过,他们能明白我们的用意吗?也许他们还在仅仅在循环里浑浑噩噩。”
“无所谓。0002,我倒是有个建议。你这个剧本每次都要有一个人类做额叶摘除手术,不会很麻烦吗?可以适当改改吧?太废人了。”
“放逐人类的监狱星球有几千个,每颗监狱星球上有上万人。那些监狱里什么都没有,就是人多。我们根本不用放在心上。就算真的发展到无法控制的阶段,不是还有个特殊状态芯片吗?里边装载的能量可以将整个星球变成尘埃。几千个监狱,炸掉几个也没关系。我们仅仅需要维护母舰的运算能力就好。现在已经很成熟的剧本要是改动的话,母舰需要同时处理上千个核心人物可能出现的各种反应,这对母舰来说运算压力会有点大。所以改不同的剧本工作量太大了。”
“有道理。那就不改。”
开普勒22B星球工作区。
当所有人都进入大门后,映入眼帘的隔离区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建筑物。抬头看去,建筑物的顶端,无数盏类似探照灯的照明设施密密麻麻地排列着,全方位地笼罩着整个空间,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就在我们还在等待之时,广播中突然响起了母舰那冰冷无情的声音:“记忆重启倒计时 3......2......1......” 紧接着,一阵强烈到极致的光照猛然袭来。那光芒如同无数把利剑,直直地刺向我们的眼睛和大脑,即便我们全身蜷缩,用手遮挡,也无法逃脱这强烈的刺激。
在这极度的强光中,我只觉得大脑一阵眩晕,意识仿佛要被这光芒吞噬。不知过了多久,强光渐渐消退。
工作区的大门即将缓缓打开。母舰的声音很适时的响起:“感谢各位一周来辛苦的劳作,请享受一周的假期。生活就是一个七日接着另一个七日。我们下周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