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我是大秦唯一的女将军,却早就死在了三年前。
敌国的铁骑踏破边关时,皇上终于想起了我。
他命人前来请我出征,说要给我一次重新恕罪的机会。
却发现怎么也找不到我。
为了逼我现身,他杀了我的婢女,绑了我的妹妹。
甚至把我的父亲与凶猛的野兽关在一起,害他被啃食断了一条手臂。
直到我的骨灰被他的皇后踢翻,掉出了他曾经送我的一节碎扳指。
他才终于相信,那个为他开疆拓土、守家卫国的女将军,早已化为一坛白骨。
而罪魁祸首就是他一直捧在手心里的皇后。
敌军杀进皇宫时,秦元松早就已经疯了。
他枕着我的骨灰,抱着我的牌位,蜷缩在冰冷的龙椅上,嘴里不停地忏悔……
1
时隔三年,刀绒再次来犯,皇上命人请我出征。
父亲早已白头,每日看着我的遗物伤心落泪,命人将使者轰了出去。
皇上大怒,带兵围了我家。
他一掌将我的婢女扇翻在地,怒声质问道:
“事关国家大事,苏玉筠怎么还不出来?”
我看着我的贴身婢女银珠被秦元松狠狠打了一巴掌,心里满是恨意。
三年了,他终于舍得来找我了。
不过却不是来求和。
而是因为如今刀绒的大军已经踏破了边关的城池。
朝中无人能用,他只能来找我这个能够来找我这个昔日战无不胜的女将军。
银珠强撑着爬了起来,声音充满着恨意:“皇上,不止今日小姐不出现,以后小姐都不会出现。”
“因为,她早就已经死了!”
可秦元松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笑话!她苏玉筠舍得死吗?”
他让人搬来了一把椅子,坐在银珠的面前。
命人把我的父亲和年幼的妹妹全都绑了过来。
“苏卿,看看你教的好女儿!”
“如今刀绒来犯,边关城池的百姓遭受了多少苦难?她却还在因为当年的事装死和朕生气,不肯出现。”
“朕今日就在这里等她现身!”
妹妹被秦元松吓住了,害怕的缩在父亲怀里。
父亲搂住小妹,眼圈发红,怒声道:“皇上,死者为大。”
“小女早已不在人世,还请皇上口下留情。莫要再冤枉小女的名声。”
可是秦元松却不以为意,他嗤笑一声:
“名声?”
“谁不知道三年前,苏玉筠贪生怕死,在战场上拉住枝枝让她挡箭。”
“要不是枝枝,她早就死在三年前的那场战争里了!”
“她的名声,怕是早已经坏透了!如今还假死要朕不要冤枉她,真是笑话!”
“她人呢?快让她出来!事关百姓,这不是她能够耍小性子的时候。”
可是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沉默。
秦元松气的一把掀翻了旁边的书柜,藏书哗啦啦地散落一地。
太监们全都低着头,不敢吱声。
我不在的秦元松身边的这三年,他的脾气越来越差了。
只有陆枝枝拉住秦元松的袖子,柔声开口道:“元松哥哥你别生气,玉筠姐姐怕是因为三年前那件事,对我心生芥蒂,所以今日才不愿出现的。”
“我现在就离开,等你与她说清楚了,我再出来。”
秦元松一听这话更生气了。
这三年里,我是他的禁忌。
三年前,刀绒进犯边关,我带兵出征,却不料不久后秦元松就带着陆枝枝秘密来到了前线。
刀剑无眼,我劝他们尽早离去。
可是陆枝枝却因这句话红了眼:“苏将军,我知道你和元宋哥哥从小定了娃娃亲。如今我抢了你的皇后位置,所以你不喜欢我,是正常的。”
“但是你不要怪元松哥哥,他也是没办法。”
“朝中势力错综复杂,元松哥哥刚刚登基,需要一个我父亲一派的帮助,所以我才做了元松哥哥的皇后的。”
我还未开口,秦元松就开口打断了我的话:“枝枝,是我带你来的,你不用和她解释什么。”
然后转头看着我:“苏玉筠,你不要在这里耍小性子。”
我动了动唇,终是闭上了嘴。
他现在是皇上,陆枝枝是他的皇后。
我有什么身份再劝他们?
只是当天夜里,不知是谁走漏了皇上皇后的消息。
军营被敌军偷袭。
我从梦中惊醒,拿起床头的配剑,就直奔秦元松的营帐。
没想到在途中碰见了起夜的陆枝枝。
我想要赶紧把她拉到安全的地方。
却没想陆枝枝突然摔在了我面前。
一支利箭飞来,划破长夜。
居然射中了陆枝枝。
她痛苦地尖叫:“玉筠姐姐,你为什么要拉我挡箭?”
我愣了愣神。
直到鲜血大片从她身下涌出,我这才知道,她居然有了身孕。
秦元松冲过来将我扯开,将陆枝枝打横抱起:“苏玉筠,没想到你现在竟然变成了这样。”
“若是你对朕不满,大可以直说。何必要欺负枝枝呢?”
我被秦元松推到在地,看着他抱着陆枝枝离去的背影,转头加入战场断后。
可是没想到,对方好像商量好的似的,趁着我摔倒的机会,都直直向我攻来。
我的四肢都被毒箭射中,渐渐地我体力不支,鲜血染红了我的盔甲。
我就那样死在了那场偷袭里。
或许是因为陆枝枝的流产,或许是因为我的不告而别,秦元松对我心生芥蒂,这三年来,再也不肯过问我的下落。
听到陆枝枝的话,他冷声开口道:“枝枝,这不是你的问题,是她苏玉筠心胸狭隘。你今天就和朕一起呆在这里,朕看看她能躲到什么时候!”
“来人,将苏玉筠绑过来,一刀刀砍下她的指头,朕就不信今日她苏玉筠不会出现!”
秦元松的话音刚落,银珠就被人扔在了地上。
他将陆枝枝搂在怀里,捂住她的眼睛,生怕鲜血溅在了陆枝枝身上。
“怎么样?只要你说出苏玉筠的下落,我就饶你一命!”
“呸!”银珠朝秦元松身上吐了口吐沫。
“想知道我们家小姐的下落,那你就去死好了。等你死了,自然就见到我们家小姐了。”
“你这种人怎么配当皇帝?给我们家小姐提鞋都不配!”
秦元松被激怒,一脚将银珠踹翻在地。
“还在嘴硬,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婢。”
“来人,给朕剁了她的十指。”
十指连心,这是军中审讯犯人的手段。
他竟为了逼问我的下落,对银珠用如此恶毒的手段。
我看着银珠被人按住一刀刀砍下十指,听着她痛苦地哀嚎,恨不得一剑杀了秦元松。
可是我现在只是一缕魂魄,根本伤不了他分毫。
秦元松皱眉道:“苏玉筠,你还不出来吗?”
小妹被眼前的景象吓坏了,忍不住哭着道:“阿姐真的死了,她真的死了!你是坏人,你快放开银珠姐姐。”
秦元松冷笑一声:“苏玉筠可真行,为了假死,教这么小的孩子撒谎。长大了不得和她一样,满嘴谎话。”
“我阿姐才从不说谎呢!我不许你说她!”小妹红着眼睛,从父亲怀里挣扎出来,说着就要打秦元松。
下一秒,剑光一闪。
秦元松身边的侍卫拔剑刺向小妹。
我焦急地护在小妹面前。
可是现在的我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魂魄,根本抵御不了任何伤害。
刀剑没有半分停顿地从我的身体里穿过。
“不要啊!”
父亲痛苦地哀嚎声响起。
下一秒,银珠的头咕噜噜滚在了地上。
关键时刻,是银珠挡在了小妹面前。
她的头滚在了地上,眼睛却瞪得浑圆。
嘴巴一张一合地吐露出地狱般的声音:“昏君,你不得好死……”
不……
我痛苦地闭上了双眼,一滴晶莹的泪珠缓缓滑落。
我不是已经死了吗?可我的心为什么会这么痛。
秦元松神色冷淡,只是掩着鼻子把陆枝枝往怀里搂的更紧了。
“把他们父女俩关在这里,不许给他们喂任何东西。朕不信苏玉筠真的不现身。”
他不喜欢血腥味,只淡淡留下这句话,就带着陆枝枝离开了。
我哭着跪在银珠尸体的旁边,想要轻轻抱住她。
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从绑匪手中救下他。
明明以前……他不是这样的。
“苏玉筠还没有回来吗?”秦元松充满怒气的声音响起。
我的思绪被拉回,看着秦元松守在陆枝枝旁边,贴心地给她喂药。
自从三年前流产以后,她闻不得血腥味,今天一回来就病倒了。
我死后的这三年,灵魂一直被禁锢在秦元松身边。
他对陆枝枝温柔体贴,却在提到我时暴躁易怒,我早就习惯了。
太监小心翼翼地禀报:“启禀皇上,苏将军她……还是没有回来。”
“并且前线传来急报,刀绒又攻下了三城……”
秦元松气得摔碎了瓷碗,腾地一下站起身来。
“三年前的事,枝枝都不与她计较了。她还想耍什么脾气。”
“如今刀绒都要打到家门口了,她还在这跟朕耍脾气!”
“枝枝你在这里好好休息,朕今日再去一趟苏府,我不信她今日不现身!”
一旁的太监德全低着头,刚想开口说什么。
却在接触到陆枝枝眼神的那一秒,又闭上了嘴。
秦元松带了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的去了我家。
“苏卿,正在问你最后一次,你把苏玉筠藏在哪里了?”
我爹恨恨地盯着他:“她早就死了,你再也见不到她了。”
秦元松冷笑一声:“呵,她以为她装死很好玩吗?现在这么多人在等她,这么多人需要她,她还在为了和朕的恩怨不肯现身。”
“她对得起她将军的身份吗?”
“她害得枝枝流产,如今却不知道躲在哪个地方不肯出来,真是懦弱!”
“既然你们一个个都不肯说实话,那就不要怪朕不客气!”
他不顾爹爹的阻挠,命人强行将小妹从爹爹怀里抢了过来。
秦元松让人脱下小妹的披风,将小妹绑住四肢,倒吊起来。
“苏卿,今日她苏玉筠什么时候出现,朕就什么时候放你的小女儿下来。”
“朕就不信,你的嘴比你女儿的命还硬。”
如今是深秋,刚下过一场大雪,小妹大病初愈,就被秦元松如此虐待。
她会死的!
爹爹愤怒的声音响起:“住手!我早就说过了,玉筠她已经死了,三年前刀绒偷袭的那天夜里,她就已经死了!”
秦元松双目通红:“胡说八道,她拉枝枝为她挡箭,她那么怕死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死了?”
“还不肯说实话是吧?”
秦元松状若疯癫,我死后的这三年,他说话行事越发暴力了。
他命人拉来了一个铁笼和一只猛虎。
让身边的太监把父亲关进去。
猛虎目露精光,口水源源不断的从嘴角流下,一直拿爪子拍着铁笼。
他疯了吗?!
尽管我现在只是一具灵魂,但我还是忍不住想要上前杀了他的冲动。
可是一拳又一拳砸去,全都穿过了他的身体,未能伤他分毫。
妹妹被冻的脸色青紫,嘴唇早已没了血色。
寒冷的天气加上被高高倒挂,她早已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铁门被打开,爹爹被人死死抓住关了进去。
爹爹愤怒地呵斥:“秦元松,你快放开我的小女儿,她还只是一个孩子啊!有你这样的君王是我秦国之耻,秦国迟早要灭!”
“你个昏君!昏君!”
可秦元松只是不在意地摆摆手,示意侍卫把铁笼的链子锁上。
门彻底被人关上,猛虎露出可怖的牙齿,一步步逼近父亲。
我痛苦地哀嚎:“不,不要……”
可是没人能听到我的声音。
“皇后娘娘驾到!”太监尖细的嗓音响起。
是陆枝枝来了。
秦元松一看到她就忍不住皱眉:“天气这么冷,你身体又不好,怎么过来了?”
陆枝枝靠在秦元松肩上,柔声道:“臣妾怕玉筠姐姐因为之前的事情不肯现身,所以才想着过来,若是能见到玉筠姐姐的话,一定要好好和她道个歉。”
秦元松眼间的厌恶更甚:“错的又不是你,何必道歉?”
“嗷呜~”猛虎突然惨叫一声。
他被父亲用匕首狠狠刺中了颈脖,惨叫一声,抽搐着倒在地上。
陆枝枝被吓了一跳,往后退去,却不小心打翻了身后桌子上供奉的牌匾。
旁边的瓷坛也从高处砸落,白色的粉末散落满地。
“什么东西?”陆枝枝往我牌匾上猛踢了一脚,有些嫌弃地靠在秦元松怀里。
父亲的左臂被猛虎啃食,他强撑着自己不要倒下,却看见了眼前我骨灰牌位被人打翻的这一幕。
他终于忍不住落泪:“住手!这是玉筠的牌位!”
我的骨灰散落在地上,牌位也被摔了个粉碎。
一枚碎扳指从骨灰盒里掉在了秦元松脚边。
那是十五岁的秦元松送我的定情信物。
“怎么可能?玉筠姐姐怎么可能真的死了?”陆枝枝毫不在意,还想拉住秦元松的衣袖。
没想到却扑了个空。
秦元松不知什么时候捡起了地上的那截碎扳指,突然掉了一滴泪。
我打仗这几年,这枚扳指一直被我小心翼翼地护在怀里。
他绝不会认错的。
“这是……我送她扳指……”秦元松有些不可置信,捏住戒指喃喃开口。
我在心里冷笑一声。
恨不得将那扳指捏为粉齑。
秦元松,你这是终于要发现我已经死了吗?
2
“元松哥哥,你怎么了?”
陆枝枝没见过那枚扳指,自然不明白秦元松此刻的心情。
秦元松抬起头,不过片刻便恢复平静:“苏卿,你好大的胆子!为了让朕相信苏玉筠真的死了,还敢伪造苏玉筠的骨灰,真是辛苦了。”
“来人,去取猛火油,朕今日放火烧了这苏府,不信苏玉筠不现身!”
“孽障!”
秦元松话音刚落,太后愤怒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出来。
她双鬓已白,被婢女搀扶着一步步向前。
“哀家出门礼佛一段时日,你就把筠儿一家闹的鸡犬不宁。”
“还不快把苏老将军和小丫头放下来!”
秦元松上前扶住太后,却并不赞同她的话:“母后,刀绒来犯,如今朝中只有苏玉筠能够带兵出征。可她今日却因为懦弱不肯现身……”
“逆子!筠儿现在都已经死了,你竟然还敢说出这种话!”太后被气得发抖。
“什么?”秦元松听到这话,怔住了片刻,又自顾自的摇头。
“不,这不可能。”
“她三年前因为怕死让枝枝替她挡箭,把枝枝害流产了,所以以假死的名义躲起来一直不肯见朕。她怎么可能死了呢?”
“混账!筠儿三年前就已经死了!”太后拿着拐杖的手被气得直发颤。
秦元松究竟相不相信我早就死了,我已经不在乎了。
我只想父亲和小妹平安无事。
我想要飞到小妹面前,却被无形的力量扯回。
重重地摔在了秦元松身旁。
太后指着秦元松身边的大太监德全,厉声开口道:“你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筠儿的死为什么皇上不知道。”
德全“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连磕了十几个响头。
“太后恕罪,皇上恕罪啊!”
“当年苏将军死后,皇后娘娘找上奴才。皇后娘娘说怕皇上忧思过度,所以才让奴才一众人瞒着皇上。”
“奴才真的不是故意的啊,毕竟皇上以前和苏将军有婚约……”
陆枝枝被人供了出来,委屈地想要开口解释:“元松哥哥,我也是怕你太伤心了……”
哪成想秦元松一把推开了陆枝枝,“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他巍巍颤颤地用手捡起落在他脚边的碎扳指:“这难道真的是她的……骨灰吗?”
我爹被太后的人扶着救下,他满目通红:“到现在你还不敢相信吗?玉筠三年前为了给你们断后,早就死在了那场偷袭里。”
“边关路途遥远,她的尸骨被运回来后早已不成人样。我不愿她那样被下葬,躺下冰冷冷地地上,便把她装在了这个瓷坛里。”
秦元松听到父亲的话,跪在地上捡起我四分五裂的牌位,想要把它们复原。
陆枝枝开口劝道:“元松哥哥,人死不能复生……”
“滚!离朕远点!”
“你明明知道玉筠已经死了,还眼睁睁看着朕来苏府找她,逼她出来。”
“朕还害了她的家人,杀了她的婢女,她再也不会原谅我了……”
秦元松大声怒斥,他趴在地上,用手一点点地捧起地上我的骨灰,想要把它们全都重新装好。
可是瓷坛早已被陆枝枝打碎,我的骨灰洒落大片。
秦元松只能一点点将它们揽起。
他让在场的众人一个都不许动,直到他将我的骨灰重新装入坛中。
他抱着我的骨灰和那枚碎扳指,喃喃道:“筠筠,你筠筠……你别怕,我这就带你回家。”
秦元松抱着我的骨灰站了起来,一步步往外走。
下一秒,却“咚”地一声晕了过去。
在场的众人都被秦元松疯魔的样子吓住了。
最后还是太后命人处理好这一切,将人都带了回去。
小妹被放了下来,却成了一个痴儿。
爹爹也被就回来,却断了一臂,整个人仿佛又老了十岁。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宁愿不当这个将军。
不去青城山学艺,不遇见秦元松,让他死在那天绑匪的手里。
七年前,我在玉真山学成下山,遇见了被绑匪劫持的秦元松。
彼时他还是少年,江南水灾。
他偷偷溜出皇宫,想要去救助灾民。
却不料在路途中,遇见了想要劫财的绑匪。
秦元松不愿意献出财物,被绑匪打的鼻青脸肿。
就在他差点被绑匪砍下手臂时,是我救了他。
我不知道他皇子的身份,但却认得他腰间挂的那枚玉佩。
因为在我手里,有一枚一模一样的。
这是阿爹给我定下的娃娃亲。
我把绑匪全部赶跑后,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喂,你就是我的未婚夫吗?没想到这么没本事。”
少年气急败坏。
明明是我救了他,却一句感谢的话都不和我说。
我撇了撇嘴,把他身上的伤口包扎好。
刚准备离开,就被少年拉住了衣袖。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你可以教我武功和医术吗?我想去救人。”
我不想搭理他,他放着好好的皇子不做,想要向我学武功和医术?
我不答应他,他便缠着我。
一直到了江南,我看着他整日忙碌的身影。
有点嫌弃的扯开了他:“不是这样包扎的,你看我。”
我明明很嫌弃他,却不知为何一直跟着他走到了江南,又教了他武功和医术。
可能是因为他说他以后想要当一个爱民为民的好皇帝,不想再让战争伤害百姓。
我想了想,开口说出我的心愿:“那我想要当一个好将军,当秦朝的第一个女将军。犯我秦国者,必诛之。”
我以为他会像常人一样嘲笑我,可是他却认真的看着我道:
“若我以后做了皇帝,那我一定封你为将军。”
我“噗嗤”笑出了声:“那我等着你做皇帝的那一天。”
救灾结束后,我去了军营历练,他回了皇宫。
临走前他递给了我一枚扳指,他说让我等他,他会来娶我。
我指了指他腰间的玉佩道:“我们早就定下娃娃亲啦!”
那一年,我们都十五岁。
再见面时,他真的成了皇帝。
我也做了将军。
我不知道这两年他经历了什么。
总之,再见面时,他身上多了几分杀戮之气,还多了一个黏在他身边的陆枝枝。
他说那是他从小玩到大的妹妹。
刀绒来袭,我去边关的前一夜,他偷偷溜了出来。
他问我玉扳指还在吗?
说等我这次回来,他要娶我做皇后。
我摇了摇头,没有开口。
做皇后,就做不成将军了。
那一晚,我们不欢而散,他以为我是因为陆枝枝对他心生不满。
却殊不知刀绒残忍喜战,秦国重文轻武。
他年少继位,横在我们面前的从不只是一个陆枝枝。
我站在父亲床前,看着虚无的双手,不明白为什么一切会走到这个地步。
从前那个阳光明媚、一心为民的少年郎为何在成为帝王后,完美继承了几乎所有帝王应有的特征?
冷漠无情,又多疑易怒。却偏偏不记得当初的赤诚之心?
秦元松醒了,我的灵魂又被强制禁锢回了他的身旁。
他醒来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命人彻查当年关于我死时的所有细节。
“不用查了。”太后哽咽的声音响起。
她带来了一个人。
是昨天供出陆枝枝的德全。
德全一见到秦元松,就跪在地上拼命磕头谢罪,一字一句说出了当年事情的真相。
有我知道的,也有我不知道的。
原来,当年陆枝枝并没有怀孕,而且那天晚上并没有什么敌军突袭,这一切都是专门为我设计的。
只因为陆枝枝嫉妒我在秦元松心里的地位。
她想让我死在那天夜里,所以故意发出动静与我偶遇,又设计让人埋伏,制造出我因为嫉妒拉她挡箭致她流产的假象。
那个为她诊断的太医是她的人,来突袭皇上皇后的“敌军”也是她的人。
而我为了护他们周全,自然而然会留下断后,她命人集中火力务必让我再也不能活着走出去。
又借流产一事让我与秦元松之前产生芥蒂,隐瞒我已经死亡的事情,好让自己坐稳后位。
“奴才那天晚上睡不着,便想着出去转转,却没成想,听到了皇后娘娘和她侍女的对话。这才发现了这一切。”
“后来皇后娘娘又找到奴才,让奴才保密将军已死的事情。奴才那时也是糊涂,看皇上您那段时间的状态不好,稀里糊涂地便答应了……”
听完德全的话,秦元松重重地把桌上的东西一扫而下。
他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来人,去把陆枝枝带过来!”
他捧着我的骨灰,放在自己的怀里。
低着头喃喃道:“玉筠,没想到这一切竟都是陆枝枝的计划。”
“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你个交代的。”
陆枝枝被人带来时,还不知道自己的事情已经败露。
她扶着额头,俨然一副生病的模样:“元松哥哥,臣妾昨日实在是被吓住了,有些头痛。”
可是秦元松却没再像往常一样,轻声安慰她。
而是面色阴冷,抽出了一旁的佩剑,剑锋直指陆枝枝。
她猛地跌坐在地,看到跪在一旁的德全,瞬间明白了一切。
她哆哆嗦嗦地开口:“元松哥哥……”
秦元松的剑锋一偏,靠在了她的颈上,冷声道:“滚,别这样叫朕,朕只会觉得恶心。”
“不知道筠筠在地下的这三年,是不是一直在恨朕竟然如此愚蠢。被你这个毒妇耍得团团转。”
“朕从前竟被你骗了这么久,相信了你筠筠因为心虚不愿见朕的说辞。”
“如今看来,你真是心思足够恶毒!”
陆枝枝一脸不敢置信,他不明白为何这个从前对他百依百顺,温柔贴心的皇帝。
为何一夜之间能对她的态度发生天差地别的变化。
我飘在他们中间,看着目光凌冽的秦元松。
露出一抹苦笑。
帝王的爱,哪有什么天长地久。
他可以因为年少时的感动许我做皇后,亦可以因为利益让陆枝枝做皇后。
早在他踏着尸身与鲜血成为帝王的那一刻,他就已经不会爱人了。
从前对陆枝枝好,一是为了利益,二是为了气我。
现在我死了,刀绒打了进来。秦朝一群文臣,无人能应战。
他从内心里不敢承认这其中有他的错,只能把脸色全都甩给陆枝枝。
“来人,将这个毒妇打入地牢!朕要亲自教训这个害死了苏将军的贱人!”
陆枝枝惊慌地捂住肚子,开口求饶:“元松哥哥,地牢阴寒,我会肚子疼的。”
可秦元松再也不会怜香惜玉了。
他不顾陆枝枝求饶的声音,冷漠的命人将陆枝枝带走,最后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寝宫。
他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怀里抱着装着我骨灰的方盒,一点点地向我倾诉他的“苦衷”。
他在哭,在忏悔。
可是我只是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何况他害死了银珠,伤害了我的亲人。
前线的急报一道又一道地被送在秦元松的宫门外。
门外齐刷刷跪了一片大臣。
可秦元松只是靠在床榻边,一言不发地盯着手中的那枚碎扳指。
直到有大臣在门口进言,让秦元松命我带兵出征,救大秦于水火。
他才终于有了反应,挥笔写下了一道圣旨。
众人大喜,以为终于有救。
却在德全念完后皆变了脸色。
原来这根本不是命我出兵的圣旨,而是要追封我为皇后。
“皇上……您这是什么意思?大敌当前,怎能为儿女情长所困?这些何不等到苏将军带兵击退刀绒再说?”
那人犹犹豫豫继续开口道:“况且当今皇后……不是陆丞相的女儿吗?”
德全看了一眼秦元松,哆哆嗦嗦地开口道:“苏将军,早在三年前便已经薨了。”
众人大惊:“这,这怎么可能?”
殿下乌压压乱成一片。
有大臣害怕地腿软跪地:“没有苏将军,这可怎么办啊?难不成今日真的要死在这刀绒狗贼的手里了?”
“是啊?苏将军怎么可能死了呢?要是她在,一定会有办法的!德全公公,这事可不能开玩笑啊?”
德全缩着脑袋,不敢言语。
大家又转而把期冀的目光投在秦元松身上。
秦元松闭上了眼睛,轻声开口道:“这事,难道陆丞相不清楚吗?还是说,陆丞相早就已经给自己想好了退路?”
被点到名字的陆丞相缓缓站了起来。
面上全然不见慌张:“当然了!狗皇帝!”
此话一出,全程哗然。
下一秒,宫中不知从哪里窜出了无数黑衣蒙面人,将众大臣纷纷劫持。
德全惊慌失措地叫着侍卫,拼命将秦元松往殿内推。
“陆丞相,你的女儿还在皇上手里呢!你可别冲动!”
可陆丞相只是冷笑一声:“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小女能为大业献身,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混乱中,又不知道从哪里冲出一堆人马,冲进秦元松的方向带着他杀了出去。
原来这一切都是陆丞相的计谋。
他私通刀绒,与他们里应外合,想要杀了秦元松,自立为王。
太后察觉到宫中异动,派人来接秦元松出宫。
我猜三年前陆枝枝害我的事,也有他的一份。
秦国……大概是要灭了。
不知道父亲和小妹,他们是否安好?
“皇上,情况就是如此了!太后娘娘让臣送您从密道出宫!”来人的首领开口道。
可秦元松却停下了脚步:“德全,你随他们出去吧。”
“什么意思?皇上?您别冲动啊?”
秦元松没有回应,而是挣扎着离开,往反方向跑去。
我的灵魂随着他的身体,跟进了关着陆枝枝的地牢。
秦元松定定地站在陆枝枝面前,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仔细端量着。
那是十五岁的我送给他的。
陆枝枝看到来人,惊喜地扒住栏杆:“元松哥哥,你来看我了?地牢真的好冷好黑,我真的好害怕!”
“你快放我出去吧!是我鬼迷心窍,对不起玉筠姐姐。可是人死不能复生……”
秦元松缓缓擦拭匕首:“害怕?你这种毒妇也会害怕吗?”
“这里很冷很黑吗?那你说筠筠在地底下会不会更冷更黑更害怕?”
“既然人死不能复生,那你就去陪她好了。这样她或许就不会那么怪我了……”
听到秦元松的话,陆枝枝面色瞬间骤变。
她双目通红,想要透过栏杆抓住他:“秦元松,你让我去死?我为你付出了多少你知道吗?”
“秦元松,你摸着你自己的心。你敢不敢讲一句实话。”
“三年了,你这么爱苏玉筠你怎么一次都未派人去寻过她?苏将军,苏小妹,银珠,他们都说苏玉君早就已经死了,你为何不敢相信?还对他们施以重刑?”
“难道真的因为我的隐瞒,你丝毫没有察觉吗?”
“还是因为你心虚娶了我不敢面对她?或者是怕苏家功高盖主?”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才是那个最虚伪,最恶毒,最自私的人!”
“够了!”秦元松脸色铁青,一刀刺进陆枝枝的胸腔。
可陆枝枝并没有停下来,她一字一句,将秦元松的心思一点点剥开。
“咳咳……秦元松,你没有心,你爱的永远只有你的帝王之位!”
“可惜,马上连这个东西你都要没了。本来父亲答应我刀绒攻进来之后留下你的性命。只要你好好待我,我是不会让人伤害你的。可是我要死了,你马上也要死了。”
陆枝枝笑得疯狂:“哈哈哈哈哈哈哈,可惜了!”
“我本来还想看看,你失去帝王之位,只有我能依靠的样子。”她想伸手去摸秦元松的脸,却在下一秒秦元松再次拔出匕首捅入时倒在了地上。
秦元松看着手上的鲜血,疯狂摇头,喃喃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最爱的人是筠筠啊。”
我皱了皱眉,他的精神状态似乎有些不正常。
秦元松装若疯魔,一路念念有词走回了寝宫。
此时这里已经没人了,只留下满地的鲜血。
他从尸身堆里摸索着向前,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装着我骨灰的方盒,和一截小小的断戒。
“终于找到你了!筠筠。”
他抱着我的骨灰,一路走向承德殿。
他看向那金碧辉煌龙椅。
一步一步地向台阶走去。
最后,他坐在龙椅上用衣袖把刚刚杀人的匕首一点点擦拭干净。
他对着我的骨灰开口:“你还记得吗?这是十五岁时你送我的,我一直留着呢。”
“其实那些大臣说的对,当时我也在想,筠筠,要是你在就好了,你一定能击退刀绒的!”
“但是陆枝枝说的不对,我当时是真的想让你做我的皇后,我只是,只是……”
我看着他神经兮兮地模样。
只是什么?
只是有比我更重要的东西。
比如权力,比如地位。
陆丞相带着刀绒首领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模样。
秦元松枕着装着我骨灰的方盒,抱着我的牌位,蜷缩在冰冷的龙椅上,嘴里不停地忏悔……
刀绒身边的副将忍不住开口:“绒王殿下,这是大秦的皇帝?”
刀绒没有出声,只是拿走了秦元松护在怀里的那枚碎扳指。
秦元松猛地从龙椅跳下来,状若疯魔:“筠筠,我的筠筠,还给我!”
他这么一跳,我的骨灰盒便从龙椅上落了下来,又散了一地。
秦元松跪在地上,拼命地将我的骨灰重新捧回盒子里,又重新蜷缩在龙椅上。
“对不起筠筠,对不起!这次我一定回好好保护你的。”
“这大秦的皇帝脑子有问题吧?”副将一脸不解。
陆丞相立马邀功似地立马开口:“将军真是聪慧啊!不瞒将军,微臣小女是秦国前皇后,她常用的那个香啊,里面有迷魂散,皇帝吸多了,开始会暴躁易怒,日积月累严重点就会像现在一样神志不清。”
副将大吃一惊:“你们秦国人,真是心眼子多。那你闺女也吸入了咋整?”
“这个就不劳将军费心了,吸一点点没事的,何况微臣会给她定期喂解药。”
陆丞相笑呵呵地开口:“如今大计已成,不知绒王之前的承诺……”
“承诺?”刀绒斜倪了副将一眼,然后走到陆丞相面前,用看死人一眼的眼光看着他。
“本王最讨厌你这种背叛别人的小人!”
副将会意,立刻拔刀,一刀砍下了陆丞相的头颅。
然后无辜地摸了摸鼻尖:“绒王殿下,我只是随口说说,谁知道他就真的相信了呢?”
“那这个秦国皇帝怎么办?”
刀绒淡漠地开口:“也杀了吧,把刀给我。”
副将有些吃惊,但还是恭敬地把刀递上。
秦元松死了,死在了刀绒手里,死在了他心心念念的皇位上。
刀绒把我的东西都从秦元松的手里拿走,然后一把火给烧了。
当所有东西都化为烟尘时,我感觉我身上的禁锢消失了。
“苏将军,没想到三年前一别,竟然是天人两隔。”
“只是可惜了,你是一个好将军。”
“你放心,我知道你最看重家人,我会替你好好照顾他们的。”
我最后被拉入轮回道时,听到的便是这句话。
没想到我的父亲小妹被秦元松逼迫伤害至此,最后竟然是受曾经的敌军将领的照顾。
恍惚间,我似乎看见了秦元松的身影。
他貌似也看见我了。
跌跌撞撞向我走来:“筠筠,筠筠是你吗?”
可他旁边的使者却将它紧紧拽住。
“站住!你生前罪恶太重,不能往那边走。下辈子你得入牲畜道。”
“那边是无辜枉死的好人才能走的通仙道!”
我顿了顿脚步,向秦元松露出一抹讽刺的笑。
他挣扎着,想要向我扑来。
却被紧紧拽住不得动弹。
眼看着我就要走入轮回的通道,他拼命地痛哭大喊:“对不起!对不起筠筠!是我错了……”
我没有回应,只是跟着使者往前走。
知道错了那又如何?
爹爹,小妹,银珠。
他们所受到的伤害却是永远都不能抹消的。
秦元松,下辈子进牲畜道,是你应得的报应。
凡事皆有因果,恶人自有天收。
银光一闪,我彻底消失在了通仙道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