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听罢，继续问道：“除开那码头，镇上还有什么地方人如码头一般的多？”
林德胜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书院。嵩山书院。”
“姑祖母有所不知，这嵩山书院是我们迁来第二年。由大儒李明哲所办。夫子也都是名师大儒。不仅咱们本地的学子，就是不少外地学子也都慕名而来求学。”
林德胜说完感觉意犹未尽，又见林月对此十分好奇。于是看了看自己儿子林大田和侄子林永生。
又干巴巴的补充道：“咱们村的生娃子也是在这嵩山书院读的书。”
林大田看出了老父亲的窘迫，推了推坐着的林永生，“生娃子，你来说说这书院咋回事。”
林月好奇的看过去。
林永生一被人注视就开始不由自主的紧张。但还是站起来磕磕绊绊的回答。
林月连忙让他坐下，坐下也是能回答的。
大田村长刚想说礼不可废，就被自己父亲老村长给拦下了。
姑母肯亲近村子里的后生，关心村子里的孩子，这是多么好的机会啊。可不能给拦下了。
林永生坐下之后虽然还是磕巴，但明显镇定了许多，这次开口：“书院之所以人多，是因为远不止在书院读书的学子，还有书院山脚下开设的许多家学堂和书铺。”
顿了顿继续说，“还有食肆。”
“而且码头距离书院并不是很远，虽然是两个方向，但相邻不过四条街，走小巷也最多两刻钟，腿脚快一些一刻钟便可足以走上一趟，往返也只需两刻钟。”
“但大道就不止了，大道人多，摊贩和商家也多，但饭点不拥挤的情况下，往返一趟也只需半个时辰。快一些的就用不上半个时辰了。”
林月眸色深了深。还只道林永新是个聪明剔透的。没想到这林永生也不遑多让。也对，要只是一般的会读书，又怎么会让村里全村都吃不饱饭的情况下，还心甘情愿一起筹钱送他去县城里的书院。就连林永生的书生长衫，笔墨纸砚，都是村里筹钱给供的。
而自己只是询问了一下码头上人多不多，林永生就举一反三猜测出了自己是想打听什么。
侧面告诉自己书院附近已有食肆。就连路边摊食小贩也有不少。
还说出了码头和书院这两个人流量最大的地方相距多少，往返需多长时间。
还真是不能小瞧古人的智慧啊。
林永生虽然没有肯定自己是想做吃食一类的买卖，但估计心里已经猜测得差不多了。
村长林大田却是没有听出来，推了一把林永生：“生娃子，姑祖母问你书院的事呢，你扯那么多闲篇做什么？好好回答不就是了。”
林永生本就紧张，这一下被推得一个踉跄，险些从小板凳上摔了下来。单手撑着地，刚想站起身来说话，又被看得好笑的林月喊着，“坐着说话就是。不用那么拘礼。”
林德胜则是人老成精，从林永生的话里也咂摸出一点意思来。于是询问林月：“姑母，你是想弄吃食买卖不成？”
林大田则是一脸懵逼。啥？不是在说书院的事吗？这怎么又说到吃食买卖上去了？
林月笑着回答：“有这个想法，不过不是我，是我们村子。”
林大田刚想说，咱们村的妇人没那能拿得出手的手艺，这吃食买卖只怕不成 。
林德胜却是抢先道：“姑母怎会有这般想法？这吃食买卖可不是那么好做。主要咱们国家的人都好吃，嘴可刁，现下全国上下都在支援边境将士打战，大家的兜里都没多少铜板，就连上次我跟着大田小子进城去买猪肉，那城里的富户老爷吃个路边馄饨摊，还数有多少颗馄饨，说什么 ‘ 没有城西桥头下老太太卖的馄饨香，而且同样的价钱还比那老太太卖的馄饨少了一颗 ’，吵着要让那摊贩再给他补上一颗。 我当时在牛车上坐着，听得都咂牙花子。”
哦，林月懂了：“要好吃，还要分量大？”
“对！”林德胜接口道。
林月心里有了想法，于是又看向林永生，“生娃子，你们山上的书院，和山下的学堂，都包饭食吗？”
“不包，不过书院和学堂会免费提供一餐午食，两个不大的菜窝头，还有一碗野菜汤。”林永生斟酌着用词，既不想让村里人担心自己在书院吃不饱饭，又不能不说实话影响姑祖母的判断。
“不过书院和学堂里的富家子弟，一般都是吃不惯的，都是家里送来的饭食或者外面摊贩，食肆用餐。”
林永生说完，悄悄松了一口气，感觉身上汗都下来了。
林月和老村长都看破不说破。村长林大田却是啧啧感叹：“这束脩虽然挺高，但包住宿还包一餐饭食，有总比没有好。挺好挺好。”
林永生笑得一脸真诚，显然他也是这么认为，觉得挺好，有总比没有好，这是赚到了。
林月想了想，还是说，“还是先试试吧。闲着也是闲着。万一就成功了呢？”
这次村长大田可算接上了话，“可是这个姑祖母啊，咱们村子里妇人的做菜手艺，还没有咱们去码头扛大包的汉子们手艺好。做个猪肉菜，都去不了毛腥臭的。姑祖母没自己开火前，吃的都是侄儿子和侄孙们做的饭菜。”
林月默了默，知道手艺可能不会特别拿得出手，但也没想到能拿不出手到这个地步。这是什么美食荒漠的世界吗难道？
林月这么想的，也这么问了：“是咱们村侄女们的手艺，做这猪肉菜去不了腥味，还是其他村子里的也这样？”
“都差不多，手艺好的做出的菜也就没有一个猪毛腥味，味道吃上去也不算难吃。”老村长林德胜回忆着说道。“倒是县城里的食肆，县城府衙召集村长们开会的时候我去吃过 ，好吃是好吃，但也没那么让人念念不忘的地步。”
林月听懂了。这个世界搞不好还真是美食荒漠，回忆了一下记忆里的调味品，油，盐，酱，醋，糖，八角，香叶，孜然，大料，这些都已经出现了，甚至连酸菜这一类的腌制品也是有的。
仔细回忆了一下，甚至还在原主记忆里翻出了柠檬和百香果这些果子的身影。
林月不理解，有了这些基础的调料，怎么还会连肉腥都去除不了。这里的劁猪匠可是在官府有官职的。原主的记忆里也是见过好几次。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想了想，于是开口说：“这次被撞了头，我脑子就像忽然开窍了一样，有了很多以前没有的想法，而且很多以前想不明白，感觉蒙了一层纱帐一样，现在却没有这种感觉了。”
林月顿了顿，看了一眼屋子里坐着的这三个村子里举足轻重的人，还有两个在县城里给人打白工的林二虎的爹和二伯没有回来。
不过问题不大，只要过了屋子里这三人，尤其是老村长这关就行了。
至于林永生？林月相信林永生这么聪明，而聪明人最大的毛病就是自洽了。
然后眼睛看着老村长林德胜，一字一句说出重点，“我想试试脑子里出现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