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车起步。
顾嘉礼口中那个乖巧,醉了只会睡觉,很香的女人,便爬到了他的腿上。
绵软的身子压着他的重要文件。
强硬地阻止他搞欧洲的收购企划案。
他低头的角度不变,目光从文字上,转移到了姜胭瓷白的小脸上。
睫毛蹁跹,眼睛睁开,眸似晓月,万千星河仿佛汇聚在了她的眼眸深处。
可仔细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却又是迷离的,呆滞的。
果然是醉了。
爬过来也是不受控制的身体本能。
她枕在他的腿上,蓬松的长发铺满他的西装裤,白莹莹的小脸泛起迷离的红醉。
玉骨软腰,秾丽清绝。
睁着大眼睛,泪水莹莹地看着他。
像是在责问,【为什么不喜欢我?】
顾宴沉也想找个机会好好问问她。
昨晚说得好好的,为什么早上就突然反悔了?
一直追着好好的,为什么要跑?
躲什么?
娶她当然会在顾家引发轩然大波。
但昨晚的错事是他做的,他这种古板君子,不至于这点事儿也不认,娶是一定要娶的——
前提是她愿意。
晚上很愿意,海誓山盟说得缠缠绵绵。
可早上就不愿意了。
顾宴沉不懂,到底为什么。
他修长的手托着她的后背。
那么纤细柔软,小鸽子似的,一只手就可以盖住她的整个背。
顾宴沉的喉结微微滚动,她看着他的眸子,水汽渐浓。
克制又低哑的小声啜泣着,好委屈。
“二哥,”副驾驶上的顾嘉礼开口,“你帮我哄哄她,她哭得我心里发慌。”
怎么哄?
顾宴沉不会。
昨晚,她说,亲亲她就是在哄她。
豪车后座,前面就是亲弟弟,顾宴沉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他甚至连开口说话都不愿意。
因为只怕一开口,他微微沙哑的嗓子会出卖他的一些情绪。
冷白色的指尖落在她细细的掌心,他练了二十几年的行楷在她的掌心走笔龙蛇,他在她的手心里写:
【别哭了,如果是我的错,我道歉,只要是你合理的要求,我都尽力做到。】
姜胭醉得昏沉,看不懂她掌心的横竖撇捺。
只觉得都是无情冷血,是诅咒。
低婉的哭声在豪车内呜呜咽咽。
顾宴沉觉得今天的领带有些紧。
顾嘉礼更受不了。
他径直做到了后座。
很有分寸的让她靠在肩膀上,轻声哄她,
“别哭了,我的胭胭公主殿下,眼睛都肿了……”
“你乖一点,谁惹了你我明天就要他的命,成么?”他轻轻拍抚着她的后背,
“我家的小月亮再哭就不好看了,乖乖睡会儿,我明天带你去鹿灵山散心,好么?”
顾宴沉掐着自己的掌心。
原来女孩子是这样哄的。
温柔地拍着,轻声缠绵,说遍人间情话。
叫她宝宝。
叫她小月亮。
叫她公主殿下。
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
比挣钱难多了。
姜胭沉沉睡去,顾嘉礼把她放好,男女有别,他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能过火,便让她靠在侧门上。
身子护着,却不贴着。
很快便到了姜家。
顾嘉礼看了一眼姜胭,对顾宴沉说,
“二哥,你等我一下,我把她送回去。”
“嗯。”
“那个……”他欲言又止,“我把她抱回去,明天如果她问起来了,你能说是你把她抱回去的么?”
“为什么?”
“她会很开心。”
顾宴沉顿了顿,“不好。”
“二哥,你何必这么较真呢?”
顾宴沉放下文件,喉结滚了滚,“我自己送。”
她穿着黑色的小裙子,衬得皮肤比月光还白。
身体软绵绵的,和昨晚累瘫以后的状态一样。
昨晚也是他抱着她去浴室收拾的,今晚再抱起来,轻车熟路。
月光清冽,他抱着怀里这道比月色明艳动人的光,缓缓往姜家走去。
她搂着他的脖子,纤细的脚腕轻轻晃着。
他一只手托着她的屁股,一只手拎着她的蝴蝶细高跟。
“姜胭。”
“唔……”她无意识地回应了一声。
“你是……”有些话对他而言太过生硬晦涩,“很漂亮的公主殿下。”
他缓缓走着。
心里却在思考。
为什么叫她小月亮?
因为【胭】?
月因,很有禅意的字。
“小月亮公主……”
矜贵的男人,修得沉雅如玉,古板无趣,却为这道月光,弯起了唇。
在姜家父母热切到让他难以接受的目光中,巴结,谄媚,纯粹的功利性,他这一生都难以适应的目光……
他转身离开。
还没有走多远,却听到了姜家传来了声音。
他在时,还殷勤地端茶滴水,恨不得他直接睡在姜家,睡在姜胭床上的姜妈妈隐怨的声音传来,
“姜胭啊,怎么就没成功啊?药那么厉害,那么好的机会,顾家这样的人最怕出丑闻,一定会让你嫁进去的啊?”
姜胭是被妈妈硬生生摇醒的,“嫁进去又怎样?老公不爱我,婆婆嫌弃我,家里仆人也能对我挑三拣四,妈,这就是你想让我过的生活么?”
“话可不能这么说,”姜妈妈轻啧了一声,“你知道多少女人削尖了脑袋也想嫁进顾家么?那可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是你们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吧?”
姜胭上辈子嫁进去过一次,她当然知道自己在顾家是怎样被嫌弃的,也知道姜家借用顾家亲家这个身份,是怎样顺风顺水的,
“妈,我不想嫁给他了。”
姜妈妈愣住了,姜胭就像是被夺了舍!
昨天还没有顾宴沉就活不了,现在就不想嫁了?
姜妈妈气得青筋凸起,但她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姜胭,鼓励姜胭继续追,
“胭胭,我也知道顾宴沉这个人古板、沉闷也无趣,没情绪也没什么感情,不像个活人,倒像个人机,可是……”
姜妈妈拿出他的照片,“你看看,多帅啊!你好好看看这张脸,你能不动心?”
姜胭的目光划过他的照片,重新钻进被子里,
“不动心。”
姜妈妈顿了顿,脑袋转了半天才回过味来,
“我知道了,你是不是还是喜欢他大哥顾淮安?”
“我可听说顾淮安要从欧洲回来了!”
“算起来,顾淮安才是长子,最应该继承顾家家产的,顾宴沉下个月就要外派欧洲了,保不齐是架空他的权利!”
“闺女啊,还是你精明!咱们的确不应该一棵树上吊死!”
“反正你的目的就是当顾太太,哪个儿子都姓顾,最差你也有一个保底的顾嘉礼,还是你会风险投资,有保底,有冲刺,顾家啊,早晚都是你的!”
月光暗淡了几分。
顾宴沉站在姜家门外的榕树下,缓缓点着一支雪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