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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下忽然一滑,宋云禾已经做好了摔倒的准备,雪已经有些厚了,摔下去应该不会很疼。

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宋云禾只觉手腕一紧,被人捉住了手臂。

被挟持的恐惧再度蔓延开来,宋云禾奋力挣扎,出乎意料的是,几乎没用什么力气,在她抵抗的一刹,对方就放开了手。

“宋满月。”

熟悉的名字,被陌生的声音喊出来,令宋云禾逃跑的动作蓦地停滞。

她回过头,看见了雪地中的那抹暗影,他身披大氅,肩上沾着落雪。

那是她的小名,她出生的那一日,月满西津夜,花明北固春,宋陶章给她起了个小名:满月。

这是最亲近的人才知晓的名字,却被一个陌生人从口中喊了出来。

“你是谁?”

“顾临。”

男人的声音很淡,带着些冷意,宋云禾在脑中搜寻了一番,并不记得听说过这样一个人。

宋云禾接着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名?”

风雪很大,顾临在风里眯了眯眼,“你父亲将你托给了故友,我受人之托来接你。”

宋陶章被刑部带走那一日,在家门口拉着宋云禾的手,告诉她不要怕,已经将她托付给了故人。

宋云禾以为是父亲的某位京中故交,但自宋陶章下狱后,无人问津,宋云禾也早忘了这件事。

宋云禾仍旧没有放松警惕,“哪位故人?”

“他叫张懋修,宁安人士。”

宋云禾想起了这个人,父亲祖籍宁安,与张懋修既是同乡,也是旧友。

顾临说:“雪大了,边走边说吧。”

他解开大氅,手一扬,大氅落在了宋云禾身上。

暖意瞬间将宋云禾包裹其中,领口一圈皮毛毛绒绒抵着她的下颌,味道很陌生,但并不难闻。

两人一前一后,雪地里除了两人的脚步声,还有顾临的声音。

“抱歉,路上耽搁了,否则能早些来。”

宋云禾忽然想起之前拦路的黑衣人,脑中一个念头闪过,她问:“方才拦路的人是你?”

她看见前方的顾临点了点头,他身材高大,宛如青松,劲瘦而挺拔。

不知是不是因为夜风太冷,连带着他的背影也染上了几许冷冽之气。

大氅很长,拖曳在雪地里,担心弄脏,宋云禾拎起下摆,问道:“张世伯远在临安,你从临安来吗?”

“嗯。”顾临的声音很低。

从临安来此,路遥千里,能来便是天大的恩情,又怎会计较早晚。

“张世伯他还好吗?”

“不太好。”

顾临只说不好,却没说怎么个不好法,宋云禾与他不熟,不好追问。

过了片刻,顾临又道:“他的身体经不起舟车劳顿,因而托我接你去临安。”

“多谢。”

顾临道:“不必言谢,顺道而已。”

宋云禾上一次见到张懋修,还是在七年前。

那一年,坚持数年的梁国终还是被大启攻下,旧朝换新朝,大启从西津迁都定安,改年号征平。

之后天下初定,反倒是好些年都没再见过,想不到,父亲会将她托付给多年未见的故友。

顾临问:“你还有没有东西需要收拾?”

宋云禾摇头,过了片刻才想起,顾临走在前面根本看不见。

“没有。”

宋家被抄之时,她是净身出户,就连一身好料子的衣裳也没有,她的丫鬟收留了她,再后来,就是她被孟照言掳走囚禁。

顾临“嗯”了一声,便没再开口。

他步子很大,宋云禾几乎要小跑才能跟上。

走出一段,顾临回头看了一眼,之后步子便慢了下来。

宋云禾安静地跟在他身后,拢紧了大氅仍旧觉得有些冷,而他逆风而行,高束的发梢被风吹起,又沾了雪,背脊却依旧挺拔如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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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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