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李慎有两把刷子,是一把双刃剑,可以留下。”
“第二,双刃剑虽危险,但在皇爷爷您手中,想让他刺向谁,又能刺向谁。“
“第三,敢问当今朝中文武百官,有多少表面顺从、私心甚重的老臣?夫子说了,若想驯服一条烈犬,非得用最粗最长的棍子,才能起到吓唬的效果。”
这番话说出,朱允炆有理有据,说到训狗例子时,眼神闪烁孩童稚气,很是真诚。
“嗯。”
朱元璋顿了顿,眼神稍微和缓不少。
他原本想要杀了李慎,但听到朱允炆的话,又多了一分迟疑。
杀了李慎,是能满足一己私欲,还是为朱家江山助力?
再想想自己原来的计划,就是准备做掉蓝玉,届时朝堂必定风波大起。
想到那位有功之臣,朱元璋神情一片萧索。
蓝玉,大明初代悍将,与老朱并肩作战,也确实有过战场情。
可那老东西近年来,是越发不安分。
已经让他老朱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再加上蓝家,和太子府千丝万缕的联系……
令人不得不忌惮。
整个朝廷牵一发动全身,一旦动了旧臣,可能就不是死一两个那么简单了。
需要给太孙留下人才,最好是没有功名、勋爵加身,如同白纸干净。
想到这里,朱元璋点点头,就同意了太孙的想法。
“好,咱这就下旨,让李慎上任大理寺卿,限令将功折罪,以求功过相抵。”
”允炆呐,这回换你去传旨,咋样?“
……
喜怒不定的皇爷爷,竟然恩准了?
朱允炆欢喜极了,不忘躬身行礼,接过旨意往外退去。
看着瘦小的身影渐渐远去,朱元璋脸上温情消散。
“李慎呐李慎,你最好珍惜这次机会。”
“否则神仙也难救。”
……
凌晨,诏狱。
整座监牢寂静无声,就连受伤的囚犯也昏沉睡去。
就在这时,依稀能听见几声哼哈嘿。
狱卒一手捧着油灯,一手拿着长棍走过去,准备给新来的犯人一点教训。
“李慎!到了诏狱还不老实,找死是吧?”
狱卒狠狠敲打铁栅栏,尖锐声音充斥整个地牢。
一只老鼠受惊后躲到李慎的脚下。
“你,你在干什么?!!”
看到李慎倒挂金钩的模样,狱卒一下子震惊了。
此处可是大名鼎鼎的锦衣卫诏狱啊。
这是什么很好玩的地方吗?
犯人们进来前,都得交代后事,因为十进九死;李慎怎么也得怕一怕啊。
李慎看到人来了,顺带手翻身立正。
“嗯,没见过健身?”
“长夜漫漫,总得做点什么排解时光吧。”
何况天亮之后,陛下肯定要大开杀戒,现在就等旨意了。
李慎说话间透着股洒脱劲,与白净的书生模样自成冲突,狱卒不禁疑惑。
锦衣卫轻辄不出手,每逢抓捕皆为大案要案,李慎看着挺纯良,能犯什么事啊?
跟其他囚犯一对比,这货简直心态不要太好!
“怪哉,我看你手无缚鸡之力,到底犯了啥事啊?”
李慎闲着也是闲着,索性走向栏杆,坦然道:
“就参加会试,写了篇文章啊。”
“切,科举舞弊是吧?那你小子死得不冤,危害公平者人人得而诛之……”
“可那只是那样,也不至于指挥使亲自出动啊。”
狱卒的好奇心被调动起来,试着问道:“你到底写了啥?”
李慎缓缓凑近,脸显得阴森极了,一抹笑意浮现眼角。
“咱这位泥腿子陛下还洋洋自得,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大明君。”
“殊不知,他制定的【天下养朱策】,致使朱家宗室变成全天下的吸血虫。”
“假以时日,必定万民怨恨,促使亡国!”
狱卒原本好事的表情一愣。
直接面色发白,口中诧异道:“你,你也太胆大了。”
手中油灯跟着晃荡,牢房中仅有的光亮也跟着疯狂摇摆。
李慎并不知道,这一小会儿的功夫,狱卒的心已然翻江倒海,恐怕好几天都睡不了安稳觉。
“这算啥,还有更劲爆的……”
“够了,求你别说了,这话俺可不敢听!”
狱卒眼神闪烁,知道李慎今夜所说极有可能是真的。
可也是这样,越让人惊恐!
作为狱卒,他见过太多连坐。
哪怕听到一句造反言论,如果不上报,会被视作知情不报。
因此深知:当李慎决定动笔写反书起,绝对同死人无异了。
说不定还会害得一大批人连坐。
自己上有老,下有小,没兴趣给李慎陪葬。
李慎遗憾摇摇头,不忘调侃道:“你们太怂了。”
“连口嗨一下都不敢,枉生于世。”
狱卒哪里知道,李慎有死谏系统,靠的就是作死啊!
最后也懒得教训李慎,灰溜溜的跑了,身后传来叫嚣不断。
“好好准备断头饭,李某人最爱吃蜜汁鸡腿,切记啊。”
满地牢都能听到李慎的呼喊,回声阵阵扩散。
狱卒逃跑似的回到门口,此处聚集着值班人。
其他狱卒看到瘦高个冷汗直流,便觉得奇怪,纷纷询问起来。
“新来的这么横,都敢冲咱叫板了?”
“你没教训教训?”
瘦高个狱卒满脸煞白,表情变化之精彩,堪称老戏骨。
那种劫后余生感不言而喻。
瘦高个狱卒摆摆手,直言道:“罢了,罢了,都少去惹那人。”
“看着是个文弱书生,结果在科考场上公然开骂,将陛下骂得狗血淋头。”
“哥几个少往前凑,省得被拖下水了。”
听到这话,其他人也倍感诧异,天底下还有这等蠢人?
整个狱卒班子炸开了锅。
“闯入会试的皆是人才,再突破一点,便可扶摇直上青云志,俯瞰万民!这是多少小老百姓梦寐以求的功名机会啊。”
”癫公,这李慎是个癫公,此番言论上达天听,九族肯定完蛋!”
“九族?只怕十族都不能泄愤,陛下的脾气秉性谁能说得清?”
“唉,哥几个也是点背,净碰上硬茬子,都离他远点吧,没事少招惹。”
正当这时。
铁门外传来锁链搬动的声音。
众人满脸疑惑,这么晚了谁会来?
直到看清来人,狱卒们声音都稍微嘶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