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你老公回来了？”
纪星棠坐在苏漾身旁，语气惊讶地用手肘推了她一下。
苏漾抬头，跟着室内前来吊唁的宾客一起循着声音看过去。
陆京彦一身剪裁熨帖的纯黑色西装，带着墨镜，神情严肃地从悼念厅外边进来，迈着大长腿，在众目睽睽之下径直走到第一排提前预留的位置上坐好。
“那女人是蒋遥吗？”纪星棠低声叹了口气，“太不要脸了，出双入对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陆家大少奶奶呢？”
从他们进门，苏漾就注意到了跟在陆京彦身后的蒋遥，她一身纯黑色修身连衣裙，头发挽着，显得整个人端庄典雅。
就是脸上那并不算淡雅的妆容在这种场合有点不合时宜了。
直到他们双双在第一排坐下，苏漾才把视线收回来。
“爱美也不分场合，”纪星棠撇了撇嘴，贴在苏漾耳边道，“就算她打扮的再漂亮，也不及我们家漾漾一半好看。”
苏漾朝纪星棠看了眼，欲言又止。
脑中过电影似的闪过爷爷生前对她的好，眼睛哭得肿了好几圈。
从早晨到现在，她心里像压着一块大石头，透不过气来。
因为陆家唯一对她好的爷爷去世了，也因为早晨手机上弹出的那条“万成集团创始人兼董事长陆万成病逝，现年27岁的长孙陆京彦回国，疑似全面接手万成集团”的新闻。
如果不是那条新闻，作为妻子的苏漾还不知道陆京彦会在今天回国。
而看到那张陆京彦跟蒋遥在机场被记者包围的照片，她那颗还留存着一丝希望的心彻底心如死灰。
她20岁便嫁给陆京彦，她以为他们彼此相爱，掏心掏肺地对他好。
却没想到婚后两个月，他便从外人眼中新婚燕尔的婚姻中抽身，撇下她去了国外。
苏漾不解，她哭过，闹过，越洋电话打了无数，甚至在不知道他具体住址的情况下只身去国外找他。
直到那张蒋遥站在他身边，仰头看他，眼神暧昧的照片被媒体爆出。
她终于得到了一直想要的答案。
男人不满爷爷为自己定下的这门亲事，又不能反抗，只能逃去国外，这才方便跟真正喜欢的人在一起。
苏漾苦笑，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成了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者了。
纪星棠看苏漾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拉起她的胳膊，“走，咱们出去，不在这受这个窝囊气。”
苏漾挣脱不过，一路被她拉到室外的。
“走，带你去吃大餐。”
“追悼会还没结束，现在走不好。”苏漾停下脚步。
“这狗男人都这么对你了，你还留下干什么？眼不见为净。”
“我是为了爷爷，他老人家生前对我那么好，我要送完他最后一程。”
纪星棠无奈叹气，“从前还有陆家老爷子给你撑腰，现在老爷子走了，陆家人恐怕连装都不会装了，老爷子前脚刚走，陆京彦就跟蒋遥出双入对了，真是欺人太甚。
“还有那个一直嫌弃你家世背景的婆婆......漾漾，你从陆家搬出来住吧？”纪星棠想想苏漾以后的日子，都觉得是要窒息的程度。
苏漾拉着纪星棠的手，“不用担心我，从前是因为爱才觉得痛苦，现在不想爱了，反而觉得轻松了。”
-
纪星棠因为临时有事先走了，苏漾回到悼念厅时，追悼会也已经接近尾声。
婆婆许宁瞥了眼苏漾，一脸的不悦，嘴里喃喃道，“这么严肃的场合，进进出出，像什么样子。”
陆京彦坐在一旁，朝苏漾的方向看了眼，又转过头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概半个小时后，追悼会结束，人潮散去。
苏漾独自在位子上坐了很久，才起身离开。
出门时，外边不知何时变了天，黑压压的，好像要下雨。
早晨出门时，陆家人没有人等她，都早早地出了门。
因为一大早便觉得神情恍惚，不宜开车，便打车到了追悼会现场。
追悼厅设置在山上，天好时打车很容易，现在变了天，苏漾站在路边，等了半小时也没有司机接单。
眼见着天上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她转身往山下走。
没走出几步远，身后响起了汽车的鸣笛声。
苏漾停下脚步回头看，一辆黑色宾利车停在面前。
司机从车上下来，绕过来打开后座车门，“大少奶奶，上车吧。”
苏漾怔了下，她不知道陆京彦的车什么时候从身后过来的，她还以为自己是最后一个离开的。
她往车内瞥了眼，确认除了陆京彦，没有别人。
“下大了，大少奶奶，您快上车吧？”萧序催促了一声。
苏漾抬头看了眼越下越大的雨，弯腰钻进了车门。
陆京彦坐在车内，身高腿长的，空间一下子变得局促起来，还有他身上自带的强大气场，苏漾越发觉得呼吸变得不畅快了。
想来觉得讽刺，自他出国两年来，这竟然是他们距离最近的一次。
这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压在苏漾心头，让她觉得不自在。
陆京彦朝她看，白皙光洁的脸上未施粉黛，嘴唇一如既往，是天然的樱桃红色，眼睛明显能看出红肿来。
“怎么没让司机送你？”
他开口，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大腿上有节奏的点了几下，语气平和，听不出情绪。
苏漾没看他，隔了一会，才淡淡道，“张叔不在。”
她住在陆家老宅，一般情况下是自己开车，不开车时便会让张叔送她。
“家里就一个司机吗？”
苏漾瞥他一眼，语气有些微冷，“不想麻烦别人。”
“你是陆家大少奶奶，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苏漾叹口气，转过身子朝他看，“因为我没让司机送，自己打车过来，你觉得给你丢人了是吧？”
“我只是......你为什么要这么想问题？”
陆京彦看着她这一副冷淡的表情，问到，“是因为我今天回国没告诉你，在跟我赌气吗？”
苏漾哼笑一声，“不敢，你陆大少爷的行踪什么时候跟我报备过，我哪里有什么资格过问。”
她说完转身看向窗外，雨越下越大，车子慢慢在山间公路上行驶，车内气压低了又低。
因为刚才等车时淋了雨，山间温度又低，苏漾身上只穿了件黑色长裙，这会才觉得有些冷。
她抱紧了双臂，往座椅上靠了靠，动作有些蜷缩的态势。
陆京彦瞥她一眼，对萧序道，“把暖气打开。”
又把身上的西装脱下来，往苏漾身上盖过去。
苏漾怔了下，低头看时，宽大的西装外套已经盖在自己身上。
鼻尖凑近，他闻到那外套上独属于陆京彦的檀木香气，那是她曾经无比贪恋的味道。
而如今，恍惚间，总觉得有股女人的香水味。
这香水味她很熟悉，她在蒋遥身上闻到过无数次了。
苏漾心下微冷，一时间觉得恶心，她拿掉身上的西装外套，塞回到陆京彦的手里。
“我对香水过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