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想,齐嫣将钞票收好,关上店门,再次郑重请出铜洗。
清水倒进去,不多时,便浮现出古色古香的建筑。
齐嫣将准备好的书信放入铜洗。
书信沾水便消失不见。
齐嫣两手托腮,安静坐等另一处时空的回应。
铜洗这端,一直在等待回信的萧晟钧在书信出现的一瞬间,便立马伸手拿走。
“铜钱很好,不知是否有其他形状完整的器物?也可做交换。”
形状完整。
萧晟钧打量了一圈,这屋子里,凡是能称得上器物的都带破损。
唯一一个形状完整的的,就是那个拿不出手的夜壶。
还真……
萧晟钧脸色登时古怪了起来。
但他到底不能把夜壶送过去。
“钧寒舍简陋,汝所言器物,钧会设法觅得,还请稍安勿躁。”
齐嫣看着信,又瞧铜洗如镜般的水面上,那张容色倾城却瘦削极了的脸。
只怕,上次的那些铜钱是他仅有的家当了!
齐嫣心酸得冒泡。
一心酸,她就想投喂萧晟钧。
于是她跑到外面,买了好些卤味放入铜洗中。
随着卤味一块放过去的还有一张纸条。
“你太瘦了,多吃点肉。”
萧晟钧神色怔忪地看着手中这张纸条。
这种世间最平凡的温暖,他已许久没有感受到了。
萧晟钧收好字条,低头冲水面看了一眼,上面倒映出来的人影瘦骨嶙峋。
萧晟钧叫来外面的小福子,拆开桌上的纸包,一同分食。
没吃几口,门外传来零碎的脚步声。
小福子机警地将嘴一抹,“殿下,送饭的宫人到了!”
不能让大梁皇宫的人发现他们在吃这些东西!
小福子接过萧晟钧手上的卤味,刚刚藏好,送饭的宫人便拎着食盒走了进来。
食盒里的饭一如既往的寒碜,能照得见人影的粥,发黄发酸的老菜帮子,霉菌一层落一层的硬饼子。
即便小福子才吃过牛肉,但瞧着还是忍不住道:“大家,这是人吃的吗?”
“有吃的不错了,还挑上了?”
宫人尖着喉咙把食盒放桌子,鼻子却一抽,使劲嗅了嗅,“什么味儿?这么香!”
小福子闻言心中一紧,虚张声势地叉起腰:“什么味儿?馊饭菜味儿呗,这饼子长得这毛,难为你们能找到。”
宫人显然不信小福子说的。
他绕着房间走了一圈,一无所获,只能悻悻离开。
小福子劫后余生,喜不自胜地将卤味拿出来,却听萧晟钧道:“只怕没那么好糊弄。”
小福子一顿,“殿下什么意思?”
萧晟钧瞧着油纸包着的卤肉,抿了下唇,“这东西味大,刚才那宫人明显是闻到了。”
小福子“啊”了一声,“那,那奴才这就把他吃完?”
萧晟钧点了点头,又道:“我也来。”
盏茶的光景,油纸包的卤牛肉见了底。
萧晟钧不重口腹之欲,即便饿了许久也总是吃个半饱,这还是他头次吃这么撑。
小福子更是,肚子圆滚滚地瘫在炕上直打嗝,“殿下,奴才这会儿是懂了那句话,饱汉不知饿汉饥。”
这话引得萧晟钧发笑,“大概这就是相由心生,境随心转吧。”
本以为就此有惊无险地过了。
岂料几日后,收拾床铺的小福子在草垫下发现了一枚令牌。
“殿下,这是什么?”
萧晟钧拿过令牌,就着烛光打量一番,道:“这是赵懋的东西。”
小福子听见这话小脸惨白:“他,他的东西怎么会在咱们这儿?”
平时他们什么都不做,赵懋都三天两头的上门找事儿。
现在赵懋东西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那他还不得折腾得翻天啊!
萧晟钧冷笑一声:“怎么会在这?赵懋恐怕是最清楚不过的!”
话音刚落,外面便传来嘈杂声
萧晟钧当即立断掏出铜洗,倒上水,就把令牌扔了进去。
“诶?这是什么?”
正用新毛巾擦拭铜洗的齐嫣见突然冒出的令牌,满头问号。
她本想写信询问萧晟钧。
低头一看,水面映出那方站了好几个人。
领头的齐嫣认识,正是上次抢走了萧晟钧物资的赵懋。
他正在冲着身旁一个身着龙袍的威严男子,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
还看到有好几个穿着内侍服饰的宫人,正在萧晟钧在房间里四处翻找。
有一个宫人越走越近,眼看着就要翻到铜洗了。
齐嫣摸不清楚情况,怕对面看到自己,立马端起铜洗,把里面的水全倒出去。
水倒干净的一刹那,宫人也搜到了铜洗这里。
所幸室内昏暗,宫人并未注意到铜洗在刚才还盛有水。
他把铜洗翻过来,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又放了回去,继续查下一处。
眼角余光一直关注他动作的萧晟钧微微松了口气。
他也担心宫人会发现铜洗的端倪。
好在没有。
面前赵懋还在不停的告状:“父皇,儿臣的令牌绝对是被萧晟钧偷去了!我怀疑他想偷偷溜走!”
赵元佑皱了皱眉,没言声,倒是转头看向萧晟钧,道:“你拿了懋儿的令牌吗?”
萧晟钧作揖道:“回陛下的话,臣并没看到七殿下的令牌……”
“你胡说!”
赵懋打断他的话,“有宫人亲眼看到你拿了。”
话音刚落,有宫人便走上前来朝赵元佑跪下道:“回陛下,并未找到令牌。”
“不可能!”赵懋急眼了,“绝对在他这儿。”
“七殿下,我们每个角落都搜过了,确实没有找到令牌的影子,包括房梁,侍卫们也上去查了。”
赵懋压根不听这些,“令牌就是萧晟钧偷的,不可能找不到,继续找,掘地三尺也得找!”
赵懋叫嚣着催促人去挖门口的土地,“肯定被埋起来了,挖!掘地三尺也得挖出来!”
他想不通,手底下的人明明就把令牌放进来了,也一直盯着萧晟钧,萧晟钧确实没出过这间屋子。
但现在令牌怎么就找不到了呢?
萧晟钧冷眼看着这场闹剧,苦涩一笑。
“臣的居所只有这么大,七殿下可有从我这里,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闻言,赵元佑的神色倏地冷了下来。
“闹够了吗?”
轻飘飘一句话跟兜头凉水似的,立马消了赵懋的气焰。
他乖乖低头:“父,父皇……儿臣断定,令牌就是被萧晟钧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