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婴稍稍后退一步,不太敢直视陆京安的眼睛,轻声说:“没有,谢谢……三叔。”
即便和陆淮生在一起这么多年,简婴还是有些不习惯跟着喊三叔。
陆京安没有再多问什么,淡漠的眼神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微微点头。
“嗯,早点回家。”
说完,他转身向着另一栋楼的方向走去,修长的双腿沉稳有力,不一会儿便消失在树影之中。
简婴在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也没什么心思继续坐在这里发呆,转身回了楼道,按下电梯回家。
洗澡的时候,简婴闭上眼睛,花洒里的温水将她整个人紧紧包围,简婴心中的思绪也在此刻被无限放大。
她不免觉得有些懊恼。
为什么每次在她最难堪的时候,都会被陆京安撞上。
——等一下,每次?
忽然,简婴手上的动作一顿,关掉花洒,猛地睁开眼睛,发梢的水滴落进她的眼睑里面,简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想起来上一次单独看见陆京安,是在三年前。
那时候陆淮生刚和那个实习生白晓梨勾搭上,正是两个人关系如火如荼的时候。
陆淮生第一次态度那么坚决地对简婴实施冷暴力,不回微信不接电话,就连简婴去陆家,都被陆家人告知他外出出差了。
陆淮生当然不是去出差,而是带着白晓梨去三亚度假了。
一回到海市,陆淮生就找到她,要和她分手。
陆淮生那时对她还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无情,还是耐着性子和她说:
“在一起这么多年,我不会亏待你,以后简家的工程款你不用担心,你的工作我也会帮你安排好,爷爷买的那套房子我全部过户给你,一分不要。如果你还嫌不够的话,想要多少钱,你提,只要在我的承受范围之内。”
简婴眼睁睁地看着当初爱自己爱得发疯的男人,为了另外一个女人,赌上全部身家和自己谈条件。
只是为了离开她。
简婴当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整个人都崩溃了,落荒而逃。
当天晚上,简婴在酒吧里买醉,就这么遇上了陆京安。
同是陆家人,陆京安的侧脸和陆淮生有三分相似,再加上简婴喝得酩酊大醉,认错了人。
她提着一瓶酒,披头散发,妆也花了,摇摇晃晃地走向陆京安的卡座,整个人就这么生生扑了上去。
吓得陆京安旁边的人酒杯都掉了。
简婴紧紧抱着陆京安,哭着问他:
“你这个大骗子,你撒谎,你说过你会永远喜欢我的,你说你只喜欢我一个人,你说过的!”
“骗子,你骗我,陆淮生,你骗我。”
“撒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银针,”简婴抬起头来,泪眼朦胧,“你吞掉一千根银针,我就同意分手。”
陆京安没有说话,倒是他旁边的人笑了。
“京安,原来是你那个好侄子惹下的情债啊,”那人笑道,“要不你就替你侄子把债还了吧?反正都是给陆家做好事。”
……
后来的事情,简婴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被人抱起来送去了酒店,用湿毛巾擦干了她脸上的泪水。
那人好像还跟她说了一句话,但是那句话……简婴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了。
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简婴本来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今晚再次遇见陆京安,听见他的声音,她才想起来这段往事。
她拍拍自己的脸,没有继续想下去,取下了干毛巾。
-
次日上班,简婴刚到工位就听见同事说:“还是陆家的大公子命好啊,在自家公司上班,想请假几天出去玩就请假几天,人家只是来体验人间疾苦,只有我们才是老老实实的天选打工人。”
简婴怔了怔,很少参与同事八卦中的她问道:“陆淮生又请假了?”
同事点点头:“是啊,请了三天,连着周末,又放了一个小国庆了。”
简婴不动声色地蹙了蹙眉,没说什么。
公司里的人都不知道她和陆淮生的关系,她问多了会显得很奇怪。
算起来,简婴进入神话集团已经三年了,神话集团是陆老爷子的父亲创办的,经过三代人的拼搏洗礼,现在已经是掌握整个海市大半经济命脉的顶级金融集团了。
而现在的神话集团,虽说老董事长还是陆老爷子坐镇,但陆老爷子一年到头也来不了几趟公司,都是由现任的总经理陆京安主持大局。
陆淮生则因为年轻加上心思不在家里的事业上,因此只在商务部当了个不起眼的商务经理,有钱有闲,全当玩了。
简婴也在商务部,担任商务策划这个岗位,不算太忙,年薪40+。
她在空闲的时候给陆淮生打了几个电话,毫无疑问,都是关机。
她不知道他在哪,跟什么人在一起,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简婴觉得自己做人真失败。
想了想,她还是发了条短信给他。
【周末要去陆爷爷家。】
也正是因为这条短信,周六上午,陆淮生一个电话打过来,把正在睡觉的简婴吵醒了。
“给你十分钟时间下楼,没看见你人你就自己开车去老宅。”
简婴坐在床上清醒了一分钟,翻身下床,换了衣服,简单地洗了把脸后,抹了个防晒,涂了个口红,就出门了。
一身素面朝天的她,看上去就好像全妆上阵那般精致。
五官立体,肌肤晶莹剔透,高高的马尾绑在脑后,青春洋溢得好像刚上大学的学生。
陆淮生远远看着她,恍惚间觉得好像回到了七年前,他刚见到初入校园的她,一双眼睛就生生定格在了她身上,她的一颦一笑都好像带着某种魔力,让他第一次尝到爱情的味道。
他也是想过爱她一生一世的。
不管后来怎么样,当时的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的。
但真心瞬息万变。
现在不爱了,也真的就是不爱了。
再怎么惊艳了他的时光的白月光,这些年,也不过成了他饭桌上最常见的一粒白米饭。
等到简婴走到他面前,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拉开车门坐到后座的左边。
简婴坐在右边,两个人中间看似只隔了一个座位,实际上隔着无论如何也越不过去的鸿沟。
“开车。”陆淮生淡淡吩咐司机,有些疲累地闭上眼睛。
而简婴则敏锐地闻到了,他身上留下的一抹很淡的,属于女性香水味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