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内又沉寂下来。
“皇上...”
过了一会,林惜玉才小心翼翼开口,“嫔妾可否请皇上先转过身呢?”
萧临夜抬头,目光带着不解,“为何?”
“嫔妾...要,要换寝衣。”
极轻的一句话,说完她立即低下头,白皙的脸颊像一颗小番茄,被迫成熟,连带着耳根都羞得粉红。
萧临夜放下折子,拿眼扫她。
林惜玉垂眸站在一旁。
纤细的睫毛微颤,攥紧的手心露出一丝紧张。
萧临夜呼吸骤然一滞。
再者说,她既入了后宫,难道还怕被他看不成?
萧临夜嗓音染上几分喑哑。
“你换吧,朕不看你。”
他靠在软榻上看折子,低下头,倒真的不再看她。
林惜玉应了声,微微侧身,来到了屏风后。
细腻的肌肤在烛光的映照下,泛着一层朦胧光晕。
身后发出细微的声响,引得萧临夜指尖一抖,险些划破了书卷。
这女人,就这般换衣裳,竟如此从容。
她就这么信任他?
难道就不担心他抬头吗?
萧临夜本就多疑,这下更好奇了。
若是自己忽然抬头,这小小女子会不会吓得发出像之前那样好听的娇呼?
心里虽然如此想,萧临夜却并不打算这样做。
君无戏言,他说不会看她便不会。
正如他说要和静月厮守一生,不碰其他女人,就绝不会碰。
这后宫中,若人人都像林惜玉这般纯善娇弱,不争不抢,他和静月便可成为少年帝后,白头偕老共度一生。
毕竟静月养在深闺,自幼与他相识,她的品性他最为了解。
她善!
若是遇到个厉害的,定然被欺负的骨头渣都不剩。
林惜玉穿好衣衫,独自走到龙榻旁,费力搬下一床褥子,铺在地上。
萧临夜诧异盯着她,“你做什么?”
林惜玉红唇轻咬,一双水盈盈的眸子满是无辜,“就寝呀。”
萧临夜没想到她竟不按常理出牌,指了指龙榻,“这是床。”
许是见他误会,林惜玉刚褪温的脸蛋儿瞬间漫起一片绯红,轻声解释道:
“嫔妾担心挨着皇上激动的睡不着...嫔妾,嫔妾睡地上便好。”
萧临夜蹙眉看她。
眼前女子换了一身淡紫色寝衣,下身是锁脚寝裤,裤子是低腰的,只堪堪遮住一点,微微一动便露出一截雪白纤细的腰肢来。
那张不施粉黛的俏脸上,一双眼纯白清澈,带着少女独有的娇憨。
乍一看,有种洛神现世的惊艳。
或许是天热,萧临夜莫名有些口干舌燥。
他假意抓起碧玺珠串,甩了两下,漫不经心道:
“不必,朕的床足够大,你睡里面,莫挨过来便是。”
呵。
堂堂帝王,还玩上守身如玉那一套了,虚伪不虚伪呀。
心里讽刺,林惜玉面上却柔柔弯唇,“是,皇上。”
随后,她搬起褥子,默默的走到龙榻前。
萧临夜目光轻轻凝注她。
眼见她背对自己,在榻边铺褥被。
烛光缭乱,空气中隐有幽香飘来。
萧临夜整个人情不自禁往前靠了一步。
正当他想再近一些时,林惜玉却忽然转过身来。
二人撞了满怀。
林惜玉身子一僵,颤颤地掀起眼。
眼前男人正愣在原地看着她出神。
林惜玉却倏地偏开头,退后一步,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轻声道:“皇上,这样可以吗?”
萧临夜这才回神,看向床榻。
只见两张褥子间,隔着很远,饶是翻身也碰不上,的确十分安全。
他心头莫名烦躁。
眼前女子好像总是似有若无地勾引自己,可每当他起了亲近之意,又轻飘飘抽身而去,拉扯的他头皮发麻。
这一来一回,连他都要觉得,是自己心思太过龌龊了!
萧临夜拧眉,就见林惜玉抬头看他。
小女子的脸上怯生生的,她眼睛太过干净澄澈,里头写的什么,一清二楚。
带着点羞涩,期盼,又满是紧张。
一瞬间,他便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一个未经人事的小女娃,哪有那么多鬼心眼。
他心中哂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故意冷着脸,倚靠着龙榻端坐。
林惜玉微微一笑,素手剪去了烛芯。
寝宫瞬间一片昏暗。
她背对皇帝,轻轻从他面前钻进里侧。
零星月光下,身姿轻盈曼妙,有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之美。
萧临夜喉结上下滚动。
虽看不真切,可若有若无的幽香还是一缕缕蹿进他的鼻息。
很淡,却带着股未经沾染的药香。
他心头莫名燃起一团火,如何也熄灭不了。
萧临夜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心中不断默念清心经,渐渐冷静下来。
他自懂事起,便不被女色所惑。
与孟静月更是发乎于情止乎于礼。
能从一个最不受宠的皇子,一步一步爬到九五之位,靠的就是强大的克制力。
就算林惜玉干干净净在他面前翻跟头,他都能面不改色。
“皇上,这么晚了,嫔妾伺候您歇息,好不好?”
忽然,林惜玉又软又糯,奶猫一样轻柔的声音,从里侧传来。
萧临夜听闻只觉心都要酥了,饶是他再念一百遍清心经,也于事无补。
好在龙袍宽大,不至于太过难堪。
但哪怕...
心火燎原!
他也绝不会违背自己和月儿的承诺。
萧临夜稳了稳心神,冷声道:“不必,朕还要看会折子。”
天黑的跟炭一样,又没掌灯,你拿脚心看?
林惜玉心下一哂。
狗男人果然口是心非。
“那嫔妾先歇息了。”
说罢,悄悄将薄褥往下拉了拉。
余光感受到萧临夜滚烫的目光,她长发遮掩下的眸底却是嘲讽、冰凉。
看吧。
男人,伪装的再好,也抵不过送上门的猎物。
林惜玉心满意足的弯了弯眼睛,龙榻不愧是龙榻,躺在上面软乎乎的,浑身紧绷都舒张开了。
好舒服呀。
她一边在心底喟叹,一边浅浅进入了梦香。
黑暗处,萧临夜还保持着坐姿,像尊雕塑,一动不动。
他内心纠结。
透过轻柔的月色,林惜玉仰躺在他身侧,睡颜恬静纯真。
该说这女人单纯,还是太过相信男人,竟就这般毫无防备睡在他旁边。
在外的肌肤,如白雪细腻,如牛乳晃眼。
真当他是柳下惠了?
萧临夜脑门上布满细密的汗珠,顺着俊秀的脸庞滑落,浸湿了衣衫。
身上明黄的龙袍在此刻就像禁锢他的枷锁,他迫不及待想褪去。
可理智告诉他,若是褪去了,明日一早和静月便说不清了。
还在萧临夜是皇子时,便与孟静月相识,俩人青梅竹马,郎情妾意。
即便母后一再阻挠,但宫内外人人皆知,皇后之位是为孟静月空下的。
这回母后执意命他充实后宫,绵延子嗣。
虽然他多次拒绝,但初登大宝,还是要以仁孝为先,最终挑了三人。
可他始终牢记自己与静月的约定,终有一日会身心干净地娶美人入怀。
这些后宫的妃嫔,日后都会遣散,不愿意的自己也会给予名分,养在后宫。
萧临夜扯了扯领口,试图掀起一丝凉风,可闷热如影随形,搅得他神思愈发混乱。
不得已,他只能褪去外衣,换上丝绸的寝衣,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躺到床边。
沉沉黑暗中,感官被放大无数倍,独自一人惯了的萧临夜,此刻翻来覆去睡不着,连着呼吸也重了些。
一旁的林惜玉似乎被打扰,秀眉微微一蹙,轻哼一声,翻了个身。
好巧不巧,玉白的胳膊正正搭在萧临夜身上。
少女就这么轻靠着自己,呼吸平缓。
萧临夜喉结上下滚了滚,心下顿时警铃大响,将林惜玉轻轻推开了些。
可下一秒,手臂便被一把拉住。
“别走......”
萧临夜浑身一僵。
侧目看去,只见林惜玉像是做了噩梦,精致的小脸儿皱成一团,嘴唇颤抖,无助娇弱在此刻发挥到了极致,让身边之人呼吸重之又重。
“呜,玉儿怕......”
或许连这小女子自己都不知道她的语气有多可怜,这一声低低的嘤咛,萧临夜只觉得抱了只奶猫儿。
该死的!
明明想立马推开她,却也生了几分怜惜。
依着她又何妨?
小姑娘只是被魇住了,等她安静下来,他自会抽身离开。
这般想着,萧临夜深吸口气,任由林惜玉抱着自己,浑身绷如铁板,木头似的杠着。
寝宫里弥漫着淡淡药香。
美人儿依偎在他的怀中,嘴角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似乎正做着什么甜梦。
没过多久,倦意如潮水袭来,萧临夜脑袋一歪,竟沉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