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浔州的语气不假思索,漆黑的眸子蕴含着若有似无的深情,回答问题再自然不过,就好像他真的有一位深爱的太太。
阮栀言的眼眸缓慢地眨了眨,心脏跳动的速度慢下来,好像时光静止,眼前的一切都停止了运转。
她不经意撞入他的眼底,男人眉眼深邃温柔,她赶紧挪开视线,没敢与他相视超过一秒钟。
“对了,我们婚后还住在这里吗?”
贺浔州脊背放松,身体向后仰了仰,淡声说:“自然不住。”
“我名下有几十套别墅,明天我让徐伟联系你,你挑选一处满意的,当作我们的婚房。”
“我对住的环境没要求,”她赶紧摆摆手,“我们就住您目前住的地方吧,也免得您搬家再麻烦了。”
贺浔州淡淡道:“我不怕麻烦。”
这个话题就此掀过,阮栀言又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您一直独居对吧?家里突然多了一个人,肯定很不适应,有什么禁忌条件吗?”
男人沉静的黑眸思忖几秒,温雅一笑:“晚上不要回来太晚,有事情相互报备,我可能有点轻微的洁癖,也不喜欢重口味的食物。”
这些都不难做到。
她点点头,睫毛轻颤了下,嘴唇张了张,像是有话要说,却什么都没说。
贺浔州的目光聚焦在她精致的五官,不徐不疾地开了口:“还有什么事吗?”
阮栀言决意不再拖泥带水,索性心一横,嗓音有点儿软:“您介意我养宠物吗?”
“什么宠物?”男人下意识眉头蹙起。
“板栗,”阮栀言白皙的脸蛋堆着笑意,澄澈的眸弯成月亮,“是一只蓝猫,流浪到了我家门口,就收养了。”
之前一直住家里,方便照顾板栗。来到贺家三天,对板栗的思念只增不减。明知道一般人都会介意养宠物,可她还是大着胆子提出了这个要求。
贺浔州清冷的黑眸晦暗不明地扫她一眼,过了两秒钟,才“嗯”了一声。
*
下午三点钟,两人准时出发去领证。
先去拍了登记照片。
“太太您靠近先生一些,”摄像师提醒,“太太您脸上笑容不太够,您先生就笑得很开心。”
阮栀言不敢逾矩,归根结底心底仍有些惧怕这位大人物,与他保持着相对礼貌的距离。
饶是摄影师提醒,她只挪动了一点点位置。一双有力的大掌从她身后伸出来,不动声色地扶了扶她的肩膀。
二人的距离由此拉近。
“咔嚓”一声,照片定格他们此刻的笑容。拿到照片后,她好奇地看了一眼。
拍得相当不错,贺浔州高大英俊,清冷眉目罕见地染了些温柔,唇角笑容深情又克制,而她眉眼澄澈,肌肤胜雪,身体稍微向他倚靠,竟然拍出了举案齐眉之美。
拿着照片又去填表,登记,体检,直到工作人员给他们的结婚证盖上钢印,阮栀言的心中仍旧有种浓浓的悬浮感。
走出民政局,回到车上,阮栀言低头看着手中的红本本,薄唇微微张了张,她真的结婚了。
比预想的时间快很多,也跟预想的人选不一样。
你永远都猜不到人生的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您……您不上车吗?”看着贺浔州英挺的身影仍旧在车外,她有些奇怪,“咱们现在是回哪边?”
“让徐伟带你去搬行李吧。”贺浔州眸光微敛,看了眼腕表,“我要出差,五点的飞机。”
阮栀言瞠目结舌:“那您怎么过去?”
“不用担心,”男人面色如常,缓缓说道,“张特助已经来接我了,马上就到了。”
两个人预约三点领证,走完所有流程,现在也已经三点半了,而机场位置偏远,距离贺家别墅并不近。
贺浔州需要立刻赶飞机,时间差不多刚刚好。
“贺先生平时都这么忙吗?”
汽车缓缓行驶,她好奇地问出这个问题。
徐伟:“除了极端忙碌的情况,贺先生一般不会将行程排这么满。”
阮栀言微微走神。
徐伟:“阮小姐,贺先生应该很重视你们的联姻。”
“为什么这么说?”
“这次出差是三个月之前定好的,涉及到的都是政要大人物,贺先生此行代表京北的形象,所以时间无法更改。”
徐伟从后视镜看了阮栀言一眼,小姑娘坐姿端正,正出神地盯着他的背影,“可他还是在如此忙碌的情况下,将其他会议推掉,与您领领结婚证。”
贺老太太压根没想到,阮栀言已经跟贺浔州领完结婚证了。
“什么,栀栀,你这就搬走了?”贺老太太拉着她的胳膊,失落地揉了揉眼睛,“再陪奶奶住几天不行吗?”
贺老太太立刻叹口气,哭笑不得地看向她:“你瞧瞧我这脑子,现在你们已经领结婚证了,我不是你的奶奶啦。”
阮栀言无奈地扯了扯唇。
现在她应该称呼贺老太太为“妈”,怎么想怎么别扭,毕竟这几年也没少跟贺家来往,一直亲亲密密叫她“奶奶”。
她张了张嘴,尝试着叫了一声“妈妈”,声线柔软,像棉花糖。
高兴得贺老太太赶紧准备了个大红包,又将祖传的雕花珐琅手镯送给她,还有一些其他贵重的礼物,阮栀言都有些过意不去了。
她行李不多,简单收拾了下,想离开时,贺老太太又拉着她吃晚饭,吃完饭之后已经很晚了,徐伟帮着她搬到车上,她依依不舍跟贺家人道了别。
贺浔州目前住的别墅在博雅公馆,被炒到天价,只有商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才住得起,距离市区很近,面积不算大,低调的奢华。
风格有些出乎阮栀言的意料,她本以为按照他那间书房的风格,应该喜欢性冷淡的黑灰色调,哪想到,三层的大别墅南北通透,整体风格为欧式与奶油风融合,米色的吊灯,暖色调的家具,窗帘,给人的感觉温馨又舒适。
徐伟帮她将行李提到一间卧室:“太太,剩下的我不太方便整理了,有什么事情您给我打电话。”
“好的,麻烦你了。”
阮栀言打量着这间卧室,越发觉得不太对劲,桌面的陈设,摆件明显具有浓重的男性风格。
果不其然,她打开衣橱看了一眼,挂着足足一排挂烫整洁的一模一样的白衬衫。
是贺浔州的房间。
该不会要跟贺浔州睡同一个房间吧?
她现在跟他可是一点都不熟啊,只是一时冲动就领了结婚证,她心里清楚这是联姻,该不会要做夫妻之间的亲密事吧?
阮栀言惊出一身冷汗。
怪她自私也好,反正她直到此刻才想起结婚并不只是领个结婚证这么简单。
她需要联系一下贺浔州。
赶紧给徐伟打电话要来他的电话,担心他此刻正忙,再不方便接通电话,小心翼翼加了微信。
那头秒通过。
她摩挲着手指,思忖半天措辞,半晌才敲出一行字:【我想问问您,我该住哪个房间?】
贺浔州:【当然是东边那一间。】
正是他的房间。
阮栀言:【我看这房间东西还挺多的,我行李也不少,这里怕是装不下了,还剩余好几个房间呢,要不我换个房间吧?】
她瑟瑟发抖地敲完一行字,一股脑发了过去。如此拙劣的谎言,以贺浔州的智商,怕是一眼就能看穿。
贺浔州:【房间里的东西你可以丢弃转移,随你处理。】
这话堵得阮栀言脸颊滚烫,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思绪跑远,微信提示音将她飞走的魂再次拉回来。
贺浔州:【不过,我目前还没有跟太太分居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