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我和他并不认识。第二,我不确定他和白颜齐是否有交情。第三,在他砍向方柳成的时候,他的动作是很轻的。”白砚苏微微扶住下巴,仔细回忆道。
“动作很轻?什么意思?”
“你可以理解为虚张声势。但当他看向我的时候,我觉得他很愤怒。”白砚苏边思考边缓声道,“像是,太宰治和川端康成狭路相逢。”
“什么跟什么?”如果在爱好文学的人耳里,这就是很明显的比喻,但在江严耳朵里,它们就是两个奇怪的日本名字。
“太宰治是《人间失格》的作家,就是写出那句‘生而为人,对不起’的作者,他和川端康成有很大的矛盾,恨不得切之而后快,”提到这里,白砚苏的脸上才罕见地露出一丝笑意,仿佛和别人分享这些名人轶事令他愉快,“你试想一下,倘若太宰治在路上遇到川端康成,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被缺胳膊断腿却身残志坚的学霸坐在自家吊椅上科普了他这辈子可能都理解不了的知识,遇见枪子都从不眨眼的鬼眼江队长是第一次,所以他觉得这种场景很奇怪。
这也是他初次感觉到自己一米八八的身高如此无用。
“我…好像能理解。”江严很难为情地挠了挠后脑勺,好像怕学霸失望,于是补充了句,“大概我能明白,你继续说。”
“第四,我怀疑他的精神状态有问题。”白砚苏回忆道,“双眼赤红,头发蓬乱,却戴着口罩,砍向我的时候胡言乱语,像有精神疾病的人。”
江严按下录音笔,点了点头,“证词我先收着了,下午我去一趟局里,人肯定能抓住。”
他话音未落,手机就震动了起来,在看清了来电人之后,江严神神秘秘地冲白砚苏比划了个手势,意思是让他不要出声。
“今天你小子走运了,你那订婚对象家里人今天没联系到人家,那孩子估计忙,就没来见我,到时候改天再见吧。”江琪的语气中透露着难以掩饰的失落,“本来今天还精心打扮了一番想给你长脸呢,哎。”
“别长脸了,给我涨股份!”江严懒得和江琪扯,生怕又扯到相亲一类的话题去了,他只得将电话飞速压掉了。
挂了电话,他望着窗外金灿灿的阳光洒在阳台上懒洋洋的样子,忽然胃里涌上一股浓烈的食欲,于是转头看向白砚苏,“你饿了没?”
“还好。”白砚苏也望着窗外,“不知道我家门口的记者走了没。”
“想那些没用的做什么?今天安安心心住我这,明天一早我派人去你门口盯着,合适了自然给你送回去。”江严见白砚苏一眼不眨盯着自己看,于是惯用的一肚子贱话就一股脑涌了出来,“你看着我做什么,你再讨厌我,我给你提供的也是最好的方案,门口全是记者,你能睡哪?睡大街还是我家地下室?”
江严这贱兮兮的样子摆明了是要气白砚苏,如果换做他人,不出两句早就被他的狗嘴气的七窍生烟,但碰巧白砚苏不是一般的主儿,所以面对江严这种“我说的就是对,你来打我呀”的态度,采取的一贯就是容忍和无视。
于是碍于腿脚不便,唇齿也不灵敏,白砚苏打算保留自己的意见,就当默认了江严的安排。
这时,白砚苏的手机在茶几上响了起来,江严要帮他接,被他一口回绝,自己扶着桌边慢慢挪到了沙发上坐下。
“喂?”白砚苏是个私密意识很强的人,倘若不是行动不便,他肯定会到阳台上接电话,但此时他只能选择微微侧着身子,背对着江严勉强压低声音接听电话。
江严则相反,他大大咧咧,本就觉得接电话这东西无所谓,所以在哪里接都没关系,只要不吵到他人就行。
但他倒是觉得如果有人刻意遮遮掩掩,那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若是陌生人就算了,但是此刻做这个动作的是人神共愤的白医生,江严心底那好奇的引儿一下子就从腹腔深处勾了出来。
“儿子,你终于接电话了!妈妈今天给你安排了相亲,刚刚你没接电话,我都回绝了对方呢,我现在给他母亲再打个电话啊。”对方开始说话的时候,白砚苏又往一旁挪了挪。
房内很安静,江严侧耳倾听。单凭借声音,可以初步判断对方是个女性,但说话内容却模糊不清。
“不去。”不知那边说了什么,江严听见白砚苏一口回绝。
那口气冷冰冰又带着点厌弃的味道,对方肯定是个熟人,而且说到了他很抵触的事。想到这里,江严心中暗暗嘲笑,心中觉得风水轮流转,估计也是逼他相亲的。
“好好好,不相亲就不相亲。就当一起出去吃个饭啊,和江阿姨,江素阿姨,你小时候住咱们隔壁的那个。”
那边女士的声音高了起来,“苏苏,做人不能这样的,怎么能把江素阿姨忘记啦,小时候经常去她家吃饭的呀!乖,等会我跟江素联系之后,我们就在城北见面好吗?”
江严本来耳朵就竖着偷听,这一听到自家老妈的名字,突然一个激灵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就要抢白砚苏的手机拿去听。
白砚苏也不吃素,下意识用左手将手机向上一举,身体用力向后一仰,让江严扑了个空。
“拿来!”江严平时霸道横行惯了,哪能就此住手。他朝白砚苏扑过去,四肢并用将后者死死地圈在沙发上,他一手扣住白砚苏的手腕,另一手就要去抢手机。就在两人争抢的时候,江素已经从电梯走向了自家门口。
白砚苏力气没有江严大,被他牢牢牵制住动弹不得,憋住一股气,只得屈膝朝江严的两腿之间踢去,重重地撞在他的小腹上。
“啊!”江严吃痛低声叫了出来,这时,电话那边传来白老妈八卦的声音,“儿子,你在做什么呢?怎么听起来,听起来。。”
白砚苏本来皮肤就白,脸上只要稍微有点血色就显得整个脸蛋红扑扑的,而被老妈一嘲笑,他的耳根子红的就要滴出血了。
江严趴在白砚苏身上,以一个极其微妙的角度观察着他的脸,他额前的碎发被汗水微微打湿,鼻尖透着点点微红,因为室内暖流充足,两人又折腾了一番,白砚苏此时正微微张着嘴喘着粗气,江严看着看着,下腹一阵奇怪的躁动涌了上来。
就在这时,门锁里传出钥匙转动的声音,还来不及两人反应过来,门就被人推开了。
沙发上的两个人,正一上一下以极其暧昧的姿势纠缠着,衣衫凌乱,而就在看清上面的那个人之时,江素以十年前唱女高音的分贝叫了出来,“啊!!!”
她抄起脚下的高跟鞋两步就冲到沙发前,一把揪住江严的领子就从白砚苏身上拽了下来,拿高跟鞋死死地砸儿子的头,一边砸一边痛心疾首地骂道,“你答应我的,你这个脏猪,臭猪,不在婚前拱人家白菜,你怎么就,怎么就在光天化日的…拱人家啊!!”
江严抱头鼠窜,一边逃一边嘴里含混不清地道,“我什么也没做啊妈妈!哪里有白菜啊!沙发上那个也是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