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曜每次用了笔之后,并不插回笔筒,而是习惯性把笔摆成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为的就是防止有人潜入,继而来翻动。
而他的狼毫笔,里面其实大有乾坤,所以也是他最谨慎的。
高云听到他的话,已经吓得立马拔出腰间佩刀,警惕地搜寻起四周来。
然而什么都没发现。
他脸色惨白。
“主子,属下这就去查!”
说着就连忙出去调查了。
看样子,要召集全府的人聚集在一起,挨个审问,才能找出这个“小贼”。
萧承曜并不知道,此时他的房间中,有一缕幽魂正躲在他的铃兰花里。
她坐在之前那朵铃兰花中,安安静静看着萧承曜,而萧承曜这次居然没有察觉。
应该是因为她已经沾染了他部分气息,所以他察觉不到了。
江沅芷之前一觉睡到下午,在萧承曜回来之前她就醒来了。
醒来后又看到了红羽灵。
红羽灵告诉她,一定要跟萧承曜共同生活七七四十九天,最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待在他身边。
可萧承曜白天要出府,她根本无法跟随。
红羽灵说,明天他会想办法让萧承曜打伞出门,只要萧承曜打伞,她便可以藏到伞底下。
后来红羽灵还交代了其他事,又说一个月后再出来看她,让她自己保重。
江沅芷面对红羽灵的离开,一时有些不习惯,只好安静坐在铃兰花花蕊中消化红羽灵的话。
萧承曜发现自己的笔被动过后,就这么盯着那支笔仔细端详了一会儿。
然后他从抽屉里翻出一双皮制手套,认认真真戴好。
下一秒,只见他拿起那支笔,竟然拧动了上端的笔帽,将其拆了开来。
只见中空的笔身里面,整整齐齐插着许多枚银针!
那些银针上还泛着幽蓝色的光,一看就有剧毒!
江沅芷瞪大了眼睛——难怪萧承曜这么紧张这支笔,原来是内有乾坤!
想到自己之前还拿着这支笔赏玩了许久,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若是她的肉身,恐怕早就中毒了吧?
萧承曜对着那些银针仔细数了数,发现数量没有少。
他忍不住俊眉微微拧起,似乎很是疑惑。
一时想不通,他便暂时把这件事记下,盖回笔帽,把笔重新调整好。
他铺开一张纸,握着笔在上面开始写字。
江沅芷看不清他写的什么。
但看着他认真写字的样子,只觉得分外好看,端正而专注,眼神凝聚,性感的薄唇紧紧抿着,浑身都散发着无与伦比的贵气。
江沅芷想起他的身世,忍不住有些惋惜。
传说萧承曜,原本是大郢西边,轩辕国的五皇子。五岁起就被送到大郢皇朝为质,直到他十六岁那年,机缘巧合之下,救了当今皇上一命,还被伤及了子孙根,皇上感动至极,加上萧承曜才华能力过人,于是开始重用萧承曜。
短短五年不到的时间,萧承曜从西厂一个小小的锦衣卫,一路攀升至正二品提督,可谓权倾朝野。
他帮皇上破获了无数案件,斩杀了无数佞臣,手段之狠绝毒辣,杀人不眨眼的名声几乎传遍至大郢每一个角落。
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不对他恨得咬牙切齿的。他们的朋友、亲戚、共同利益者,或多或少都有死在他刀下的。
萧承曜他,本就是他国皇子,凭什么能在他们的地盘上耀武扬威、为非作歹?
要不是因为他当年亲自挥刀斩断了受伤的子孙根,成了真正的太监,恐怕皇上也不会放心把这么多大权交给他。
江沅芷惋惜的,便是他如今明明满身风华,贵气逼人,却偏偏有着残缺的身子。
这便是命吧!
想着想着,她又苦笑了起来。她自己都尚不知能不能再活,怎么还有闲情逸致感叹别人的命运?
那边,萧承曜已经飞快写了两行字,稍稍吹干墨迹,再把纸条卷了卷。
他招了招手,竟突然有一只金雕从外面飞了进来。
金雕降落在他桌上,腿上绑着一根竹管。
萧承曜将那张纸条塞进竹管中,封好,摘下手套,轻轻抚摸了一下金雕的头。
“快去快回。”
金雕歪头蹭了蹭他的手指,这才振翅飞了出去。
江沅芷看见萧承曜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一时竟鬼使神差地有些羡慕起那只金雕来。
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萧承曜已经从书案边起身,朝她这边走了过来。
她立刻缩了起来,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可她还是忍不住悄悄抬头,去看近距离的萧承曜。
他的皮相实在是太好,肌肤白皙得几乎能发光,这么近距离看都找不出一丁点毛孔。
而他的那双凤眸,泛着淡淡的琉璃色,仿佛无数细碎的星光散在他的眼眸里,又如照着月光的玉石,弥漫着丝丝沁人心脾的清冷。
这样的人间绝色,曾经的江沅芷绝对没有碰到过。
如若,他不是一名太监,该多好啊!
难怪荣华郡主会喜欢他……
萧承曜本来去拿水壶的手蓦地一顿。
也许是距离太近,也许是某魂的目光太过专注和痴迷,令萧承曜终于再次感受到了一丝不对劲。
他转眸朝中间那朵异常鲜艳的蓝色花朵看去,忽而伸手拿起旁边的一根细细的、半条手臂那么长的竹竿——
下一秒,他捏着竹竿戳了戳那朵花!
或许,用捅了捅来形容更准确。
江沅芷冷不防被他捅到了额头,险些从花蕊上滚落下去。
她连忙稳住身形。
然而萧承曜动作没有停,直戳得整株铃兰花抖动起来。
江沅芷甚至被他戳到了腋下,忍不住发痒咯咯笑了起来。
最后她忍无可忍,干脆直接离开了铃兰花,飘到了地面,站到了萧承曜旁边。
她大着胆子不满地瞪着萧承曜。
此刻萧承曜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似有所感,突然转头朝她看了过来。
然而他只看到一片空气。
他皱起眉来,犀利的目光再次闪过一丝疑惑。
方才明明感到旁边有种凉飕飕的感觉,怎么什么都没有?
不会是撞鬼了吧?
这样想着,他第一时间否定了这个可能。
有哪个不知死活的鬼,敢跑到他这里来?
他可是人神鬼都要退避三舍的魔头。
再说,他体质特殊,曾经有得道高僧说过鬼怪靠近不得,否则只会自取灭亡。
虽然他不知道那个高僧为何这样说,但他就是莫名地相信。
他目光放回到那株铃兰花,只见方才还艳丽非常的那朵花,此刻却黯淡了些许。
难道是他刚刚戳坏了?
他淡定从容地提起水壶给花浇水。
而江沅芷此时已经坐到了他的太师椅上,离他远了一些。
但看着时而皱眉疑惑,时而沉冷淡漠的萧承曜,她一时觉得有趣得紧,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
浇完花,萧承曜来到棋桌旁,独自下棋。
江沅芷坐到他对面,看着棋盘上错综复杂、杀机四伏的棋局,感叹萧承曜棋艺精湛的同时,却也能预料到他接下来的棋子要怎么走。
果然,她每想到一步,萧承曜当真也是那样走的。
江沅芷有些吃惊,没想到她跟萧承曜,竟然还有这般默契。
又过了一会儿,高云回来了。
“主子,属下审遍了府里的人,并未发觉异常。”
萧承曜停止了下棋,“今夜起,府里增加一倍守卫。”
“是。”
“先摆饭吧!”
江沅芷一听摆饭,鬼使神差的,竟也觉得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