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惊兮听他应了好，心里却无半分松懈，眸光紧盯着人，试图从他那和善却虚伪的笑容后探出他真实的目的。
乍然间，一点不妙的想法涌上脑海。
“你姐姐知道你替她来吗？”齐临风幽幽问。
郁惊兮心里咯噔一下，唇角的笑蓦地僵住。
果然不妙。
“我明面上娶你姐姐，私下睡你，你觉得怎么样？”
低劣的提议，瞬间击碎郁惊兮苦心维持的温婉清雅。她双手拍到桌面，蓦地起身，怒瞪着人，磨着齿尖咬出几个字，“你做梦！”
张牙舞爪的模样，和昨晚一模一样。
难驯但带劲。
乖有意思，不乖更有意思。
他喜欢驯服的过程——以温柔为利器，一点点拔下小猫爪子上挠人的利甲，让她成为只能依附自己的宠物。
多有意思。
“那你说怎么办？”
齐临风很绅士的将主动权交给她，脸上依旧是常年不变的温和。
郁惊兮冷睨着人，用很短的时间让自己冷静下来。敛去周身尖刺，单纯的小脸又如往常那般无害。她坐回位置里，放软态度，说：“娶我。包你满意。”
“不好。”齐临风是个坚定的唯利主义者，从不做亏本的生意。
娶她不如娶郁槿赢的大，但…
“娶你我亏了。”他眸底含笑看着人，想再看她张牙舞爪的模样。
多好，看着就有盼头。
但他没有如愿。
坐在对面的人相当冷静，似乎在思考怎么让他反悔，安安静静的模样，像只蜷伏在隐蔽树杈间的猫，就等着抓住机会从高处扑下来，送他一身伤。
郁惊兮从不否认自己不如郁槿，她姐姐是全天下最好的姐姐，如果她是男人，理想型一定是她姐姐。
“你没做过亏本生意？”郁惊兮语气软到不能再软，一双明亮的眼睛溢上恳求。
她咬了咬唇瓣，说：“你考虑考虑我，我姐姐不行，她身体不好，你需要她做什么我都可以替她做。”
郁惊兮深知如果论到联姻，必然有利益相关。她这点恳求根本不可能撼动他们谈好的事，可不做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郁槿那身体，哪儿受得了他磋磨她。
“齐先生，我虽然比不上我姐姐，但娶我也不算太亏，至少我可以配合你所有的需求，对不对。我……”
他的审视太过慑人，仿佛没有任何东西能让他对她破例。郁惊兮不自觉低下头，眼眶染上委屈的红。
“你跟你姐感情很好？”齐临风冷不丁问，“好到可以替她死？”
他为什么看中郁槿，因为她活不久，她的命足可以让他作一份大礼送给齐家。
换人。
他亏太多。
郁惊兮心里太急，听到他的问题，脑子没思考，直道：“可以。”
音落，她定定的看向对面似乎被一股无名怒火笼罩的人，脑子一点点清醒。
“你是看中了我姐姐的命？”
郁惊兮愣了愣，陡然炸毛，“哪儿有你这么混蛋的人！那是我姐！不是你用来谋求什么东西的工具！我告诉你，郁氏不稀罕你那点臭钱！破产就破产！你要敢碰我姐，我弄死你！”
蓦地抓过包起身，郁惊兮径直离开。
炸毛了。
齐临风忽然觉得心里很痛快。
他就喜欢看她炸毛的模样，一看就能活挺久。
“你再走一步，我保证我跟你姐的结婚证明天就拍你脸上。”
齐临风闲适的倚在座椅里，依旧是那副温柔模样，若让外人看，没人会认为他在威胁人。
郁惊兮攥了攥拳头，还是在他身畔停下。
她输了。
碰上郁槿的事，她做不到赢。
“你让我亏太多。”齐临风温柔的牵过她的手，一根一根牵出攥到手心的细指，握在指尖把玩，说：“原本我只用一年，换成你会浪费我很多时间，三年，你要有本事活下来，我放你自由。”
他的手是温暖的，但他的话却如寒冬冰刃，剐过郁惊兮身体的每一寸，最后只剩血流成河。
“好。”
民政局领证。
郁惊兮捧到红本本后心里稍微松懈了一些。
“云锦织造。”
南城的云锦很出名，深受许多富太太喜欢，审视着这四个字，他不由得偏头看向副驾驶小心翼翼将结婚证放入包里内层藏起来的人。
“嗯。”郁惊兮乖乖应一声，“我在南城云锦研究所挂职，私下自己经营了一家不大云锦织造坊。”
说着她从自己的手提包里掏出一个绣着仙鹤的藏蓝色荷包，说：“见面礼物，里面有安眠理气的药材，你昨晚好像睡得不太好，随身携带，效果还不错。”
齐临风凝着人，没有接。
这丫头，似乎不明白他们是什么关系。
协议结婚，不应该是以利为先的合作关系，为什么要她要送他东西，她忘了来之前他们闹的不算愉快吗。
“看不上啊。”郁惊兮想他这样的人应该是看不上她这不值钱的东西，随手把荷包放到置物盒里，掏着手机说，“加个联系方式吧，有什么需要联系我。我一会儿要回店里。”
“搬到我那里。”齐临风看了眼时间，递出一张房卡，“我七点到家。”
“不要。”郁惊兮还没想到跟郁槿怎么坦白这事呢，贸然从家里搬出去，她怕不是找打。
“行。”齐临风随手将房卡丢在腿上，启动汽车，说：“我跟你姐谈。”
“不行！”郁惊兮抓起房卡，妥妥的放包里，说：“我自己跟她说，一般我犯错得跪一个小时，晚上七点过不去，明天。”
齐临风没说话。
郁惊兮接到郁槿电话，刚到店门口。
她一直都是温柔大方挂的，很少着急，但……
郁惊兮第一次不敢进门。
听着那边的质问，她回身睨向端坐在主驾驶温柔凝望她的人。
——你真是个小人！
郁惊兮咬牙切齿的磨出这句话，她砰的摔上车门，快步走进店里。
齐临风凝着咬牙切齿却焦躁的不成样子的背影笑了，心里很爽。
她比她姐有意思。
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活下去的本事。
如果可以平安无恙的在他身边待满一年，就这样，也不是不可以。